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金色屏障逐渐消融,满天飞舞的金色光点之中,两个人缓缓走来。
“偌儿!”霍延东扑上去,一把将北偌抱住,“偌儿,你没事吧!担心死我了!”
“我没事。”
透过霍延东的肩膀,北偌与木南穹遥遥相望,两人的眼神都述说着各自的深情与痛苦。
霍延东松开她,凝眸道:“你突破了?”
“是神树助我的。”她说。
霍延东没再说什么,拉着北偌,对木南穹等人道:“既然偌儿没事,我也懒得追究什么了。”他转向北偌,“我们走吧。”
北偌低头,含糊地应一声,不敢再看木南穹一眼,生怕自己会哭出来。
看着霍延东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天空中,陆月游颤颤巍巍走上来,担忧地拍拍木南穹的肩膀:“南穹,你还好吗?”
“我没事。”他平静回答,转身离去的瞬间,眼底弥漫着浓浓的阴霾。
回到山庄,北偌胡乱洗了澡便栽在床上,想要以睡眠麻痹自己。倒是没有失眠,梦却做个没完,一个接着一个,都是关于木南穹的。
从他们在不应门相遇,一直到木族的这场意外,每一场梦都是现实的复制,他的气息他的声音他的呼吸都清楚无比,就好像真的一样,但她知道,这些都只是梦而已。
现实是她已经离开了他的身边,可能再也无法相遇,往后的几千年几万年,她只能被囚禁在一个虚美的牢笼里,凄惨地靠着这些回忆度日。
“主人,主人!”
北偌呢喃着缓缓醒来,床前一抹高大威猛的身影,是图誊。
“什么时辰了?”她揉眼坐起。
“戌时刚过。”图誊顿了顿,严肃地说,“主人,我想我们可以准备逃走了。”
此话一出,北偌睡意倏然全无,凑近问:“怎么,你联系到人了?”
图誊点点头:“神树助您渡劫时邪帝的封印被破,我的魂力也随之恢复,便趁机启动了令牌之中的求救符咒。”他露出极慎重的神色,“没错的话,的确是收到回应了。只是恐怕对方不能确定我们的位置。”
北偌道:“但我们如今在霍延东手中,如何逃得掉?”
“主人,仙帝虽说有毁天灭地之力,但毕竟不是万能,不论是人是神,我相信他们都是有弱点的。我们与天地比较起来微乎其微,但是我们之中很多人已经突破天地的界限,这说明不是面对比我们强大的对手,我们就注定会一败涂地的。弱者有弱者的办法。”他指指自己的脑袋。
北偌笑笑:“看你人高马大,大道理却说得一套一套的,真是人不可貌相。那我们便赶紧商量吧,霍延东不知何时便会来的。”
图誊表情变得古怪起来,踌躇片刻说:“我想,他短时间是不会来了。”
“为何?”
他咳一下:“方才邪帝来看您,您正酣睡,且……且呓语了几句。”
看他脸色不好,北偌缩了缩脖子问:“我说了什么?”
他用拳头遮住嘴,含糊地说了一句:“都是关于木公子的。”
她的脸几乎埋进胸口,感到无地自容,脸唰一下羞到了耳根子。
“他是不是很生气?”
“我看他更像是伤心。”图誊语露怜悯。
北偌叹息说:“是我对不起他。”她拍拍发烫的脸,整理好心情,“好了,说正事吧。”
“您是否还记得上次您被噬魂塔所伤,邪帝叫了一个女子为您诊治?”
她点点头:“叫慕容晏吧。”
图誊沉沉地说:“若当年我未死,她该是我的妻了!”
北偌登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看着图誊脸上的苦涩一点点蔓延开。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她,那日我差点还控制不住自己现身与她相认。”
想起那天多次对那女子心起涟漪,竟是因了在灵魂深处隐忍着的图誊。
久别重逢的爱人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见,其中煎熬可想而知。
见北偌欲要开口安慰,图誊爽朗一笑:“主人不必担心,我很好。而且其实那日晏晏为您诊脉时已经发现我了。这几日,她都在想如何助我们逃走。”他深吸一口气,说,“方才她差人传信,亥时一过,她便带您走。邪帝重新给您上了封印,但我已找到破解之法,只要出去,一切都迎刃而解!”
只要出去,一切都不是问题,但若出不去呢?
心焦如焚地盯着天色,这段时间北偌仿佛被放在锅里烹煮一般,看似安静地坐着,其实一颗心躁动得没有一刻安稳的。
子时一开始,她便迫不及待地看向门口,但一直不曾有人来。
突然有脚步声,听侍卫恭敬地说道:“尊上。”
霍延东!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算了,他不是经常晚上来的吗?
北偌赶紧回到床上假寐,有人开门进来,走到床前坐下。
他没有碰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
北偌不敢睁眼,但可以清晰感觉到有灼热的目光落在脸上。
长久的寂静,甚至听得见他们各自的呼吸。
“尊上。”邓堇破适时开口。
“知道了。”霍延东说着,拿来外袍披在北偌身上,而后弯腰将她抱起,与邓堇破一起直接离开了房间。
这是要带她去哪?
