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击不中立刻躲闪,干脆利落的动作如果不是用在了逃跑上,肯定很具有观赏性。卡尔文就保持着这种节奏,和公良洛一来、一来的——没有回,卡尔文所有的攻击都是不中就撤,绝对不会给公良洛留下趁机反打的机会。
出奇的是,公良洛似乎没有什么进攻欲望,他只是任由卡尔文狂攻猛打,自己轻巧的闪躲格挡而已,剑刃甚至不曾出鞘。
虽然内心对卡尔文的谨慎甚至是保守的战斗风格有些惊讶,不过这些东西公良洛肯定不会写在自己的脸上,这家伙依旧带着让卡尔文恨得牙痒痒的笑容,低声道“卡尔文·普川,前世界树联盟的大公家族是吗?”
“!”正在后撤中的卡尔文动作一顿,竟然强行改变了后撤的方向,将重剑带着要把公良洛劈成两半的气势反向抡了回来!
“曾经由你们家族掌控的公国,虽然面积不大,却也有点儿实力和家底,所以你曾经的家族在世界树联盟里面也能说上两句话。”公良洛的手腕轻轻一抖,长剑出鞘,弹开了卡尔文手里抓着的重剑,然后重新落回了剑鞘中:“而你,则被看做是你们家族百年不遇的天才,从小就受到了上流社会的精英教育。”
卡尔文脸色冰冷,表情变得越来越难看,公良洛却对此丝毫不以为意:“你们家族奉行的是绝对的贵族主义,主张明确区分开贵族和下等人,甚至认为贵族的统治是天经地义的,下等人就要有自知之明,不得以下犯上,是吗?”
“闭嘴!”卡尔文的声音有些沙哑,手中的重剑挥舞的更急更密!
“你们始终和世界树联盟的贵族们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完全不在意普通民众的生死,讨好了贵族,却不得民心。”
“我叫你闭嘴!”卡尔文手中的重剑渐渐失去了章法,公良洛闪躲起来更加轻松,青铜佣兵依旧自顾自地说着:“在你们的默许和放纵之下,你们公国内的贵族横行霸道越发严重,终于到了让平民无法忍受的地步——于是冲突就爆发了。”
“平日里和你们交好的其他公国贵族纷纷装聋作哑,任由事态发展而对你们的求援无动于衷;平民的愤怒难以平息,公国内的许多贵族仓皇出逃,整个公国的贵族体系在短短几天之内分崩离析,在处理了那些无法无天的贵族之后,矛盾就指向了你们,于是你的家族,就彻底垮台了。”
“我他妈让你闭嘴!”卡尔文丢掉了手中的长剑,赤手空拳冲上来和公良洛比划,可见他也确实是失去了理智——如果不是真的头脑不清醒了,谁会想要和一只霸王龙近身比划拳脚?
“家道中落,公国除名,你的一切都被那些观望的贵族们瓜分一空,你的祖父被迫下台,一病不起,最终在牢狱中上吊,你的父亲丢下家族逃跑,却在逃亡途中遭遇了劫匪落得终身残疾——可笑的是,那些劫匪曾经是你们公国的普通人,只因为被贵族压迫的无法生存,才落草为寇。”公良洛随手拍掉卡尔文的拳头,脚下一绊,一记回旋踢就把卡尔文踹飞了出去,出奇的是,卡尔文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
“还在上学的你从高高在上的贵族之列跌落深渊之中,被周围的贵族肆意欺凌,这也是你那么刻苦的原因
吧?”
公良洛如同鬼魅般消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刚爬起来的卡尔文面前,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脖子,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卡尔文当然不会束手就擒,可当他想要反抗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根本就抬不起来!
只是被这个人捏住了脖子,自己居然就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幸运的是,你确实很有天赋,也能将这些天赋变成实力。而你最尊敬和崇拜的人就是你的祖父,你不想让自己敬爱的那个爷爷背上‘断绝家族’的耻辱,所以选择为了那些瓜分你们家族却又看上了你的天赋的贵族做事,你甚至还请求他们保留下你们家族的名号,是打算有朝一日,让你们家族重新回到了世界树联盟的贵族行列中吧。”
“于是你成了他们手中的一把刀,一把用来赚钱还能干脏事儿的刀。”公良洛虽然笑眯眯的,可语气中却听不出半点儿笑意:“可我很好奇,你真觉得那些贪婪的贵族,有朝一日会选择允许你复国?”
卡尔文沉默不语,此刻的他已经没有心情去思考“为什么自己被公良洛捏住了脖子还能呼吸”这样的问题,他甚至不关心公良洛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被封锁的消息。心底的伤疤被揭开,让卡尔文有种想把自己藏起来不再见人的冲动。
这是他最不愿让别人知道的疤,丑陋却又抹不掉的疤!
