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寅一跃而起,持剑立在广场中心,挥剑指天道:“就位!启阵!”
紧接着便有几十名灰袍的长老与白袍的师父自树林中鱼贯而出,在山荣广场边缘以江寅为中心围成圆形,异口同声地念起咒语。
几十道剑光冲天而起,江寅将手中长剑直刺入地面,灌入灵力,只听嚯的一声,在广场高空形成一方金色法阵,轰鸣着旋转起来。
“江寅小儿,你想做甚!”陈屏凝起花白的眉。
江寅站在法阵正中下方,沐浴在一片金光里,脸上是凛冽的神色:“陈老怪,你真以为我这么多年的掌门白当的么!我将北偌与妖*于你,你定也不会遵守承诺放过我不应门!倒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哼!老夫已臻御凝境,你们就是再来百八十人,再启三倍法阵,看你能奈我何!”陈屏仰天长啸一声,磅礴如海的灵力喷涌而出,竟还带着丝丝魂魄之味,轻易动摇了人的灵魂,强大得仿佛能瞬间摧毁一切。
顿时风起云涌,天穹之上阴云滚动,似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情景。
一众长老与师父顿时有些骚动,法阵有松散之势,江寅立刻稳住他们:“御凝境又如何!此阵是开山祖师所设,只要不是面对灵魂境强者都有一拼之力!为我宗门,杀!”
“是!”
异口同声的豪迈应答后,法阵复又快速旋转起来,不断有金色闪电自阵中射下,闪电粗细不一,蕴含的却皆是可怕的力量。
陈屏见势,立刻撑起灵力屏障,金色闪电砸在屏障上,马上将屏障打出了裂缝。
“哼,有点意思!”他一拍腰间锦囊,取出一柄大刀,将灵力灌满法器,抵御法阵的袭击,同时踏着狂风向阵中的江寅砍去。
法阵关键在江寅,杀了他,这法阵便会崩塌!
江寅自然也知道自己的重要性,忙取出长刀与之对抗,却根本抵挡不住陈屏的灰色刀锋,胸口被灵气正中,仰头吐出一大口血,手上却始终不撒开启动法阵的长剑。
“掌门!”长老师父们登时惊呼。
江寅半跪起身,毅然道:“加大威力!”
“是!”
法阵绽放出更加刺目的光芒,旋转速度也提高了一个不止幅度,金色闪电变得愈发密集,威力大得甚至令陈屏都无法分出心思斩杀江寅。
几下功夫,陈屏便是衣衫褴褛,一身焦黑,模样看着十分狼狈,仿佛又回到了陈家被毁的那个夜晚。
他心中顿起一捧怒火,仰天狂吼一声,浩瀚的灵力瞬间如海啸般爆炸而出,顷刻间打散了阵形。
江寅等人倒跌一片,空中的法阵闪烁了几下,终究是渐渐消逝而去。
一片烟尘中,面无表情的陈屏缓步走来,手上大刀闪烁着血腥的寒光。
“死吧!”陈屏举起大刀砍向江寅的脖颈。
就在这时,轰的一股紫色灵力袭来,陈屏慌忙后退,这才险险躲过。
回头,一名灰衣老者正不紧不慢地将江寅扶起来。
“义父,”江寅哽咽着,似孩童般哭泣起来,“孩儿无能,眼见恶人上门,却护不住宗门。”
宾沮摸摸他的头,和蔼慈祥地安慰:“好孩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来交给义父吧。”便让一旁的师父将他扶下去。
陈屏细细打量着宾沮,破有些敬重地说:“没想到不应门竟还有你这样的高手,厉害,厉害啊!以你的实力,甚至赶得上一些强大世家的族长了,却为何要窝在这深山老林,守着这小小的宗门?”
宾沮淡淡道:“人各有志,各人有道,道不同则不相为谋。”
陈屏冷笑一声:“呵,好一个道不同则不相为谋!不过你以为老夫看不出你身负重伤么?凭你原本的实力或许还有一拼之力,但如今,哼!”
“方才法阵也折损了你不少灵力,你同样也不在巅峰时期了!”
“杀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你便试试!”
两大高手气势如虹,正要拼尽全力动手,徒然间五道身影自天而降,生生令他们收了灵力。
“什么人?”宾沮防备地后退,这五人的气息,皆是不弱于他,难道是陈屏叫来助阵的?
当中一名绿衣男子朝宾沮抱拳道:“在下司徒泊,在此感谢贵门派当年对少主的收留与五年来的照顾,今日便让我等尽尽绵薄之力,也算对贵门恩情的一点点偿还。”
少主?
在宾沮还是云里雾里时,司徒泊五人已重新面对陈屏。
陈屏望着这面无表情的五个陌生人,不觉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后退……
不应山脉中一处山峰上,正有一个黑袍人凝望着山荣广场的方向,呼呼的山风扬起袍袂,露出的却永远是一片漆黑。
黑袍人咯咯笑起来,声音沙哑又古怪:“呵呵,那陈老头看来要死了,不过服了老夫的药强行提升修为,他本来也活不长了。只是可惜啊,差一点就可将那孽障杀了!呵呵,算了,来日方长嘛,木秾,你给老夫好好等着!”
……
哒哒!
