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成很激动，对方却很淡定。
“问这个问题之前，你是不是先应该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
程成压了压情绪，再次往四下里探查了一番。
小屋之外，是一片青翠的山岭，乔木如伞，郁郁葱葱，一条小溪，从屋后绕过，叮咚作响。
景色很美，但也没有什么特别。
于是，他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不认识？”对方呵呵一笑，伸出右臂，朝着后窗外，遥远的山尖处一指：“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么？”
“咦？”
程成这才心中一动，好像想起了什么。
那座山尖的形状，确实有些眼熟。真要说起来的话，难道是……
太清山！
这里是海州？
这里是赤金城？
那么这座小屋，难道就是……
“有个叫乾胜男的女子，有时会来这里住两天。”
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证实了自己猜测的同时，也让他更加惊讶。
“这里是海州，那你是怎么带我进来的？难道你也会用天门之匙？”
他手忙脚乱的伸手摸了一下，却发现天门之匙还好好地呆在自己身上。
“别摸了，跟那没关系。”对方呵呵笑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要靠天门之匙才能进出海州的。”
程成闻言一怔。对方说的是不错，海州的结界，是为防玄天魔女而设置的，但是并不能禁制住所有人。
比如上一次，天界就有人曾进入过海州探查石棺。
但是，据梁云栋笔记中的记载，即便是天庭之中，能够解开海州结界的人，也是屈指可数。除了有境界的要求之外，似乎还要拥有最纯净的昊帝血脉。哪怕是昊帝的亲族，只要沾上一点点旁系血缘，也无法打开结界。
那么，眼前这个神秘的天界人，难道会是昊帝的近亲？
“昊帝，是我的皇兄。”对方显然猜到了程成在想什么，居然径直公开了自己的身份：“小的时候，我喊他三哥，他叫我六弟，现在么，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和他说过话了。”
程成睁大了眼睛，震惊之余，更是满肚子怀疑，对方既然是昊帝的弟弟，为什么要在外面搞出这么多事情来，莫非他也和大晟王朝的山阳王一样，一心和自家皇兄作对的么？
想到这儿，他忽然问道：“当年，石棺巨人重启的时候，天界曾经有人来探过……”
“就是我。”
对方淡淡一笑道：“封印傀儡的启动，对天界来说，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信号，必须有人前往查证。碰巧，当时还留在天庭之中，能够打开结界的人，除了皇兄，就只有我。所以，虽然我和皇兄的关系不太好，还是被派了过来。”
“结果呢？”
程成会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有个疑问，为什么天庭在发现了封印破裂，铁狼魔祖的元神逃脱之后，却没有派出更多的力量，
来海州围剿他。既然天庭那么担心铁狼魔祖的复活，这就是没有道理不去做的事情。
而现在，这个问题似乎有了一个合理的答案。
“我瞒下来了。”
对方望着程成的眼睛，给出了他一个会心的笑容。
“原来真是这样。”
“你明白了？”
程成点了点头：“我大概可以猜到，你是因为与昊帝的矛盾，而希望有人给他制造一些麻烦和混乱，甚至是威胁到他的统治地位。所以，不希望天庭过早的发现铁狼魔祖的元神逃脱，好给他……或者说是给我一个缓冲的时间，让我有机会恢复自己的修为，重新成为那个可以踩翻凌霄殿的远古魔神。”
“不错。”对方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么，你会盗走遗骨，送入混沌之地销赃，应该也是一种转移注意力的手段，希望让天庭的注意力，放在海州之外。”
“不错。”对方再度点头：“不过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买走遗骨的人偏偏就是你，这反而让你变成了天庭主攻的对象。这与我初衷相背，所以，当我发现你击杀了那两个天界散修，拿到了元障图，并且去了密水河源头之后，便有了另一个想法。”
程成闻言顿时眉头一皱：“买通苏烈的人真的是你？”
“不错，当时我还不确定，你到底有没有发现逆世界的秘密，所以干脆让那个暗藏野心的副门主去对你出手，这样，就算你本来不知道，也会被动的了解此事。反正，那家伙的手段也奈何不了你，反而会激发你前往逆世界的兴趣。这样，你就会得到一个安安静静提升修为的空间。而最终的结果，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你居然这么快，就可以一对一的击杀一个天尊了。”
