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素色衣衫的女子婷婷而立,整理着衣袖。女子的眉眼似乎永远看不清,就像峨眉山上的云雾一般。
青年被吓蒙了,下意识里还是颤巍巍爬起身来,合手躬身行了一揖:“多谢恩人相救,敢问恩人贵姓,家住何方,在下来日登门谢恩。”
青年被吓成这样还想着道谢,看得出来是个有教养的。
女子微微颔首,淡淡道:“不必了。”
原本杨悠何是来看看敖寸心生活过一千多年的地方看看,感受一下母亲的气息。方才突然感受到一种阴森的气机,接着便一阵骚乱。
杨悠何走向被制服的枣红马,打量了一番,在枣红马眉间一点,抽出一股黑气。
方才那阴森气机一定是此物。
收了黑气,对青年人说:“你骑术不精,莫要再驾驭这种烈马了,否则伤人伤己。”语毕,消失在人群中。
而都奇怪的是,只一会儿,人们只知道方才发生了事故,记得有一名素衣女子来过,却想不起来那女子的样貌。
沉香本想离开,却被那青年的样貌震惊了:“爹!”
好在闹事嘈杂,人们都在议论刚刚仗义出手的素衣女侠,沉香这声“爹”没人听到。
城外一片荒芜的小树林,杨悠何放出那团黑气,黑气凝成一个恶鬼,长牙舞爪扑过来。
杨悠何将其镇在掌下,“原想送你去佛寺道馆超度,现在看来不用了。”说罢,抬手便要打去。
“手下留情!”杨戬等人尾随而来。
“这位小道友。”杨戬拱手:“此恶鬼是天庭要缉拿的犯人,可否将此恶鬼交与在下?”原本杨戬以为素衣面目朦胧只是因为施了障眼法,如今走进一看依旧朦胧,仿佛烟雨江南。
杨戬颇为奇怪,若是障眼法,除非此人法力超过自己,否则如何连自己也看不穿。
女子安静片刻,终于说话了:“你是谁!”
杨戬恍然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某乃杨戬。”
“灌江口杨戬?”女子一字一句问道。
梅山兄弟互相交换眼神,灌江口杨戬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自从上了天,都是称呼他为司法天神或者真君大人,这是哪来的土包子消息可真不灵通啊。
杨戬却没有因为她给自己降职而恼怒,笑道:“正是。”
杨悠何转过头不在看看着杨戬也不说话,众人很是尴尬,沉香抱拳道:“道友,在下刘沉香,此恶鬼是天庭重犯,还请道友行个方便。道友可留下道号,协助捉拿恶鬼的功劳也会记上的,在下也会感激道友的仗义相助。”
杨悠何此时才开口,淡漠的声音传来:“恕小仙眼拙,方才不识清源妙道真君,还请真君赎罪。”
“小英雄刘沉香劈山救母,三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既然你开口了,这恶鬼便交于你便是。”此话听着像是在夸人,但是女子脸上淡淡的表情却实在无法证明这是在夸奖。
语毕,便要离去。
杨戬惜才,开口留住她:“道友且慢,道友可愿随吾等上天务职,造福苍生。”
杨悠何没转过来:“真君过奖,小女法力低微,不足以担当天庭所托,还请真君见谅。小女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杨悠何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着杨戬似笑非笑道:“真君好生福气,开天神斧重创后居然还能活下来,这般运气真是无人能比。但是小女却想问一句,真君当真是自己命大拟或是那月光皎洁?”语毕,离去。
杨戬眉头一紧,那女子已经不见了。
“这女子说话神神叨叨的,甚是奇怪。”沉香听不懂,当年的事他们和天庭上观战的众人众神都是知道的,后来三界传的沸沸扬扬的都是杨戬忍辱负重,沉香劈山救母,敢叫天地换新颜的舅甥二人。而二郎羽化前,幸得白月光抗旨下凡的美事也成了三界传唱的佳话。
杨戬的眼神落在沉香手中的那团黑色鬼气上,目光深沉。
“走吧。”
他转身离开,同行而来的众神仙也一齐隐没在山间还未来得及消散的雾气中。
这座不知名的山重新恢复了宁静,刚刚一群人的谈话如闲花流水,随风飘散。
西海以西,是为囚幽。
此处是整个西海最幽冷的地方,用于关押重犯龙族。西海所有的黑暗都被囚在此处,不见天日,除了龙族肉体强悍,旁的生命都活不了。
这原本是个不应该有生命存在的地方,而此时,杨悠何却出现在这里。她闭着眼平躺着,一点点向下沉去。如瀑长发散开,搅动水流,给囚幽带来一点零星的光线。
突然,她猛的睁眼,一个鹞子翻身,在黑暗中伸手一抓,飞速来到一出珊瑚房前。在这黑暗之中,珊瑚房成了唯一的光明。
杨悠何将一个巫师打扮的母鲛人丢在房前的凳子上,自己走到另一边凳子上坐下。
“这囚幽里唯一的光明就是这座珊瑚房,我在这里设了结界你才能活到现在。如今你法力尽封,离开了它,你想死吗?海巫咸。”杨悠何的声音清冷,听在海巫咸的耳朵里就像是催命魔鬼一般。她只能捂着胸口,呼吸急促。
“我说过,我娘亲没有复活之前你敢逃走,我就灭了鲛人岛,海巫咸若是不信,不妨一试。”语毕将藏有媛的盒子放在桌上,推至海巫咸眼前。
海巫咸白发苍苍,皮肤干枯,瘦弱不堪,就像是一碰就要会散架的枯骨。
她看了一眼盒子,又垂眼叹息,不知是可惜差一点就逃出去了还是叹息杨悠何的固执。
“小公主,常言道,人死不能复生。更何况,龙族是没有灵魂的,连投胎转世都做不到。就算上古的遗书上记载过方式,毕竟公主与臣下不是圣人,如何能扛得住天道的惩罚,公主又何必为难臣下。”
她的声音沙哑,如同北方穿过干枯的树林,卷起枯叶的声音。
杨悠何大袖一挥,整个囚幽都在动荡。她挺直脊梁,目光穿过头顶的幽暗,似要直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