大运河从南到北,自从隋炀帝修它后,便承载着南北物资运输的重担,可算得上是南北交通的大动脉了。
大明朝自从成祖皇帝打败了自己的侄子后,便把这北京城当成了这整个国家的中枢。北京城靠着九边,用皇帝自己的话那便是天子守国门。这样一来,这京师的各项用度便更多的需要从南边通过这运河运过来。隋炀帝当年修这运河是为了征伐那高丽的,现下到成了这大明朝任何时候都不能少的一条交通大动脉了。
因为运输货物,便有一些人转靠这装卸货物为生。人聚集在一起总要有个团体有个组织的,这漕帮便是这样形成了。
早些年这漕帮也是和什么白莲教啊闻香教的牵扯在一起的,结果朝廷一发力,这个教那个教的便都散了,一些大头目都被人抓了砍了脑袋,剩下的头目们也终于弄清楚了这样的事以后不要跟着参合,大家的目的都是混口饭吃,杀官造反那纯属扯淡。
这冯四海早年也是这运河上一个靠出力装卸大包的苦力,从就没了爹和娘,在加上在这群靠着运河吃饭的人当中混,便什么事都学的早了。和一般的力巴不一样,这冯四海的脑筋还是比较灵光的。见人人话,见鬼鬼话。当面做好人,背地下黑手,这样的事他都是干过的,且干的不赖。看别人的心思也看的透,刚当上一个头目便会使手腕,把他下边的人制得服服帖帖的。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这冯四海做到了现今的位置。
地位提升了,家大业也大了,便再也不用这老冯像昔日那样自己亲自提着刀半夜去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了。什么事只要那个主意,把握住这大方向,剩下的便是手下人来操办了。他自己住的地方则离这大运河远了一些。原来起家的时候地盘便是济宁府附近,这济宁可是运河上的一个大码头。现下则离这济宁远了一些,搬到更大的府城济南府那里。城里头老冯置了很大的一片宅院,里边丫鬟保姆和仆人什么的一应俱全,他在这里过起了十足的缙绅一样的生活。若是不知道他的底细,打眼一看,白胖的脸上油光锃亮,一身的丝质长袍,标准的缙绅打扮,一般人都会以为他是朝里头哪位致了仕的老爷呢。
此时这冯四海正坐在自己的书房中,听着自家管事的汇报。下边的各项产业,他还是要照看的,生意也需要打理,不然,又怎么过这种富家老爷似的生活呢。何况手底下的人可不是个个都安生的,出了事情也要他来筹划。
那管家乍一看倒像一个师爷,斯斯文文的,丝毫不比这坐在上首的老爷差到哪里去。
“老爷,南边老陈那边来人了,的还是那雇人的事。让老爷看在多年相交的份上,帮帮忙。至于老爷的那银子的事,那边也放出话来了,一个人再加一钱银子。饭钱还是另算。”
“嘿,看交情?还别啊,要老陈和咱还是真有交情啊,那年魏忠贤魏公公跟咱宫里头要上等的松江萝袜,咱上哪里去整这东西,还是老陈帮着咱把这窟窿给摆平了的,这还真是一个人情啊。可要不是这样,他老陈能和朝里头的大人物搭上门路。哎,这些陈年旧事啊,真不愿意提。行了,你就让下边的人帮着办吧,既然老陈加了银钱,这忙就不能不帮了。但告诉老陈那边,这边可不管什么精壮不精壮的了,只要是人,就给他弄过去,别管是大人孩还是婆娘老妈子,都按人头算钱。若是不要,那这忙就算帮到头了。我的你可明白?”
“明白明白,老爷,您的的都明白。的这就去办。”那管家连忙头,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出了书房。
他刚一走,这书房的屏风后边便闪出一个人来。这人看上去能有四十来岁,眼睛透着精光,稀疏的胡子零星的散布在下巴上,即使他摆出一副手捻长髯的模样来,也是捻不到几根胡子。
“我老四,你都听到了,你这老陈现下都在忙道什么呢?我还真就搞不懂他了。自家就那么几亩地,这织造生意做得好好的,怎么这就开始招人了,他难道疯了不成。现下这河南河北到处都闹饥荒,山西陕西那边就更不用了。这年头连地主家都没有余粮,他怎么还把这些白吃鬼往自家招,这可不像是那精明的老陈能干出来的事啊。他就不怕把这些穷鬼招到家里后这帮穷鬼吃光他?”
