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0年,汉献帝初平元年。再次被孙坚大败的吕布,跟着董卓一起,带着残兵败将回到了洛阳城内。
“战事繁重,诸位多有操劳。既然回到了城内,就先回家歇息几日后再行议事。”董卓骑马立在城门前,看着高大的城墙,有些垂头丧气的挥手吩咐道。
众人应诺后,带人各自四散离去。董卓身旁的谋士李儒看着也跟着离开的吕布背影,有些忧心忡忡的对董卓说道:“丞相,此次战败,败于人事而非天意呀!”
董卓长叹了一口气,回道:“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这洛阳城内,并州军与西凉军势均力敌,如果强行弹压,只怕是反受其乱。”
李儒听到董卓的这番话后,眼睛一亮。看着董卓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丞相莫非是打算……”李儒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来,只是用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董卓微微点了点头,笑而不答。顾左右而言他:“近期乱军将至,都城附近怕是也不太平。安排些人下去,仔细搜索。莫要让宵小之辈,惊吓到了那个小娃娃。”说完后哈哈大笑着,催马进了城内。
此后数日,城外大户人家不断传来乱军劫掠的消息。众人人心惶惶,不断有人逃入城内。更有些世家大族,直接将状纸递给了皇上。献帝暗弱无力,只得交由董卓来处理。而经过朝中大臣的一致商议后,终于决定迁回故都长安。献帝有心反对,可是朝中半数以上大臣都有迁都的意思,根本由不得他来做主。幸好吕布为首的并州一派坚决不从,表达了据城死守的决心。所以朝堂上,一时间还没有定夺下来。
这一日下朝之后,吕布有些忿忿的回到了家中。正妻严氏见到吕布的神色有些不对,急忙挥退了下人,亲自上前服侍起吕布更衣。
“将军,何事让你这么动怒?”严氏低声问道。
“还不是那个董老贼欺人太甚!”
“他又让你做些什么吗?”
“他竟然让我带兵将……”吕布说道这里,欲言又止。长叹了口气,意兴阑珊的改口说道:“无事,为夫有些累了,想先歇息一会。任何人来见我,都给我拦回去。”
严氏答应着退了下去,吕布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头百般烦闷。正在正在心烦意乱的时候,突然间听到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吕布没有好气地高声说道:“是谁?不知道我说过任何人都不见吗?”
门外响起了妻子严氏的回答:“将军,来人说一定要见你。他只让我告诉你,他姓殷。”
吕布听到妻子这样一说,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鞋也没有穿,拉开门后几步就冲向了前厅。来到正堂之后,果然在大门处,看到了一个负手而立的熟悉背影。
吕布急忙几个健步跑到他的跟前,双膝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个头。恭敬的开口问道:“不知道是师傅你来了,弟子有失远迎,还望师傅您恕罪。”
来人转过身来,就见是一个面如冠玉,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两鬓微微有些花白,蓄着长髯。微笑着看着跪在地上的吕布,上前一步虚扶了他一把。笑着开口说道:“一别数载,想不到奉先贵为军侯,这府门还是如平日一般。也不怕堕了你的威风吗?”
吕布顺势站起身来,呵呵一笑。开口回答:“师傅说笑了,我即便是做到大将军,也不过是一个粗鄙的武夫而已。比不得师傅你文韬武略,城府自然也深厚的多。我这里来的人,都是与我一般无二的粗人。真要是如同其他人那么多通传报门的规矩,只怕是高顺与张辽他们,几年都不会登一次门。”
殷师傅哈哈大笑,拉着吕布的手,头前向内堂走去,丝毫没有一丝见外的意思。边走边说道:“那两个家伙在你这里也算是找到了地方,看来为师当年没有推荐错。”
吕布跟师傅来到内堂后,安排着师傅坐到了主位上,自己陪坐在下首。看了看师傅的神色之后,屏退了左右之人。这才开口问道:“师傅一别数年,此次前来,是否有事要吩咐弟子?”