“你总是自称上等人,却不会真的像你们公国曾经的那些贵族一样肆无忌惮,只是不想让自己忘记祖父的教诲,是吗?”
“……”
“你的一言一行都十分高傲,是不想丢掉贵族的气势,怕被人看轻,是吗?”
“……”
“看样子你不太愿意回答这些关于自己的问题,那我换个问题吧。”公良洛此刻一反常态地有些咄咄逼人:“你已经查明了伤害你父亲的凶手,你甚至亲眼见过那群劫匪了,那时候奉命去剿匪的你全副武装——以你的本事,灭掉一群最好的装备也不过是手枪的劫匪,简直易如反掌。”
“那他们为什么没有死?甚至都还活得好好的?”
“……”
卡尔文目光空洞,毫无抵抗地任由公良洛抓着自己的衣领,他只是看着地下的石头,也许是在看小草,总之,这家伙一言不发,状若——一个死人。
“……看来是没法聊了。”公良洛叹了口气,把卡尔文扔到地上:“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你就可以走了。”
“你为什么没有按照那些人的要求,把我直接引到陷阱里面去?”
“那些人应该给你许诺过什么吧?就算没有许诺——你也应该考虑到你妹妹的安全,然后照做,不是吗?”
“你总不会说,你是忽然良心发现,想浪子回头做好人了吧?”
得不到回应的公良洛始终在自言自语,有种絮絮叨叨的味道。
“……普川家族的人,想要的东西都会自己去取,自己的错只会由自己负责,我们从来都不是随意被人握在手里的棋子,更不是敢做不敢当的废物。”卡尔文望着地面怔怔出神:“祖父他,不是逃避责任,而是为自己断绝了公国的传承而谢罪,才选择自
杀的!”
“……我无权、也不打算对你们家族的信条说三道四,你可以走了。”公良洛飞起一脚踹在了卡尔文的肚子上,巧劲之下,卡尔文完全反抗不得,就被狠狠踹飞了出去!
留在他耳边的是公良洛的最后一句话:“走得越快越远越好。”
卡尔文一脸惊诧地看着公良洛,似乎想说些什么——没来得及。
毕竟,公良洛把他踹飞的速度比他张嘴快多了,这人嘴还没张开呢,就已经变成空中飞人了。
像是掐准了卡尔文被公良洛踹飞的点儿,一个人十分突兀地出现在场中。这人来得真的很突兀,就好像是缺少了中间帧一样,一露面,这人就已经到了公良洛背后,省略了中间应有的过程。
“你这可是在给我增加工作量啊。”来人对着公良洛温和道。
公良洛没回头:“能直接省略这个工作过程,不好吗?”
“说笑了——若是那一脚真能要了他的命,我确实省事了,可你那一脚只是把他送到了安全的地方,稍后我还得追上去灭口……工作这种东西,越少越好啊。”来人语气平和,不带一丝烟火气,像是熟人和公良洛唠家常,只是这个唠嗑的内容实在和“家常”不是一码事。
“他又没看到你,甚至都没察觉到你来了,何必呢?”公良洛依旧保持着背对这人的姿势,可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公良洛的拳头在不经意间捏了起来。
一滴汗,从公良洛的额头渗了出来,佣兵脸上的表情还是很轻松,可身体却悄悄积蓄着力量……
“不说这个了,换个话题吧。”来人很随意道:“你不打算转过来吗?”
“你想在我转身的瞬间捏断我的脖子吧?你觉得我该配合你?”公良洛反问道。
“那你不转过身来,难道就有信心从我手中保命了?”来人带着点儿好奇。
“起码,不让你心生警觉,我还有拼一把的机会。”
“哦?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机会吗?”来人似乎对公良洛的说法充满了兴趣:“我很好奇,你要怎么扭转这个局面呢?”
“像这样。”公良洛的双手开始律动,向后一摆,来人的手已经要抓住公良洛的脖子了,却发现视线中多了许多的烟尘——公良洛的双手,不知何时,抓满了泥土,反手向上抛起,一阵烟尘缭乱!
来人眉头皱了一下,却还是探手进入烟尘中去抓公良洛,却忽然察觉到一阵恶风从下方袭来!公良洛这家伙一头朝前栽过去,顺势向后踹出一脚——就好像是被人从背后拍了屁股的驴子在甩蹄子!
见公良洛的鞋底在自己面前迅速放大,来人一巴掌将公良洛的腿拍到了一边儿,却发现公良洛被自己这轻飘飘,真的是轻飘飘完全没用力的一巴掌给拍飞了!
这就被拍飞了?来人也完全没想到公良洛居然跟纸糊的一样,这就飞了出去,可看到公良洛夸张的“飞翔”模样,来人明白了:这小子,算准了自己不会碰他的鞋底,这是借自己的手逃跑呢。
公良洛用一个十分夸张的姿势“飞”走,然后平稳落地。抬起头,正好看到这个能要了自己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