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茂才和梅亚楠气喘吁吁地来到鲤鱼背时,在那条被称为“鲤鱼背”的山脊上已经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人。这条山脊之所以被称为“鲤鱼背”就是因为这是一条光溜溜的楔形石脊,石脊顶端的宽度顶多也就四十公分左右,人根本无法直立地站在上面,因为猛烈的横向山风会把人直接给吹下山脊,而那又是光秃秃的,连根草棍都没有的石头山,掉下去的人根本就不会被什么东西给遮挡住,从而能够幸免于难。这是一处不折不扣的险地,而这也正是它吸引慕名前来的人们甘于冒险寻求去刺激的槽点。
当然为了安全起见,景区的设计者还是非常贴心为寻求刺激而趋之若鹜的人们设置了一定的安全保障措施,那就是在这条形同鲤鱼脊背的光溜溜的石头山脊的两侧上设置了高约半米的铁质护栏,以供人们在上面蹲着身子通过时可以保持身体的平衡,除此之外就再无任何其他的保护措施。
梅亚楠把双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并向仰望着这条高约三、四百米的石头山脊,看着上面或蹲或匍匐前行的,如同一队行进中的蚂蚁般的人们,耳边不断出传来在上面寻求刺激的人们的惊叫、尖叫甚至哭喊的声音,她皱着眉头对张茂才说道:“妈呀!这也忒吓人了吧。到上面去能不能掉下来了啊?”
“据说每年都有从上面掉下来的人,”张茂才语重心长地看着梅亚楠答道,他在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要不然,就别上去了,我还真怕你下不来,连累后面的人都没法儿走了。”
“我、我不怕,这有啥的呀,看着吓人而已,刚才那几个女生不都从上面过了嘛,我也能。”梅亚楠嘴里的话倒是很硬气,但语气上明显底气不足。
“她们也许只是也在这里看了一下而已呢?然后就跟你说她们上去过了,你还当真了呀?没事儿,这不丢人,我就说你上去过了,我给你做伪证,哈哈哈。”张茂才这话说的,不知道是在劝梅亚楠不要上去,还是说在用激将法怂恿梅亚楠前去“送死”。
果然,生性倔强的梅亚楠被张茂才的话给刺激到了,她把双手伸到脑后拢起披散着的头发并歪着脑袋瞪着张茂才说道:“用不着你这么好心帮我编瞎话儿,谁说我不敢上了,就怕是你自己不敢上吧?”说罢,梅亚楠用挑衅地眼神看着张茂才。
“那就走着呗,谁怕谁?”张茂才紧了紧身上的背包带,然后回应道。
梅亚楠和张茂才两个人在排了大约二十几分钟的队后,终于来到了“鲤鱼背”的入口处,张茂才把梅亚楠让到自己的前面,以便一旦出现什么状况,能够第一时间扶她一把。在梅亚楠的前面站着是一名同样年轻的短发女孩,她战战兢兢地看着脚下狭窄的通道以及通道两侧已经被前往寻求刺激的人们用手扶得掉了漆的斑驳的铁质护栏,她自言自语道:“妈呀!太吓人了,我不走行不啊?”
守护在“鲤鱼背”入口的景区保安马上就板起他那张被太阳和山风熏陶得又黑又红的脸呵斥道:“都这儿了,不走也得走,这是单行道,只能往前不能往后。要不然,你让后面的人也都跟你下去吗?上来之前想什么来着,不行,你必须得往前走。蹲着,一点一点扶着护栏走就没事。走吧,赶紧的,一会儿要是天黑了,谁也甭想下去了。”
没办法,前面那个女孩哆嗦着腿肚子并带着一脸的哭腔蹲下了身子,她的两只手紧紧握着两侧的护栏开始慢吞吞地往前蹭。
“你也蹲下身子,扶着栏杆,没事儿,我在你后面看着呢。”张茂才轻声对前面的梅亚楠嘱咐道。
此刻的梅亚楠也没了刚才在山脊之下时的冲天豪气,她回过头小声地对张茂才说道:“你看好我啊,扶着我点儿走。”
张茂才点点头并示意梅亚楠可以往前走了,于是梅亚楠如同前面那个哭丧着脸的女孩一样蹲下身子,然后把双臂紧紧搭在两侧的护栏上开始前蠕动。站在后面的张茂才心里好笑,但他尽力忍着没笑出声来,因为张茂才知道这个时候就不能再吓唬梅亚楠了,否则到最后辛苦的可就是自己喽。
就这样,梅亚楠蹲走在前面,张茂才弓着身子跟在她的后面,张茂才一手扶着护栏以保持自己身体的平衡,然后他的另一手扶在梅亚楠的腰间,以便可以随时扶住她,但更重要的是,让梅亚楠能够安心通过这段令人心惊肉跳的路程。
“鲤鱼背”的这段险路其实并不长,只有大概一百多米的样子,但对于站在上面的人来说,已经足够远了,每向前挪动一厘米都不啻于是一次伟大的胜利。
