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窘,毕竟这不是我的主观意愿,只好侧目望向一旁。
眼角突然有些微微的刺痛,略显粗粝的摩挲仿佛带着一丝轻缓的迟疑。
我错愕地扬起眉,刚好捕捉到他眼神里的深邃。
时至今日,我已经记不得上一次跟他如此对视是什么时候,只是少了一分悸动,多了一分沉寂。
陆启琛的眸底时清时浑,似乎在强忍着某种情绪,我猜不透,也不想猜,只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还来得及开口,他突然缩回手,起身离开了这里。
我张口想叫他的名字,可是喉咙却哑了般,根本无法发声。
“郝易,别怕!”轻柔的女音在耳旁响起,我下意识地转头望去,这才发现原来许倩怡也在这里。
她的脸色十分凝重,动作很轻地解开束缚我的麻绳,不知从哪儿找出一件黑色大衣,小心翼翼地披在我身上。
“没事了啊,都没事了……”许倩怡双手扶在我的肩膀,声音很柔地安慰着我,可是说话的语气里却很明显地带着一丝哽咽。
我彻底懵了,许倩怡的表现和上次出言讽刺我时判若两人,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为什么他们会知道我在这儿……
无数个疑问堆积在大脑里,喉咙却像火烧一般地疼痛,根本说不出话来,我只好暂时放弃开口,任由着许倩怡帮我把大衣扣好,然后扶起我的胳膊,慢慢走向外面。
原来外面也是间很大的客厅,看格局和装潢跟我初到底楼时看到的差不多。
郝容正坐在角落里,自顾自地玩着一根拐杖,我暗松口气,这才抬起头来,望向人群稍微密集的地方。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相信,白荷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她穿着一套极不合身的蓝色中山服,肥阔的剪裁包裹着她略显娇小的身躯,乍一看显得有些滑稽,可是白荷却昂着头,一脸傲气地坐在沙发上,浑身散发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陆珍和林少阳,就这么跪在白荷面前,低着头一声不吭。
隔了半晌,陆珍才终于抬起头来,弱弱地说了一句:“妈,我也是为了上远集团,才……”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随着陆珍的出声,落在她的脸上。
这一耳光打懵了陆珍,也让林少阳开始蠢蠢欲动,似乎想为自己的母亲鸣不平。
“外婆!我妈也是……”
“住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
他的话才开起个头,便被白荷厉声打断。
片刻的沉默,白荷又转头望向陆珍,我这才发现,她的双眼已是通红,浑身微颤着,似乎在强忍着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郝小姐,让你看笑话了!”白荷突然抬起头,一脸平和地望向我,轻言细语地说着,“你放心!该我们陆家还的,我绝不会赊欠!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让我好好处理家事吧……倩怡,送他们回去!”
“知道了,干妈!”许倩怡很乖巧地回答着,而后又扶紧我的手肘,拉着我向楼梯下面走去。
干妈?不是早就已经叫妈了吗……
尽管很不想受她支配,可是四肢却已完全麻木,只能被她强行带动着,一步一步挪下台阶。
“阿珍,我身上穿的,是你父亲生前最喜欢的衣服!今天我抖胆穿上这套服装,就是想让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对不对得起你父亲……”
白荷的声音铿锵有力,我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无奈渐行渐远,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终究还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舔了舔嘴唇,酝酿半晌,总算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怎,怎么回事?”
“郝易,这是你和陆家之间的恩怨,我没有资格插嘴!”许倩怡一边扶着我下楼,一边很认真地回答,“等事情过了,自然会有人向你说明!”
