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小镇
这里是肯尼亚斯联盟国边境的一个无名小镇,与其说是联盟国,不如说是一群佣兵聚集在一起的结果。肯尼亚斯严格说来不能称之为国,因为它是完全由众多冒险者和佣兵组织起来的一个团体,没有自己的法律和管理阶层,但由于靠近幽语森林这一无人看管地带,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种“国”的氛围。联盟国由几大佣兵团联合管理,而几大佣兵团的团长自发地组成了一个议会,以商讨和决策肯尼亚斯的各项事务。
隆林站在柜台后面,面无表情地看着每一个进进出出的人,瘦削而又清秀的脸上不时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看着那些在酒吧中买醉喷着唾沫星子高声炫耀自己那不为人知的光辉事迹的大块头们,隆林总会有一种想大笑出声的冲动,当然,作为一个在这边缘小镇的酒吧中工作了四年的老员工来说,这些已经屡见不鲜了,所以隆林只会在其他人的忽视中努力扮演好自己这个旁观者的角色。
如果仅仅扮演一个旁观者,隆林可以说是很到位的,隆林也很喜欢这种置身事外的超然感觉。时刻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却并不对其发表任何言论,至少表面是这样的。角落里坐着一位身着黑色带帽长袍的高大身影,似乎想要将整个身体缩进角落的阴影里,隆林已经观察他很长一段时间,并且从穿着打扮可以看出他并不希望引起别人的注意,而隆林知道恰恰这种人才是最危险的,当然危险归危险,隆林对其的穿着品味却很是不屑;隆林同样也注意到了已经在自己面前呆了好一会儿的这位脸色有些蜡黄明显营养不良的男人,或者称其为男孩更准确,虽然那黑色的瞳孔很是深邃有神,但那可怜的身板儿却着实让人看着难受。比自己还要弱不禁风的人,隆林无法想象。当然,这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隆林不会同情心大泛滥,所以只会在心中感慨一下也就不了了之了。
屋外的风呼啸而过,席卷而过的声响告诫着人们秋天已经不期而遇,可惜没有多少人会去聆听她的低语。酒吧内仍是那般嘈杂喧闹,外带环绕在身边缭绕不散的汗臭味和酒臭味,如果不是为了那还算丰厚的薪水,隆林早就离开了。当然,每个月十二枚银币的待遇,对于隆林这样的社会低层来说的确很有youhuo性。要知道,十枚银币就能让一个三口之家衣食无忧地过上大半个月。
酒吧的工作有时很无聊,而有时却也会让人头痛不已。很明显,隆林今天是不走运的。一个喝得醉熏熏浑身散发着恶臭的佣兵向着隆林蹒跚而来,沾着血污的皮甲提醒着隆林对方不是一个多么温和的人。
“小妞,给我一杯麦酒,要大杯……最大杯的那种……嗝……”佣兵晃着脑袋调笑着大声说道,露出了两排黑漆漆的牙齿,如果可以被称作牙齿的话。
被称作“小妞”,对于隆林开说并不是什么值得恼怒或者害羞的事,在过往的四年里这种事情时有发生,要怪只能怪自己长得太不够爷们儿了。
面对眼前这团恶心的东西,隆林露出了职业的笑容,准确地说还带了一点点嘲讽,当然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佣兵端起了递上来的麦酒,先是喝了一大口,随即放下了杯子,一屁股坐在了柜台前,“小妞,怎么样,有兴趣跟我去楼上房间谈谈人生理想吗,我保证让你爽翻天……哈哈……”
虽然平时总会被调戏,但是这种得寸进尺的人倒是挺罕见的,面对这种情况隆林有必要谨慎处理,一个不好,说不定就会有麻烦上身了,要知道这些一天到晚都在刀口上舔血的佣兵可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这位先生……”隆林想试着说些什么。
“先生?先生!哈哈,竟然叫我先生,妞儿,你是不是骑士小说看多了,多么可笑啊,竟然将勇猛的哈姆称作‘先生’!”这位名叫哈姆的佣兵疯狂地大笑出声,不禁引来了几个人的注视,当然也只是轻轻地瞟了一眼,对于这种事大家已经见怪不怪。
隆林看着眼前这位明显喝醉的佣兵,不禁腹诽:不称呼你‘先生’那称呼你什么,难道叫你‘拥有一口黑牙的肮脏白痴’,顺便大声向你问好,噢,拥有一口黑牙的肮脏白痴啊,麻烦闭上你的臭嘴,顺便翘起你的大屁股,因为我有一种想要踹它的冲动。当然这些话隆林只能在心里想一下,他可不敢说出口。