随着张茂才和梅艳楠逐渐接近“鲤鱼背”这段险路的中间地带,横向的山风就愈刮愈烈,梅亚楠绑扎成马尾的长发发梢都被吹得飞舞起来,搞得后面的张茂才不得不时时小心不被梅亚楠的发梢给扫到自己的眼睛。
“哎呀妈呀!哎呀呀!”一声带着哭声的惊叫从梅亚楠的前面传来,那凄惨的声音被凌冽的山风带得老远,毫不夸张地说,就连几公里之外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那是梅亚楠前面的那个女孩从喉咙中发出的悲音。
这声音,在紧随其后的,原本精神就已经高度紧张的梅亚楠听来,无疑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梅亚楠的腿顿时就软了,她的身体就不觉向侧后方打了趔趄。
在后面的张茂才立马半跪在地上将身体前倾,原本扶着梅亚楠腰部的手立刻向前探去,于是张茂才的整个手臂就结结实实地揽住了梅亚楠细细的腰肢。
梅亚楠整个人都差不多倚在张茂才的怀里,她的脸紧紧靠在张茂才的脸颊上,惊魂未定的梅亚楠喃喃道:“真是吓死我了,她怎么了?”
前面那个女孩倒是没出什么危险,只是刚才她脚上的鞋带开了,而又被自己的另一只脚给踩住了而已。她还以为自己要掉下去了呢,故而才发出如此瘆人的悲戚之音。
那女孩前面的同伴也被自己小伙伴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声音给吓得半死。但当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后,那女孩的同伴就被弄得哭笑不得。不过好在,此时已经快接近终点了,那女孩在前面同伴的连拉带拽之下,终于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鲤鱼背”,刚一出去后,那女孩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嚎哭起来,惹得周围众人一阵阵地哄堂大笑起来。
梅亚楠虽也是惊魂未定地出了“鲤鱼背”,但她主要是在高度紧张的场景下,被那女孩给吓得不轻,但还不至于想那个女孩那样被吓得嚎啕大哭。她回头看了一眼还兀自坐在地上耍赖不肯起来的女孩,梅亚楠的眼睛满满的都是同情,她转头对张茂才说道:“她真可怜,胆子那么小还被拽到这儿来,真是的。”
“你怎么知道她是被拽来的,而不是自己逞能要来的?”走在梅亚楠身侧的张茂才好奇地问道。
“切!这还用问吗?她在入口的时候就不想过,要不是被那个保安强逼着,她才不会走呢,那个保安真是太狠心了,真不是个东西。”梅亚楠说到这里,她竟然还愤愤然起来。
“对,你说的对。还多亏你胆儿大,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过来呢?”张茂才一边揉着自己酸痛的胳膊,一边对梅亚楠说道。
“你在说反话呢吧,张茂才同学?!”梅亚楠一巴掌打在张茂才的肩头,然后瞪着眼睛问道。
张茂才立刻摆出一脸无辜的样子并连连摇头道:“没有,这是心里话。”其实,张茂才的心里话就是,要是梅亚楠也像前面的女孩那样,那么自己的胳膊恐怕一星期也没办法抬起来了吧。
梅亚楠扬了扬下巴并未继续跟张茂才斗嘴,而是四下里张望起来,站在一旁的张茂才感到有些奇怪,于是他问道:“咋了,有啥事吗?”
梅亚楠伸手指向了在下山石板路旁边的一条狭小的山路,然后说道:“这野山道,你敢走吗?”
张茂才顺着梅亚楠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下山的石板路的旁边就是一条蜿蜒的野山路,向里面望过去,其实所谓的路也就是被水流冲刷出来的一条干涸了水道而已,那里面大大小小的石头星罗棋布着,还有很多高高的杂草在不断地随着山风摇曳。
“这野山路能走吗?而且,你没看见啊,那路的入口都给拦着呢,”张茂才一边说着,一边指向了立在所谓野山路路口的栏杆上的警示牌,然后继续对梅亚楠说道,“而且,那牌儿上不也写了嘛,‘严禁翻越,后果自负’,我们还是走这条主路吧,没必要冒那个险吧。”
“这么高的大个子胆子却这么小!”梅亚楠不屑地说道,“你不敢,我敢。我反正是走定这条路了,你走不走,自己看着办吧。”说罢,梅亚楠就直接从那小路口的栏杆上面翻了进去,然后她就站在里面盯着张茂才,看他到底会不会跟着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