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两可不是小数目。”猎鹰盗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但也不是非得要把命给搭进去,他们要的是赚钱,所以这时候那汉子果断选了对他而言最好的选择。
“区区五千两而已”甄玉卿面上一副睥睨众生,不屑一顾的表情,心里却在滴血。
“黄金”大汉补充。
“成交”甄玉卿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心里却是血流成河。
“阁下好气量!”那大汉喘了一口气,佩服道。
甄玉卿故作高深点了点头,从怀里拿了个玉佩随手一扔抛给了大汉,“这是定金,你且先收着,待你把叫你们办这差事的主谋抓来,剩下的尾款再一并付清,注意,是主谋。”
那大汉一把接住甄玉卿扔过去的玉佩,定睛一看,顿时脸色一变,古怪的看向甄玉卿,但见她依旧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最终什么也没说,朝她行了一礼,目送她出了山洞,再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人影。
不多时山洞外便是涌进了四五人来,为首一人三十多岁的年纪,国字脸,身长近两米,小山一样,进了山洞见到大汉浑身是血,只盯着手中一个东西一个劲儿的看,连忙出声:“二弟这是怎么了?!”
“大哥,方才我做主接了一单生意。”大汉在那男人走近之后,声音略为古怪的朝他说了一句。
“那是好事啊!”
“您先看看这个。”大汉将手中的玉佩递给男人。
“这是……”男人看清了手里的玉佩,成色上好的墨玉双锦鲤,顿时他面色一惊,抬头看向大汉,“怎么回事?”
猎鹰盗虽是个认钱不认人的土匪队伍,但这并不阻碍他们了解各个国家的一些重要讯息,相反,正是因为他们吃的是这碗饭,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的信息掌握程度要比许多人都来的灵敏。
因此当他们看到那块墨玉锦鲤玉佩的时候,顿时就从所掌握的讯息里抽调出了相关内容。
当年大晋内乱,当朝丞相甄玉卿凭一己之力惩奸除恶力挽狂澜,天下皆为之震惊,便有天下享誉盛名的玉器世家‘玉雪山庄’为其雕了一枚独一无二的墨色双锦鲤玉佩。
据说此玉出自上古极寒之地,原是玉雪山庄的传家之物,传了至少百年,却因其庄主对甄相的敬佩,慷慨赠出此玉,这玉佩便成了大晋丞相的一个标志性物品,此玉佩未雕琢之时便是价值连城,如今又经玉雪山庄大师琢磨,更是无价之宝。
而今这玉佩落到两个大汉手上,一时间二人又惊又疑,“你且与我仔细说清楚!”
大汉便将如何发现山洞有异,再找来遇到甄玉卿,两人交手,甄玉卿发现他的来历身份,再是策反自己等等的事情仔仔细细给说了一遍。
“大哥,这单生意我们接还是不接?”
此二人是猎鹰盗的一二把手,结拜兄弟,大哥雷萍,老二王启行,雷萍看似粗枝大叶,可做事做决断上却是有其独到的眼光,不然猎鹰盗也不会在短短五年的时间,就有这般规模,让兄弟们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所以,在甄玉卿这张单子上,王启行最终还是要问雷萍。
雷萍面色上头出现了难得一见的纠结之色,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咬牙道:“……遵守猎鹰盗的规则来!”
