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咋有点熟悉呢。”许轲咋舌，大手一挥，对着司机道：“但讲无妨。”
颇有几分大将风范。
“您这是和谁说话呢？”
“哦，我戏剧学院毕业的，时不时的戏瘾犯了，就想演一段。”
他现在说谎说得越来越自然流畅。
“人民医院精神科的钱医生，去过的都说好。”
司机留下一句话，绝尘而去，留下许轲在风中沉默。
送刘松歌离开，许轲只能默默拿起一桶泡面，独自一人孤独吃完。
“泡面本该是属于深夜的食物。”
放下泡面，许轲颇为惆怅。
自从经过上次的事之后，宋婶对他一直有偏见，导致许轲已经不好意思去隔壁买包子了。
刚吃完饭，孙见厚就准时出现在超市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吃早饭。
孙见厚也是心里苦，正吃着早饭呢，刘刚的电话就到了，让他马上去许轲店里，试探一下他的态度，争取今天把那件事敲定。
结果就是，孙见厚嘴里塞了一个包子，胡乱吞下去差点噎个半死，不过总比到了超市肚子朝自己抗议要好多了。
等许轲送走了一名过来买烟的顾客，孙见厚才敢上前打招呼。
“许老板，早啊。”
“嗯，你也早，吃饭了吗，如果没吃饭，就先去隔壁吃点吧。”
“许轲拿起抹布，开始擦拭货架。”
没办法，让刘松歌看店的这几天，她完全就没有一点身位员工的自觉，货架上很多货都该补充了，却一点变动都没有，还得让他这个老板亲自动手。
“没事我不饿，趁着您现在方便，我和您聊聊我的来意。”
孙见厚很有眼力，从货架上拿起另一块抹布，顺着许轲擦过的下一层帮忙擦拭。
“不着急，我今天没事，等你吃完饭再过来谈吧。”
隐约间，许轲明白孙见厚想和他聊什么，既然是刘刚安排的，自然不会是要坑自己。
况且，自己现在这条件，也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坑。
“那好，我先去吃饭，吃完饭咱们再说。”
孙见厚再没有第一次来的盛气凌人，出门朝宋婶的早餐摊过去。
没一会笃俊明又来了，老老实实付了账，开始吃自己的早餐。
吃完之后他没有急着走，毕竟这种真实存在的感觉，实在是很吸引人。
离开了超市，他将再次变成孤魂野鬼。
许轲也没赶他离开，因为他觉得待会和孙见厚的聊天，张俊明能够给出不少意见。
虽然他认为刘刚不会坑自己，但这和坑不坑没有关系，至少他要自己先搞明白再说。
实际上是他多虑了，刘刚虽然在银行系统，善于搞金融，但是他比搞金融更擅长的，是人际关系，自然会考虑到各方面。
没过多久，孙见厚也吃完了，再次回到了店里。
此时许轲擦完了一部分货架，在往货架上摆可乐。
摆完了一箱可乐，在洗刷间里洗完手，才回到柜台后面。
“好了，有什么事，你直说就是。”
许轲坐在椅子上，不咸不淡地道。
孙见厚搓了搓手，想要找个地方坐下，结果看了半天，发现只有一个小凳子，还被另一个油腻男人占据着，而且对方一点都没有要让位的表现，有些尴尬。
不怪他不认识张俊明，毕竟他只是一个助理，就算和张俊明有过一面之缘，也不一定能记得住对方的相貌。
“是这样的许老板，这不是要过年了吗，每到过年我们银行都会给员工发些福利，这次我们决定从你这里订购发放员工福利的礼物。”
许轲愣了愣，心说这事如果不是刘刚授意的，打死他他都不会相信。
不过他还是皱了皱眉，问道：“你们有多少员工，每个员工的福利标准是多少钱？”
“哦，我们计划在你这里只购买基层员工的礼物，我们在本市七个支行一共有五百六十七名基层员工，每个人按照六百元的标准发放，也就是三十四万左右。”
这些数据对孙见厚来说了如指掌，至于标准，则是和往年的标准没什么区别。
几乎是不假思索，许轲果断回答：“对不起，这个活，我接不了。”
“既然这样，那您就尽快准备把，我月底过来取货，您……嗯？你接不了？”
想好的说辞都已经准备好了，孙见厚准备了很多应对方式，就是没有准备许轲拒绝的应对方式。
他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现在就差额头上贴上“送钱”两个字了，没想到怎么还会有人拒绝。
像这种活，一般来说是由行政人员负责的，这次行长亲自发话，自然没有人敢说什么。
行长冒着风险亲自插手这件事，本就很奇怪了，没想到更奇怪的是，人家竟然还不领情。
当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其实许轲也是心里苦啊，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这生意固然不错，但是他哪来的那么多资金啊！
如果是一万两万的，他凭借超市这么多年来积累的信誉，想要先拿货再付钱还是能够做到的。
可动辄几十万的资金，就算是常年供货的那些代理商，也不可能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我没这么多钱。”
许轲十分坦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他自问没办法靠说谎搞来这么多钱。
然而坐在冷板凳上的张俊明忽然捂着肚子，身体不停颤抖，另一只手捂着嘴，防止刚喝下去的水喷出来，
他的动作和神态，都和张大伟嘲笑许轲时一模一样。
许轲的脸登时就拉了下来，这特么都是些什么人嘛，看着别人倒霉，就这么幸灾乐祸？
“你是不是撒？”
张俊明瞪着眼睛，看向许轲，宛如在看一个傻子。
“你什么意思。”
许轲恼羞成怒，完全不认为自己的担忧有什么问题。
“你不会让银行先打钱啊？一般来说付个百分之五十的预付款很正常，不过以你的情况，让这位老兄申请一下，先把全款打给你应该也没问题，是不是啊这位朋友？”
张俊明满是幸灾乐祸看向孙见厚，后者原本死灰色的脸，逐渐恢复红润，连连点头道：“那是自然，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而且这笔钱早晚都要打过来的，只不过是把时间提前了一些，肯定是没问题的，这件事不用申请，我就能做主。”
哪里是什么不用申请，这分明就是在来之前，刘刚已经交代好的，只要许轲同意，他就用自己卡里的钱先打给许轲，等员工福利发下去之后，再把原本应该划出来购买员工福利的钱存进自己的账户里，就行了。
这虽然不合乎规定，但没人会为了这点事给刘刚穿小鞋，毕竟福利是实实在在给了。
“那你对福利的商品，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要求，基层员工也没那么多讲究，您就采购一些米面粮油，不够的话再加一箱酒，弄点牛奶面包之类的零食，也就够了。”
这些东西，许轲店里都有，也就是说他不用费心思再去找新的货源。
“刘刚可真是考虑的面面俱到，既让你正当赚钱，又不落麻烦。”
张俊明在旁说道，不过“麻烦”二字，似乎意味深长，不知是几层意思。
“那好，我会在月底之前准备好，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既然敲定了注意，许轲也不再犹豫。
现在可不是谈什么骨气的时候，超市每天入不敷出，再这样下去，恐怕他的地狱级任务还没有完成，超市就要关门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