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声波从空气中穿透而来,霎时间就牵动了整个大堂里人,这样的声音连宋小武也不禁为之一颤。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鼓掌,这些疯狂的男人变得出奇的安静。
这不同上一曲那样花俏,这歌喉带出来的是一种婉转凄凉之意,其间的哀苦愁怨闻之让人心悸。
琵琶声又起,宋小武觉得这样的清唱,古香古色古韵,比起二十一世纪的那些所谓的古风,那是要好听几十倍,要他来评分的话,绝对要给满分。
“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紧接着唱完这一句,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却是沾染了一滴眼泪,她微微闭上眼睛,这滴眼泪就悄无声息的滑落在了她的琵琶上。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这一曲儿唱罢,楼上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视在这个女人的身上。
宋小武双目微闭,摇头晃脑的还在回味方才的绕梁之音,口中也是念念有词,“楼高不见章太路……。”
这些人也像宋小武一样,过了很久才慢慢回过神来,才觉得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或者应该做点儿什么才对。
于是慢慢有人开始说话,他们开始交头接耳,开始议论起这个女人来。
有人说,“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你可是这章台宫的常客,你居然不知道?
“你要问我翠红屁股上有几颗痣,我就肯定知道。这个女人嘛,还真没见过!”
有人疑惑,“她是新来的吗?”
“难道他没被破瓜?”
有人叹息,“这样的女子,不知道一晚上要花多少钱?”
“你觉得她比红绡还贵?”
“我恐怕这一辈子也上不了她的床了!”
还有人愤怒,“住嘴。”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将在场所有的议论声都压了下来。
人群中间走出来一名男子,身着一身长袍,披着对襟褂子,那人瘦瘦高高,长得颇为清秀,就是有点娘他娘腔。
他从人群里爬到了台上,对着那些喋喋不休的人说,“都住嘴,都住嘴。”
他生着一副公鸭嗓,声音瓮声瓮气的,说话时两颊深陷,脸上的骨头都凸了出来。
这些人当然不可能买他的账,议论的声音反而更加大了,并不时对他发出一阵阵嘘声。
他见这些人不理他,他又提高了嗓门,大叫道,“我张有钱,我今天就告诉你们!”
张有钱一边说着,还一边对台下那些人指指点点,又说,“我要买这个女人的初夜!”
这一言既出,四座哗然。
“切……”全场顿时一片嘘声。
有人高声笑道,“就你这公鸭嗓,猿猴脸,还想买这姑娘的的初夜?”
张有钱又大叫道:“都给我闭嘴,闭嘴!”看见这群人嘲笑他说话难听,而且还长得丑陋,非常的生气,脸都涨得通红了。
本是深陷的脸颊,居然都鼓了起来,就像衔了一个鸭蛋在嘴里。
嘘声仍是不断,冷嘲热讽也没有停止。
于是张有钱急着证明自己,急着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和气魄去征服这个高不可攀的女人。
他要怎么证明在自己呢?
当然是拿钱,拿钱来封住这些人的嘴。
他爹给他取得名字叫张有钱,所以他这一生最多的就是钱,他最不缺的东西就是钱。
张有钱对着台下的那些人跺了跺脚,左手从怀里一摸,掏出了一叠厚厚的银票,
然后他扭过头,走到了仍然跪坐在地毯上的华衣女子的面前。
他将银票高高举起,然后手一抖,银票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到达最高点时,这一叠厚厚的银票瞬间如绽开的烟花,在空中怒放开来。
有人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壕!”
有人不明所以,歪头歪脑拼命踮起脚往里面挤。
一群围观看热闹不嫌事大吃瓜群众,大声道:“继续砸啊,这点钱算什么!”
那些银票在空中打了几个旋,然后飘飘洒洒的落在了女子的身上和那长长的裙摆上。
华衣女子默不作声,依然端坐在那里,仿佛对刚才发生的这件事,一点也不感觉到意外,又或者她根本一点也不在意。
宋小武有些看不下去了,叹了叹气,“风月无情啊!”
他摇了摇头又对老鸨吼道:“我腿都站麻了,姑娘怎么还没来呢?”
老鸨听见呼唤,笑着一颠一颠的走了过来,她说:“好事不在忙上,客官别急嘛。”
宋小武有些不乐意了,脸拉的老长,问道,“还要等多久啊?”
老鸨赔笑道,“今儿姑娘都在陪着客人,前面那儿还有两位比您先来的还等着呢,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宋小武暗自皱了皱眉,心道这古时候的妓院,也跟那红灯区的星级酒店差不多啊,不管人手不够,都是先忽悠着你给了钱再说。
这店大欺客,宋小武连吟风弄月这样的专业术语都不懂,显然是一个完全没有经验的新手,即使有姑娘换了下来,也是要先安排给了那些老主顾。
宋小武决定拿出一些气势来,尽量使自己表现出是一个老手的样子,他愣冷冷的说道,“老妈子,你这人手不够啊?我怎么刚才好像看见比我后来的还先上了楼?”
这句话一出,老鸨的脸立刻黑了下来,她冷冷道:“要等便等,不等拉倒!”
这一句话倒是让宋小武始料未及,感觉就像被人打了一闷棍,他说道:“那好啊,把钱退给我。”
老鸨上下将宋小武打量了一眼,眼光落在了他那青布衣衫上,冷笑道:“我说你新来的吧,懂不懂规矩?酒你喝了,花你看了,你现在好想着要退钱?”
老鸨认定宋小武是新来的,而且穿成这样子,一看就是没什么背景的,所以老鸨认为铁定能吃了他,而且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一点儿。
宋小武摊了摊手,问道,“至少也该退一锭银子吧?”
老鸨的眼睛瞪的比牛眼还大,一个一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说道,“一个铜板也没有!”
宋小武这下有些火了,一把抓住她的肥手往上一拧,老鸨立刻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宋小武站的位置比较靠后,那些人还在看那张有钱振振有词的说着什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华衣女子身上,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宋小武又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老鸨的嘴,说道:“还不还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