大晋甄相不好惹,蜀国燕王也不好惹,但相比于干掉蜀国国王与整个蜀国为敌,顺带跟大晋的一把手的丞相结仇,雷萍觉得做这个决定还是很容易的。
当然,如果蜀国的燕王没派那么几个监军在他身后就更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们的人呢?”这时跟着雷萍进来的两人在看了一圈山洞的情况,并且没发现自己人的时候,语气颇为凌人的朝雷萍问了一句。
雷萍笑着眯了眼睛转过身去,那人本还在等他的答案,却不想等来的竟是一剑穿心的透心凉,瞪着一双眼睛死不瞑目,而雷萍的动作片刻不停,又是反手一刺,剑尖直指旁边的另一人。
那人大概也是没想到雷萍竟是个翻脸比翻书快的,在他刺向自己同伴的时候就立即往旁退了半步,此时刚好给自己留了个空隙架住雷萍犀利的的剑招。
不过雷萍早已料到他会挡下自己的一剑,所以转手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又是一挑一劈,那人避躲不及,被当胸挑出一道几乎露骨的伤口。
“雷萍你要做什么,难道你想背叛燕……”没等那人说完,王启行袭后又给了他一斧头,一条人命就这么歇了菜。
“把那几个碍事的都杀了!”雷萍朝门口的同伴吩咐了一句。
“明白”大概是这样的事情遇到的不少,所以门口两人一瞧这般情况,顿时就知道他们这是换买家了,因此也不多问,点了点头转身没入了山林黑夜里。
离开山洞甄玉卿其实并没有走远,当看到几人进出,最后又几人抬了什么东西出来扔掉,她就差不多明白了,心下稍安往回走。
却不想一回头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熟悉的气息萦绕,“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沈佑宁似乎笑了一下,揽住甄玉卿的手并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你可听过猎鹰盗?”甄玉卿难得与沈佑宁腻歪,但这些日子两人独处的时间确实不多,所以此时禁不住回身抱住了他,仰头朝他问道。
只她这一举动让沈佑宁心头微微一漾,失神片刻已低头吻住了她……
……
一成秋雨一层凉,秋日一个落雨的傍晚,锦上楼来了个神秘的客人,因着一队来势汹汹的仆从跟随,所以来的客人见势识趣纷纷退了出去。
问夏站在门口,听着含章悠悠弹琴,间或传来楚恒冷淡平静的问话声,“……也不知是谁有这么大的脸面,竟然能够劳动锦上楼的若春老板出门作陪?”
“若春哥哥的去向,一向不是我等能够过问的,还望大人勿怪。”含章的音色一直很好,三分低沉三分内敛余下皆为清越与不卑不亢,伴着琴音,入人耳中却是十分的舒服。
“哦?”楚恒的手习惯性的在桌面敲着,发出笃笃笃的轻响。
“拖出去。”这时候站在楚恒身后的张翼朝身侧的侍卫冷冰冰的说了一句。
“是”随着应声,两个侍卫迅步走近含章,也不管他是否还在弹琴,粗暴的架起他就往外走。
“呀,这是怎么……恒公子这、这……”这时问夏接过小厮送来的茶水,刚进门就遇上被架出的含章,惊疑的看向屋内,在看到上首的楚恒时,连忙朝他走了过去,不过没等她接近楚恒张翼就喝住了他。
“若春去了哪里?”楚恒目光平静看向问夏,可问夏却从中感受到了让人心头发沉的力道。
“这……”问夏眼神闪躲,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表情。
“不想他死就快说。”张翼是欧雪峰手下的一员大将,而今欧雪峰随军去了西南,楚恒便将张翼调成了贴身护卫,此人面貌属清秀俊美型的,但其性格相较于外表就显得火爆狠厉了一些,所以此时用含章的性命威胁起问夏来,还真让人有些骇然。
“我、我……”问夏被张翼那句话喝的打了个哆嗦。
“不知恒公子找在下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呢?”问夏余下的半句话卡在喉咙里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到外头传来了若春浅淡的声音来。
若春进来的时候,若有似无的瞥了问夏一眼,问夏面上的惊讶一闪而逝,转而变成了欣喜之色,仿若得救了那般。
见到若春的一瞬间,楚恒的眸色顿时暗了一瞬,而后挥退屋内众人,若春上前与他行了一礼。
楚恒默了一会儿才朝他挥了挥手,犹豫片刻后才朝他问道:“他最近怎么样?”