他顿了一顿，又接着道：“我知道，你可能对我做事的手段有些意见。不过没办法，我的身份，是不能那么快暴露的。我也不确定，你是不是最终能够达到我希望的高度，得以完成复仇。如果这一次你失败了，我还可以依旧以一个事外之人的身份，等待你的下一次重生。”
“复仇？”程成听到了他话中的一个关键词语：“当年发生的事情，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当然可以。如今你已经拥有了必要的实力，我也就没有必要瞒着你了。”
对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道：“有些事，我想你也能够大致猜到。比如说，你的前世，曾经试图击败昊帝，夺取天帝之位。才会被昊帝镇压，封印在海州之下。”
程成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用脚趾头都能猜到。
“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昊帝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要知道，你的前世，已经在绝对实力上，压倒了他。无论是一对一，还是群殴，昊帝都没有获胜的把握。”
程成的心头一跳，凝眉问道：“这和洛笛有关系么？”
“当然有，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么？如果不是洛笛，你的前世或许现在已经是诸天之主了。”
程成深吸了一口气
，又凝神探知了一下隔壁仍在沉睡之中的玄天魔女，随后问道：“她是怎么做的？”
对方沉吟了一下，道：“我想，你现在应该已经猜到，洛笛和昊帝的关系了吧？”
“是……女儿？”程成将早已预想过的答案说了出来。
“你想得很准确。”对方笑了笑道：“当年你的前世修成了不朽金身，无人能破，把昊帝追得东躲西藏，狼狈不堪，连凌霄殿都不要了。但是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找到了一个破除不朽金身的办法。那就是制造出一个带有九劫阴脉的女子，与其阴阳交一合，以九劫阴脉消融不朽金身。而要制造九劫阴脉，却又必须以帝血和天魔之血交汇而生。所以，他便趁着洛千和夫人因为纳妾之事闹翻的机会，以九天幻化之术，化身成一个天魔族青年，趁虚而入，与洛千的夫人春风一度，结下了珠胎。这，便是洛笛的由来。”
程成苦笑着摇了摇头：“原来这接盘，是这么接的。那洛千就这么大方，把这女儿给认了？”
“当然是有条件的。”对方呵呵笑道：“夫人既然犯了错，那么洛千就有理由纳妾了。大家各取所需，自然皆大欢喜了。”
程成苦笑着点头：“好吧，这也算是布局长远了，不过，这女儿还这么小，昊帝又怎么知道，她长大之后，会和铁狼魔祖好上呢？”
对方道：“这是天魔族规所致，天魔族崇拜强者，铁狼魔祖当年击败身为天魔族长的洛千，夺了他的位子，按照族规，前任需要献出一个女儿，成为胜利者的妻子。而洛笛，是他的第一个女儿。所以，这后来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还有这样的规矩！”程成瞪着眼睛，吹了一口气：“可洛笛这种脾气的女子，也能愿意？”
对方笑着点了点头：“没错，据说一开始她确实是以死相抗。而你的前世也对这种规矩不屑一顾，压根没打算娶她。但是，你前世这种做法，反而激起了洛笛的好奇心，让她反过来去接近对方，了解对方。而男女这种事你懂的，一来二去，两个本来互相不对付的人，反而打得火热，从仇人变成情人了。”
程成怔了一会儿之后，再度吁了一口气：“这，也就是后来悲剧的开始了吧？”
“三年以后，九劫阴脉的作用渐渐显现，不朽金身出现破绽，一开始，他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直到昊帝发动全面反击，将他击败，重新夺回凌霄殿之后，才把事实真相揭了开来。”
“是这样。”程成摇头叹道：“怪不得洛笛会对昊帝如此态度，昊帝又为何会对她如此放纵。这也算是对她心有愧疚了。”
对方看着他，眼神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你听了这些，一点都不愤怒呢？这里面受害最深的那个，是你啊。”
“嗯？”程成闻言也是一愣，确实，整个故事听下来，他感觉好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丝毫没有代入感。更不用说有什么愤怒之类的情绪了。就算自己失去了前世的记忆，光是听别人说，也该有点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