属于冷夜的风,断断续续的虫鸣,他是带她来花园吗?
他将她放在长凳上,似乎是来到一座凉亭里。
“好了,别装了。”一个人突然说。
北偌一愣,这声音听着如此熟悉,是谁呢?
这么好听的声音,除了木南穹和从前的皇甫猎,便只有……
梅溪!?
她睁开眼,似看见一团火在眼前熊熊燃烧,给人的感觉却是冰冷的。
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红发男子,刀削似的轮廓线流畅优美棱角分明,五官立体精致,每一处好看得过分,尤其那似能漫天燃烧的眼睛,看一眼便能烙进心底,叫人永生不忘。
“梅……梅溪……”
“是我,好久不见。”这简单利落的说话方式,果真是他。
“殿下,我给你请来的这位救兵份量还够吧!”慕容晏拍拍梅溪的肩膀说。
“你们,乔装成了霍延东和邓堇破?”北偌问。
梅溪说:“我们服用了易容的丹药,效果比乔装来得好,连气息都能暂时模仿。但不能一直伪装着走大门离开山庄。”
“因为霍延东若想离开,根本不会走大门,御空飞行更是禁忌。”北偌沉声说,“所以接下来,我们是要硬闯出去了。”
梅溪点点头,递给她一颗丹药:“这是解除你体内封印的丹药。”
北偌不疑有他,立刻服下而后盘腿运气,化解药力。
突然,远处一串的火光,紧接着有喊声道:“他们在那!”
慕容晏道:“我去挡着。”倩影消失在夜幕里。
梅溪静静看着北偌的小脸,火红的眼底有朦胧不清的东西在流淌。
倏然间,一股凶猛的力量迎头袭来,凉亭瞬间被轰成一地碎石。
赤蛇在碎石瓦砾之间从容游走,最后乖乖盘旋在一名男子身后。
“哎呀,赤魔宝贝儿,你下手也太狠了,万一伤了尊上的心头肉可怎么好啊!”邓堇破笑盈盈地说。
腾飞的烟尘之中,隐隐闪现红光,堆积的断梁巨石轰轰地被移开,一道红色的屏障在废墟之中稳稳蹲伫,其内一名全身火红的男子从容地面对着他。
“哟,不知这是哪位仙友,居然有胆量冒充本尊上与本君,可否告知名讳?待你死了,闲暇时本君也好惦记一二啊!”
“小小后辈,不足挂齿。”梅溪向邓堇破一拜,“请赐教。”
话音刚落,一团状若祥云的金红火焰便朝邓堇破疾驰而去。
“呵,若不是仙皇之级,便不要在本君面前献丑了!”他身影一退,好似全世界都因他暗了下来,只剩下他身后赤魔蛇恶毒冰冷的眼睛。
“嘶!”虚空之中响起毒蛇游走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一声闷哼,梅溪*着蹲下,捂着的左右血流如注。
北偌运气收掌,睁眼所见便是梅溪跪倒在地之景,连忙跑出他所筑的屏障,二话不说就要以魂力为他治疗伤口。
梅溪轻轻推开她:“退后,我们走。”
未明白他的意思,却见他朝天空伸出手:“寰宇之君,踏裂虚空!”
紧接着狂风大作,在他们头顶的虚空之中诡异地出现一条竖立的裂缝。
梅溪手掌朝那裂缝一张,裂缝便以极为缓慢的速度被打开。
邓堇破连忙后退,笑道:“我说方才那攻击怎么落空了,原来是设了法阵,专门撕裂空间用的!”
“走!”梅溪抱起北偌就要跳进那裂缝之中,邓堇破冷笑一声,脚踩赤魔蛇便追他们而去。
就在这时,一道倩影闪现在邓堇破面前,慕容晏脚踩一只黑色狸猫,咬牙挡在那蛇头前。
邓堇破的笑容终于收敛了一些,森冷地对慕容晏道:“看看叛徒的嘴脸是长这样的!”
慕容晏道:“我慕容晏从来就不是邪帝的人,我为他帮事,他帮我寻人,仅此而已!”
“好一个仅此而已!看来我也不必留手了!”
脚下大蛇蛇信一吐,利剑般直射而去,带起大片致命的毒雾,其中隐藏着数不胜数的毒针。
慕容晏银牙一咬,亦释放出一股绿气,同时在周身筑起屏障。
但邓堇破的毒雾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与毒针一同侵蚀击打着屏障,慕容晏最后的防御眼看是濒临崩溃。
就在这时,一只吊睛老虎咆哮着冲过来,血盆大口一张,一下咬中赤魔蛇的腹部,与它一同砸进地里,带起一大团烟尘瓦砾。
慕容晏一愣,下一刻便被圈进一个宽厚坚实的怀中,头顶一个浑厚的声音沉沉道:“晏晏,我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