“丞相说‘偷得浮生半日闲’这样的日子一生不多,且得好好珍惜才是。”楚恒没说那个‘他’是谁,但若春却很清楚。
“他还在……怪朕吗?”这样的话让楚恒难以开口,这些日子甄玉卿别苑那边根本没能有消息传来,他知道这是甄玉卿知道了自己在监视他,所以动手处理了那些眼线,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楚恒心头愈加难安起来,但现在的他又没有勇气直接面对甄玉卿,所以才来了这锦上楼。
而在来此之前他也早就知道若春不在这楼里,也知道他的去处,但真的确认之后,他心里又无法正常坦然的接受,所以才有方才与含章的那一出。
“丞相每日的过的十分平和。”若春垂眸,大有问此答彼的嫌疑。
“他心里若是真有什么,又怎么会……”楚恒低声说了一句,明明知道从若春这里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他还是忍不住来了,一时间他觉得自己简直蠢透了。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沉默,若春眼观鼻鼻观心,本来是打算什么都不说的,但过了很一会儿,他觉得若是自己什么都不说,恐怕小皇帝会在这与他坐上一个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所以心头默默叹了口气开口道:
“丞相时常会与在下说一些以前的事,”若春也不知这样去欺骗小皇帝是好还是不好,但眼下这个情况,若是不能让小皇帝心情好起来,恐怕他锦上楼也不能得好了。
楚恒沉默了一下,压下心头翻涌的不快与嫉妒,“以前的什么事?”
若春心头又是叹了口气,故作犹豫道,“草民说之前,还望皇上恕草民无罪才是。”
“恕你无罪,你说便是。”楚恒倒也耿直。
“丞相与在下说的最多的,还是皇上小时候的一些事。”
楚恒微微一愣,“他都说了些什么?”
“当年在雪山与皇上相遇……”若春的声音像是有魔力,讲述着楚恒与甄玉卿的事,顿时让楚恒如有再次回到当年的错觉。
……
十月中旬一个艳阳天的早晨,两匹骏马疾驰驶过京郊官道,惊起一串连绵的露珠,枝桠上依旧休憩的鸟儿闻声,扑棱棱追逐着飞远了去。
待到甄玉卿进了别苑,还没把气给喘匀了,外头就有小厮来禀,说是魏大人来了。
自打上次魏学诚来别苑,被若春一席话唬回去后,他便再没来打搅过甄玉卿,今日实在是不得已,他才又过来了的,不过让他有些受宠若惊的是,这次他见到甄玉卿竟是无比的顺利,刚通禀片刻,甄玉卿便是出来了。
“走吧,今日便随你回去就是。”一袭常服的甄玉卿,依旧儒雅俊美如谪仙,说话之间慨然洒脱,让人闻声便是心头也跟着稳当下来。
“惭愧”魏学诚见甄玉卿这样一说,深知他已经明白了自己来此的目的,因而也不多说别的,朝着甄玉卿深揖了一礼。
这些日子甄玉卿虽没在大晋,但凭着锦上楼若春的情报网,她对京中的情况虽说不上了如指掌,但大体该知道的也还是都知道,何况是楚恒选妃这样的大事。
掐着时间,谢耀泽兄弟燕王买凶杀他,却叫她这个外人中间横插一脚,愣是把这事儿给他搅黄了,而燕王也实在运气不好遇上个猎鹰盗,两厢追逐之际掉下山崖,把小命给玩完了。
当然这对于谢耀泽来说,也是好事,毕竟他是蜀王,虽仁慈不忍对燕王下手,但这毕竟是个隐藏的后患,今日不除他日必成威胁。
交了谢耀泽这个朋友,帮他处理了一桩大事,甄玉卿便是紧赶慢赶回了大晋,这个时间点也正好就是楚恒妃嫔进宫的日子,所以她这个做丞相的,虽是待病家中,但在这个重要时刻,还是该露露面的。
甄玉卿回相府,没一会儿的功夫宫里便来了旨意,去到御书房的时候,楚恒正在吃饭,她便在外头立着等,原本她以为不会等的太久,但让她意外的是,她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日头都偏西了楚恒才召见她。
这若是搁在以往,她心里难免会有些不是滋味,但自从上次在别苑楚恒杀了温晓曦,她便是意识到,那个她一手带大的小皇帝,已经不是她心头认识的那个有些胆小,有些野心,笑起来灿如星辰的小孩子,而是个有权有势,身居高位的贵人了。
她曾试图将人人平等的理念灌输给一介帝王,但事实却狠狠给了她一个大耳刮子,证明了她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