“堂主,据我所知,老陈家里最近好像多了两三万亩地,所以他招了这许多人的。”
“哦,松江地面上的地都是有数的,他难道吃了熊心豹子胆,把那些朝里头的大人物的地都给吞了,不对啊,就算朝里头那陈大人现下有些势力,可也不至于能把那些官老爷们的地都收了?他们可都是读书人啊,那要是闹腾起来,还不是官官相护,难道这陈大人竟连这样的官场规矩都不懂了,要知道嘉靖朝的海刚峰可就是栽在那松江地面上的。”
“哈哈,堂主,您这学问还真不低啊,还知道朝里头这些个龌龊事。”
“放屁,许你老四读过书,就不许我老冯明白道理了是吧。”
“堂主息怒,照那头阿威的话,是这老陈帮着那松江府治水有功,他顺带着把海边那边没人要的荒地给拿下来了,和在一起便是两三万亩了。”
“我嘛,这老陈什么时候做过吃亏的买卖,早知道这样,我刚才就让管家告诉那边再加加条件了,两钱银子买一个人,还是便宜了。”
“嘿嘿,也不像堂主想的那样简单。听人,那海边的地不是沙地旱地,便是盐碱地。若想在上边种稻子,那是痴心妄想了。便是把那些地整治好,也是一笔大的投入的。那边的缙绅们有几个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这其中的关窍,若是好地,哪里还有他老陈的份。别看他背后靠着朝里的陈大人,现下了算的有的是,便是那闲居在家的周阁老,句话在那松江地面上也能抖三抖,何况复社那些读书人。你到他们真的整天聚在一起研究学问,这样的好事,怕是早就被他们抢先了。”
“那照你这样,这老陈是在吃闷亏了,可不对啊,这样的事老陈可从来不干的。”
“听阿威是他那傻子张罗的,也不知道这老陈是哪根筋不对劲了,竟由着他那傻子这样的败坏。许是这老陈岁数真大了,一切都为了这孩子?”
“的了,别在这瞎想了,你等回头和那阿威好好打打交道。我看这阿威有些意思,好似平日里对这老陈不是太满意。你没事便敲打敲打他,拿话挤兑他也行,最好争取让他到咱们这边来干干。”
“堂主,这样做不地道吧,老陈若是知道了,这可就不好办了。”
“怕什么,到时候就是他阿威自愿跟我混的,这可怪不得我。再了,你瞧着这老陈最近做的这些事是不是有些糊涂啊,这样的话他那些手下能满意吗。这什么事都要提前谋划的。行了,老四,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我才和你这些的。自己知道就行了,这事先烂在肚子里啊。”
“是,堂主,多谢堂主栽培。堂主,有个事得和您了,老五从关内回来了。睿亲王那边可是有活给咱们派下来了。这事您看到底怎么办?”
“骂了吧巴子,这帮臭鞑子,什么事都想着他们自己占到大头。我就不要和他们做买卖,现下到好,竟整出这样的事。你没跟老五嘛,他让咱们做的这事可是掉脑袋的事,若是让锦衣卫发现了,那便是抄家灭口的大事。”
“能不吗,老五就等着您给拿主意了。那边还跟来几个,据是三顺王的部下,明显的是过来监督咱们的。”
“他奶奶的,看来这帮鞑子还真不好糊弄。行了,你让老五和他们明,该要多少钱就的是多少钱,买卖一把归一把。咱们一把一清。”
“好吧,我这就吩咐老五去。”
“哼,看来这睿亲王今年冬天是不会消停了,要来咱们山东地界过年了。老四,回头和管家一声,这济南城怕是待的不长远了,可别让这些鞑子连我们一块吃掉。做人咱们都长个心眼,这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是。这住的好好的,还得回去。钱啊,真他妈的是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