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病房的时候,老人睡得很熟。苏颜在她床边坐了一会,想起了自己去世的祖母。不自觉就流下了眼泪。
祖辈的疼爱都是没有原则的宠溺。苏颜的祖母也是含辛茹苦操劳了一辈子,脸上也写满了岁月留下的沟壑万千。祖母那个时代,做女人更难。家里虽然有钱,但不会支持女孩读书。所以祖母从5、6岁起就帮着家里的大人做做针线,干干粗活。到了出嫁的年纪,娘家就陪上丰厚的嫁妆把她风风光光嫁了出去。谁曾想,这一时风头无两的婚礼竟给她以后的日子埋下了祸端。
文革时被错打成了右派,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扫街道,还被押着戴高帽子游街。详细的过程苏颜也不是很清楚,毕竟家里人包括父亲都不愿意回忆那段黑暗的日子。他只是说:“你奶奶当年吃过好多苦,大冬天在冰冷的河滩上砸石头挣钱、晚上在昏暗的油灯下糊火柴盒挣钱。”说着说着,父亲眼眶就红了,捂着脸低下头半天不作声。
苏颜的记忆里,祖母却是个喜欢散财的人,家里穷苦的亲戚、遇到难事的邻人,甚至外乡的乞丐,都得到过祖母的帮助。祖母的晚年还是幸福的,在家人的爱戴和簇拥下安详的离开了人世。
苏颜自己曾经那么靠近过死亡,她最近总在思考生命的意义。死,是人最终的归宿。死亡是神秘的,这也是所有宗教的核心。向死而生,只有不畏惧死亡,才能无牵挂的过好此生。
陆雨晨站在她的身后,苏颜的背影还是那么的美丽,她带着一顶棒球帽,身上穿着牛仔的风衣,脚上是最时尚的运动鞋。他能感觉到,苏颜变了,她变得更有力量了,他站在她身边,就能感受到这股特殊的气场。温暖、平静却隐藏着无限的爆发力和生命力。尤其是她的眼睛,多了那一种看透后的睿智和慈悲。这种感觉让陆雨晨欲罢不能,他多想苏颜能开口,象以前那样和他谈天说地。
“出去走走吧,让老人好好歇歇,医生不是说脱离危险了,明天我们在过来看她。”陆雨晨看苏颜坐了好久,怕她身体吃不消,就劝她回去。
苏颜站起身来,走到床尾,掀起被子,用手摸了摸老人的脚,冰凉。她帮老人掖好被角,和陆雨晨下楼来到医院对面的超市。苏颜在里面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想买的东西。可周围注意她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人们都看着她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疤。
苏颜在心里叹了口气,以前自己没有惊人的美貌,现在却有了骇人的容颜。她担心人们围观堵住了门口影响生意,就赶紧往门外挪动。没想,人们更好奇了,甚至有人冲到她前面指指点点,还有好事者对她拉拉扯扯。
苏颜正思考着如何突出重围,是突然发出“河东狮吼”吓退众人,还是干脆发飙砸了超市,召唤110来解围,突然陆雨晨就冲了过来,挡在苏颜和人群之间:“散开散开,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拍电影化妆的。”又转过来假意斥责苏颜:“你也是,化好妆就乱跑,摄影师、灯光师、导演都急了,明天又要出新闻说你耍大牌了。”说完,趁众人蒙圈,就保护着苏颜冲出了人群。
“你以后出门需要保镖了啊!”陆雨晨拍拍胸口,自告奋勇。
没想到苏颜只是平静的看了他一眼,从包里拿出一个口罩,严严实实的挡住了脸颊。然后转身若无其事的继续走。
陆雨晨追过去:“你又要去哪?”苏颜指指前面,陆雨晨追上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递给她:“是不是要买这个?”
苏颜打开一看,正是她想要买的东西----一个热水袋。苏颜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陆雨晨的眼里则是毫不掩饰的得意:“我会读心术,读你的心。”
苏颜心里骂了声:幼稚鬼。和他一起又回到病房把热水袋放进老人家的被子里。
陆雨晨执意要开车送苏颜回去,苏颜也没有拒绝。当车开到苏颜小区外面的时候,苏颜发现保安很快就帮陆雨晨开了门,并向他点头致意。这引起了苏颜的怀疑,如果她没有记错,陆雨晨应该是第二次来她家,何至于和保安如此熟悉?难道?她又一想,方苏苏好像说过,房源是陆雨晨帮着介绍的,他可能之前来过,又长着明星一样的外形,成功人士的气度,保安对他印象深刻也很自然。
陆雨晨停好车,下来帮苏颜拉开车门:“怎么,不准备请我进去坐坐吗?我在医院呆了这一早上,连杯水都没喝。”
苏颜做了个请的手势。她这段时间坚持锻炼,胳膊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手指也比先前灵活了许多,不但可以简单的做些家务,还可以慢慢的在手机上敲出字来。她现在都用微信和方苏苏沟通。
自从苏颜能自理后,方苏苏报了好几个补习班,恶补自己前面拉下的功课,人一旦做事有了目标,知道了目的,进步是飞快地。方苏苏现在觉的,能心无旁骛地学习是多么幸福地一件事。此刻,妈妈能恢复健康就是他最大的心愿了。
陆雨晨进到屋里,他惊呀的发现,屋里原来奄奄一息的植物竟然在苏颜的悉心照料下焕发出勃勃的生机。院子清洁的没有一根杂草,三个月大的小金毛在草地上撒欢。
“再好的房子,要有人住才有灵魂啊!”他在心里暗暗感叹着。陆雨晨当初买这个房子的时候,是希望房子大一些,能和父母住的宽敞。可没想到刚刚装修好,他远在英国的学霸姐姐一个电话紧急把父母请到国外帮她带两个可爱的混血双胞胎去了。这房子就空在这,直到他知道苏颜要找房子。
他太了解苏颜的性格,要说房子是他的,苏颜怎么都不会来住。所以他就告诉方苏苏,他知道一处房源,主人都出国了,出租。孩子吗,毕竟想不了那么多,开开心心的就搬了进来。他也不算欺骗了,就算是有选择地隐瞒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