“怎么了,小妞,没话可说了,是不是被我的王八之气震慑住了,哈哈哈哈!!!”佣兵继续调笑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坐在自己身边的人的动作。
隆林这时候也注意到了佣兵身边那个瘦弱身影的行为,很明显,那只纤细的手正在佣兵腰带暗藏的口袋中翻弄着。而这只手的主人正是自己刚才观察过得的那位营养不良的男孩。
对于小偷这一类职业的人,隆林从来都是很不屑的,倒不是因为这一职业多么下作或者说不劳而获的钱财怎么怎么样,隆林只是单纯地觉得这种敛财的方法太过投机取巧,而且安全性得不到保证,被打残还算轻的,一个不注意说不定就得永远扑街,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还没有人为你送葬,最多不过投以或冷漠或同情或鄙视的眼神,而那时的你却已经魂归天国。
男孩很快便得手了,看来是一个老手,他在准备离开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隆林投来的目光,不禁微笑着眨了眨眼,潇洒地转身走出了酒吧。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隆林看着眼前还在自己面前叫嚣的可怜虫,顿时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哈姆看着眼前这位不为所动的酒吧服务员,对其漠然的态度很是恼火,但还好他懂得分寸,知道这个时候应该适可而止,所以也不再为难隆林,骂骂咧咧地准备掏钱付账然后随便抱上一个女人回房快活。
但让他意料之外的是,自己腰带口袋中的银币已经不翼而飞,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要知道,在酒吧里你可以无伤大雅地开些玩笑,大家都会理解,毕竟时刻在刀口上舔血的佣兵也需要适当的放松,过多的压抑只会让人疯狂。但是喝霸王酒则是另一回事了,能够经营起一座酒吧并且正常营业的人不会是什么软柿子,等待你的只有打断腿丢出去,没人会理解你,也没人会同情你。
哈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忙向酒吧门口冲去,但哪还能找到那个臭小子的身影。隆林并不担心哈姆会逃跑,除非他不想在这行混了。哈姆脸色顿时有些铁青,捏紧着拳头慢慢踱了回来,他走得很慢,似乎在思考着对策。
“怎么了,先生?”隆林看着这位名叫哈姆的佣兵窘迫的样子,不禁暗自窃喜。虽然知道罪魁祸首是那个已经逃走的小偷,但是这并不影响隆林看好戏的心情,所以装作迷惑地问道,并且尽量做出一副关心的模样。
“我的钱丢了。”哈姆再次走到了柜台前,面对一脸好奇的隆林,压低了声音有些愤愤地说道。
“噢!先生,这种玩笑可不好玩,真的!”隆林做出格外惊讶的表情,就像听到了什么独家秘闻一样,譬如某个贵族家的大小姐和自家的亲戚发生了什么令人脸红心跳的事,要知道,所谓的上流社会永远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我没有开玩笑,还有,我怀疑你知情不报,放任小偷在我身边摸走了我的钱。”哈姆瞪着隆林,狠狠地说道。似乎已经认定了隆林就是帮凶。
“先生,你这样说我就不得不提醒你了。首先,作为一个柜台服务员,我很忙,也没空监督谁的钱丢了,谁又是小偷,毕竟这是你自己的事;其次,对于先生您对我的污蔑我可以当做只是一场误会,但是我要提醒你,无论如何,你的酒钱是一定要付清的,一共是两枚银币,谢谢。”隆林不卑不亢地说道,毕竟自己在理,他没有必要害怕眼前这个可怜虫。
“好吧,算我倒霉,我想见见你们老板。”哈姆知道自己这次是赖也赖不掉了,索性豁出去,打算和酒吧老板谈谈,说不定还有一些转机。
“可以,不过你要等等。”隆林明白凡事要给人留条后路的道理,否则都得完蛋。于是吩咐旁边的一位酒吧接待员去请老板,自己则留下来看着场子。
那位年轻的酒吧接待员小姐见情况不对,忙跑向了内室,将情况简略地说明了一下。很快,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通往内室的门口,随即不慌不忙地来到了柜台前,闷声道:“什么事?”很明显,这位身材高大的肌肉男就是这间酒吧的幕后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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