殷师傅看了吕布一眼,抚着长髯笑道:“想不到,奉先做了几年将军,倒是也有了一些城府。至少懂得察言观色啦!想当年你跟着我的时候,可是只做不说的。”
吕布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拱手回答道:“弟子谨遵师傅的教诲,接收了丁太守的手下,投奔董老儿。可是这些年来,那老儿一门心思的就是瓦解我的属下。明着抬举我升我的官职,可是实际上如今我除了原本的本部人马,其他竟然全部都变成了他的部曲。如果我再如同当年跟着师傅时一样,只怕这最后的一点人都保不住了。”
殷师傅笑着点了点头,劝慰道:“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有城府是对你的赞赏。说明你成熟了,没有城府的将军,不过就是一个莽夫。说明我离开你,让你一个人去奋斗是对的。这几年来,你确实是多了几分长进。”
“师傅……”吕布正要说些什么,殷师傅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头。反而问道:“奉先,你说这汉室前路如何?”
吕布闻言一愣,没有想到师傅这会会问他这个。想了一会才回答道:“未可知也?”
“你不是不知,而是不说。你我二人之间,难道还有什么不可明言之事吗?”殷师傅摇头笑了一下,开口说道。
吕布脸微微一红,拱手回答:“病入膏肓,回天乏术。”
“好一句回天乏术。”殷师傅拍案说道:“秦失其鹿,英雄共逐鹿。如今天道循环,王朝更替。到了汉失其鹿,英雄共逐的时候。奉先,为师送你一场天大的富贵如何?”
“师傅明言!”
“传国玉玺……”
春江水暖鸭先知,朝堂的动荡,最先感受到冷暖的,往往就是这些中枢大臣。今日的朝会气氛十分的不同,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大臣们都知道接连几日的朝会上,董卓都是力主西迁长安回避联军的锋芒。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董卓担心在洛阳的势力敌不过并州军,所以借机回老家,压过并州军一头。原本吕布明里暗里的都在找借口拖时间,可是今日却一反常态。不但支持起董卓的意见,而且接受了董卓的任命,接管了羽林军的指挥权。如今这朝堂之上到处都是虎视眈眈的并州精兵,众人只感到两股战战,冷汗淋漓。
“诸位臣工,洛阳为先祖龙兴之所,难道就这样轻易的放弃吗?不说城外的乱军,即便是城内百万户的百姓,也不是说能搬迁就搬迁的。更何况,你们的家也在这里面。”汉献帝看着丹陛下战战兢兢的大臣,有些痛心疾首的说道。
诸位大臣左右看了一下,同时跪拜在地上。向着汉献帝拜道:“臣等恭听陛下圣裁!”
“你们……”汉献帝看着平日里道貌岸然的一众人臣,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指点着他们,半天没有说出下半句。
“陛下,乱军势大。如今城内城外人心惶惶,随时就有十常侍之乱象。臣等身为武将,定当拼死护佑陛下。但是刀枪无眼,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陛下万金之体容不得丝毫差池,丞相的迁都之议也是一番好意。还望陛下早作决断!”
汉献帝闻声望去,才发现原来开口说话的是吕布。因为已经接管了宫中宿卫职责,因此此刻的吕布就立在他的左侧。一边说着话,一边有意无意的握着左侧的剑把。
汉献帝悚然而醒,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真正的处境。放下悬在半空的手,颓丧的说道:“好一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董丞相与吕将军倒是真有心了。”
“微臣当不得陛下的谬赞!”吕布闻言双手抱拳,冲汉献帝行了个军礼。
汉献帝看着眼前毫无敬意的吕布,长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咬着牙沉声说道:“准奏,迁都长安!”说完后也不管什么宫廷礼仪,宣布退朝一类的。起身急冲冲的向着后宫奔去,他连再看朝中诸人一眼的心情都欠奉。只想早早的躲开他们,这帮虚伪无用的君子。
董卓的目的已经达到,心情大好之下也没有心情跟汉献帝计较。哈哈大笑着对诸人说道:“陛下已经准了,诸位就快点准备搬家吧!这一路上可不算近,到了长安我再宴请诸位。”
众人连声说着不敢,急冲冲的下朝离去。他们都还有一大家的事情等着处理,一丝耽误不起。
董卓来到吕布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欣慰的说道:“某之前一直以为奉先与我有异心,现在看来是想差了。我待奉先如子侄,奉先有岂会误我。”
吕布急忙垂首,拱手回答:“愿为丞相效死!”
董卓哈哈大笑,负手向着大殿之外离开。吕布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幽深的宫苑。心里长叹道:“师傅,该做的我都做了。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