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黄昏最后一抹夕阳,被山脉阻断之时,街角上才出现了一个佝偻的身影。
那人朝着客栈一瘸一拐而来,宋小武正屹立在门口,见到这人是一个老妇人打扮的模样,但他仍然看出来,这身形佝偻和走路的姿势都是装出来的。
宋小武将她请进了屋,她就跟着进来了。
白若冰不知何时,已经悄悄走开了,她似乎知道这种场合,她还是不在场的好。
那妇人掀开面纱,果然露出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和桃花似的脸蛋。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宋小武淡淡开口。
“哦,何以见得?”美妇人笑了一下,闪动着魅惑的眼睛瞪着宋小武。
宋小武笑着说,“因为我知道,你情郎的命,可比你的命重要的多了,像你这样的妇人,能得到一个少年郎的真爱,的确比世上任何事情都美妙。”
美妇人道,“阁下的意思是说,妾身已经是残花败柳了吗?”
美妇人的语气很是俏皮,吹气如兰,胸膛微颤,双眼也似滴出水来,更加诱人遐思。
宋小武咧嘴一笑,装作没有看见她搔首弄姿的动作。
“胡猜了一下,夫人莫要见怪!”
美妇人忽然正色道,“说正事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宋小武也觉得没有必要跟她卖关子了,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实不相瞒,小的宋小武乃是苏州府客栈的一个跑堂小二,今奉命特来征讨宋河。”
宋小武只说征讨宋河,却不说贼寇,这话很有水平,自然是想拉拢美妇。
美妇人当然能听懂他的弦外之音,只笑着道,“小二来征讨山贼,真的是有意思,看来朝廷真的是没人可用了。”
看来这妇人已经知道沈白兵败的事情,宋小武沉吟了一下,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必在意什么身份。”
美妇人看了一下宋小武的嬉皮笑脸,心知要跟他斗嘴看来是吃不了甜头,皱了皱眉道,“说吧,要我怎么助你。”
宋小武忽然站起身来,凑到美妇人跟前,低声耳语了一番。
美妇人听得怔怔入神,最后却是听得羞红了脸。
“你说的可都当真?”
宋小武道,“绝对当真,只要我们里应外合,就一定能轻而易举的杀了宋河,到时候你就可以和你的小情郎远走高飞,去过两个人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
美妇人站起身来,露出了欣喜之色,说道,“好,明日二更,我若举火,你便引兵攻山。”
商议已定,美妇人戴着面纱,佝偻着身子又走了。
不一会儿,白若冰和姜风走了进来。
宋小武犹自坐在那里发呆,白若冰轻声问:“没议妥?”
宋小武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白若冰见宋小武这样,她的脸上也笼罩了一层阴霾,又问:“那到底怎么办?”
她似乎也很少担心这件事,如果乌龙山的盗匪不除,只怕宋小武真的永远再也回不了苏州城了。
白若冰没气得半死,皱了皱眉道:“你怎么不说话?”
“叔,那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姜风两眼放光,也走过来问道。
宋小武沉默,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倒是说话啊?”见宋小武不说话,白若冰心里很是着急。
突然抬起头来,哈哈大笑道,“你们说这件事怎么就这么容易呢?”
看着这似笑非笑的脸,白若冰不好气的道,“人家都担心死你了,你想了半晌就说出这样一句话?”
姜风也睁大了眼睛问道:“那就是同意了?”
“不过……”宋小武说道这里,眼神里露出了淡淡的疑惑,又说:“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如果这老寨主夫人,出尔反尔,将我们引进去,再来个瓮中捉鳖,那可就惨了。”
“你担心的也对。”白若冰叹了一口气道,“不过我们又有什么好的办法呢?”、
宋小武道,“办法倒还是有,不过这是最好的,最快的。”
有什么计谋能比反间计,让敌人从内部分崩离析,更好的呢?
没有。
宋小武不但要回苏州,而且一定要尽快,一定不能让吴定远和那些想要他难堪的人一个有力的回击,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
“那还说什么,我们现在就杀上山去。”姜风眨着眼,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宋小武还没开口,白若冰便已说道,“小风啊,别着急,听你叔怎么说。”
宋小武听了这话,眼中精芒一闪,说:“小风,你快点去追上妇人,偷偷跟着她,注意她的动向。”
姜风得令,比一只出了笼的鸟儿还要欢腾,一溜烟儿便跑了。
宋小武从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已完全黑了下来。
宋小武握着白若冰的手,说:“我马上就要调集人马前往乌龙山,不出意外的话,今晚便是一场大战,所以……”
“所以,你要赶我走?”白若冰瞪大了眼睛,帮他说出了这句话。
宋小武沉默,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说出了一切。
“我明白,你去吧,我马上回苏州。”白若冰咬着嘴唇,往外面走。
宋小武只好跟在她后面,又去拉她的手,说:““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既然都能一个人来,也可以一个人回去。”白若冰轻轻推开了他,然后上了马。
不过她并没有这么快就走,而是骑在马上,将宋小武凝视了一会儿。
“你今晚一定要平安归来,我会在苏州给你准备酒宴,等你大胜归来。”白若冰微笑。
宋小武点了点头。
白若冰又说,“所有的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自己争取过,便也无憾。”
宋小武望着她瘦削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她是多美柔弱,多么需要人去呵护。
其实两人心里都十分的清楚,这一场斗争存在太多变数。
这就像是一场赌博,宋小武将一生的赌注都押在了乌龙山,他若是赌输了,荣华富贵别说是过眼云烟,就连他追逐的白富美,也只能成为别人家的新娘,甚至是他所追逐的一切都将成为梦幻泡影。
所以他必须拿自己的命来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