许倩怡的这番解释,却让这个谜题陷得更深,一深一浅地走到大门外,这才发现整栋农院已经被十余辆警车包围。
迎着刺眼的光亮,我看到一个身影正疾步向我靠近,当逆光渐渐退散,我顿时瞪大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见。
“郝易,受苦了!”李所长脸上展露着大大的笑颜,说话声铿锵有力。
他怎么会在这儿?谁特么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行了,许小姐,把她和她哥哥交给我吧,我会亲自护送他们回家!”说着,李所长伸手揽住我的手腕,把我从许倩怡那儿拉到他身边。
“那李所长,一切都拜托你了!”许倩怡点点头,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复杂地转身离开。
而我,居然还是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慢慢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走吧,送你们回家……”
头痛欲裂,脑子里就像被无数只蚂蚁叮咬,一阵阵的刺痛引得我眼泪横飞,根本没有余力再想其他。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亲眼看到肖一凡迎了过来,笑着告诉我他们没事时,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眼前突然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二十四小时以后了,肖一凡生怕我被饿着,一见我醒过来,人参鸡汤什么的就端了过来,也不管我答不答应,LU起袖子就开始强行喂。
“你别开口说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肖一凡一边给我喂汤,一边跟我讲了一番那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按照我们之前拟定的计划,在我出门到达祁渝花园,并做出合同所在的暗示之后,肖一凡就该去祁渝花园找合同,没想到还没出大门口,便被一群蒙面人给拦了下来。
这里的别墅都是大独栋,属于叫天天不地,叫地地不应的境地,肖一凡怕他们伤及无辜的人,也只能乖乖听话,被捆绑着手脚,禁锢在家里。
之后没过多久,特警就来了,在没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了这群绑匪,他也不清楚,警察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总之,在押走那群绑匪后,临走前,为首的一名特警千叮万嘱,让他待在家里别动,老老实实等着我回来,然后,便上车走了。
肖一凡在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同样带着迷茫的表情。
“你有去市公安局问过吗?到底怎么回事?”强行咽下一块鸡肉,我皱着眉头问道。
肖一凡闻言,用力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回答:“我打电话问过公安局的熟人,可人家警告我最好什么都别问,说调查清楚之后就会有结果!”
很明显,事情跟陆家脱不了关系,这家人到底想干什么?我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头绪。
唯一能给我解释的,恐怕只有陆启琛……
这么想着,余光下意识地瞟向放在枕边的手机。
陆启琛的号码很早之前我就删除掉了,可是那十一个阿拉伯数字,我想忘也忘不了。
“一凡,我还有些困,能让我再睡会儿吗?”
“好!”肖一凡点点头,麻利地把面前的东西一收,步履轻缓地走出房间,随后轻轻关上门。
我暗松口气,伸臂拿起手机,脑子里很快闪现出一串数字,却犹豫着迟迟没有摁下。
开场白我该怎么说?他真的会回答我的问题?白荷所说的“恩怨”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闭上眼,慢慢地组织语言,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手机突然猛烈地震动起来,吓了我一大跳,一低头,才看到是小兰打来的。
“喂……”
“天,天呐!郝,郝易!你,你现在在哪儿呢?”一接起电话,小兰便咋咋呼呼地大声起来。
我想了又想,陆珍绑架我的事情,她应该不知道,于是笑了笑,轻声回答:“对不起啊小兰,昨天人有些不舒服,就没去公司……”
“天呐天呐郝易,你怎么还这么镇定?不知道整个阳城都掀翻天了吗?”小兰的情绪似乎十分激动,隔着听筒,我都能感觉到她话里的颤音。
“出什么事了吗?”我皱起眉头,好奇地问道。
“卧槽!你是当事人,难道什么都不知道吗?快!赶紧打开电视!翻到阳城一台!”
听她的语气很认真,我也不敢怠慢,赶紧照着她的话做了。
电视画面刚一切进去,屏幕里便显出白荷的脸。
她站在一张讲台上,一边看着稿件,一边讲话,台下闪光灯无数,看来她在代表上远集团召开新闻发布会,可当看清屏幕下方的一行小字时,我顿时瞪大眼,错愕得久久无法回神。
“上远集团突然召开发布会,宣布集团易主……”
“郝易,看到了没?就刚才,十分钟之前吧,上远的董事长说那栋商业广场不修了!至于给你的赔偿,是陆家在上远的所有股份……”
电视里的画面,小兰兴奋得有些扭曲的叫喊,彻彻底底让我变得懵逼。
我甚至用力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这才确定自己没在做梦。
仔细听完白荷的发言,简短,有力,大意和小兰刚才说的差不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