北偌走在黑暗中,脚步声有节奏但异常单调。她时不时向后看看,更多时间是盯着没有任何光源的前方。不知时间流逝多少,她竟也不觉得厌烦或焦虑。
突然,耳边响起轻微的呼吸声,如同熟睡的婴儿般稚气安稳。她左顾右盼,但并未发现除她以外的事物。
待她想继续前进时,就在眼前,就在一步之外,倏然出现一个墨绿色的光球,它散发着温暖的光,吸引着她缓缓靠近。
走近一看,那绿色光球中竟有一个小人,蜷缩的姿势就像还未出生的婴儿,让人顿生怜爱之情。
北偌下意识地想伸手去触碰,那小人儿忽然睁开了眼,猛地扑向她,嘟起奶油小嘴并且嗲声嗲气地大叫:“主然!”
北偌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就挥起拳头,毫不留情地捶下去。
“啊!”
北偌猛地坐起,记忆里的黑暗瞬间变为刺眼的白,让她一时无法适应,产生了晕眩。
“主人,你醒了!?”
“嗯……”北偌闭眼适应了一会,睁开眼就见金兰惊讶的脸。
“怎么?”
“您知道您发生了什么事吗?”金兰试探着问。
北偌努力回想,脑子昏昏沉沉的,花了好久才异常艰难地记起昏倒前的事:她因施展了秋月篇而几乎虚脱,最后好像是木南穹赶到,但她还是中了符咒受了重伤。
北偌小心翼翼地伸手摸自己的腹部,发现那里被包扎得很好,而且没有感到一点的疼痛。
“我昏迷了多久?”恢复得这么好,不会已经过了大半月了。
金兰道:“您遇袭是三天前的事。”
“什么?!”
金兰只是摇摇头,面色渐渐沉重。他让北偌把绷带拆掉,发现她的伤口愈合得非常好,只剩下浅浅的疤。
“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日那符咒威力很大,按常理说您应当昏迷半月左右才有醒来的可能。但是现在不仅醒了,还恢复得这么好。难道建木将您的体质改造得这般好了?”他双手互拢在袖里,深深凝眉说,“说不定扶桑也对您进行了治愈,扶桑的力量可一点不比建木弱。但这也可能加速您内力的流失,真不知此事是好是坏啊!”
“扶桑?你说的是那个守护灵?”
“正是。”
金兰正想说说扶桑精灵的事,北偌突然惊呼:“对了,陈屏呢?不应门现今如何了?”
他面色有些古怪:“据宾沮所说,是建木之子救了不应门,具体情况,您还是亲自去问他吧。”
北偌一愣,心中随即涌起一股不详之感。
月色如水,凉凉的夜寂静无声。
昏暗的厨房只点着一盏油灯,一个少年扎着围裙,惯执刀剑的手握着木勺也很像样,徐徐搅动锅里的清粥,脚边炉灶正跳动着明媚的火。
看了许久,她还是战战兢兢地叫一声:“南穹。”
木南穹回头,也不奇怪她怎么突然就醒了,只是道:“再等一下,粥马上就好了。”
不一会儿,他盛了粥端出来,两人并肩坐在屋檐下。
他就着夜风搅拌清粥,等温度适中了才端给她。
盯着碗里晶莹的粒粒分明的米饭,北偌忽然想,自己也煮不出这么好看的粥,木南穹真是好厉害啊。
“快吃,等会儿就凉了。”他催促。
北偌拿起勺子吃了几口,随着缓慢的咀嚼,饭粒在嘴里一点点化开,清淡的米香溢满唇齿间。
她却始终咽不下去,眼泪终于一滴滴落进碗里。
木南穹心疼地抱紧她,在她额上一吻:“别哭。”
半晌他又说:“九岁那年政变,我只身一人逃出来,现在局势稳定了,那里虽有我大姐撑着,我还是不得不回去。本来想再能晚点走就晚点走的,哪知不应门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不得不发动家族的力量帮一帮,也就不得不回去了。小北,我真的好想好想一直把你拴在身边,把你一起带回去,但是我知道你不属于那里。我也不够强大,我怕我保护不了你。”
北偌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他又笑起来,努力将声音变得轻松愉快:“小北,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是关于我的一次经历。”
北偌一如既往没有回应,他也一如既往地自顾自说起来:“大概是半年前的一次闭关修炼,那一次一路顺畅地晋升,即将就要突破人境,经历化灵进入御气境。但化灵一向要谨慎对待,我决定出关好好准备一番,找师父为我护法。”
果然,在遇到她之前,他便已经人境圆满了么?北偌眸光一黯,有深深的自责。
“出关时是一个月夜,就是像今晚这样的弦月。我望着不应山脉的群山突然有些触动,鬼使神差地就下山进入了森林里。我也不知道我想找什么,或许就是随便走一走吧。漫无目的地在死寂却危机四伏的森林里走,我看见一座山峰,觉得它很特别,便爬了上去。
“我在攀爬过程中无意寻到一处洞府,想办法破了门外的禁制后进入其中。里面虽然大却空荡荡的,只有中心一方高台,周围堆了很多灵石灵药。看见这些多宝贝,激动之余我也不忘自己是在未知的危险之所,小心翼翼地察看,而后自然而然就想上高台去瞧瞧。”
这是宾沮的洞府吧?他之前便去过了吗?北偌的好奇心被他提起来,不觉抬头看他说。
不过半年前,她在哪儿来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