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菡不敢再动,亦不敢再说话,她不知道,褚钰轩这是怎么了,突然变得比以往更加的难以猜测。
终于,褚钰轩放松了些,却并未完全放开苏若菡,苏若菡垂眸时,竟看到被褚钰轩摔碎的杯子处,溅开的是紫黑色的不明液体。
可她明明记得,那杯子里该是她的血、茶水还有一些酒的混合物才是。
苏若菡不傻,顿时明白了什么,猛的推开了褚钰轩,心里乱作了一团。
她中毒了!这个认知打得苏若菡措手不及。
褚钰轩亦是沉默着,拉起苏若菡便向他的房间走去,进入房间后,褚钰轩放开了苏若菡,径自走到了床榻边,弯腰掀开了床单垫褥,打开了床板上的一个暗阁,从里面取出一本非常破旧的手札来。
褚钰轩紧了紧手,打开了手札,翻到了其中一页,递给了苏若菡。
苏若菡抬眸,疑惑的看了眼褚钰轩,接过了手札。
百日殇,又名白日殇,是乌蒙皇家秘药,用于处置不好明面上动手的罪臣。
是蛊,亦是毒,蛊主白日歇息时做恶梦,毒主夺人性命,中毒者身体不会有任何的异样,且百日后才会发作,毒发时如突发疾病,昏迷不醒,直到离世。没有解药!
乌蒙,位于南夏西南边的一个大国,占地甚广,国富民强,多年来对南夏一直虎视眈眈,奈何南夏地势较高,再加上有百丈山作为天然屏障,有着易守难攻的优势,加之南夏虽小,但足够富庶,所以这么多年来,两国之间倒也还算相安无事。
没有解药!
不得不说,这简单的四个字却足以击溃任何一个人,无措、彷徨……向苏若菡的内心袭去,苏若菡只觉得,她的内心无比的沉重。
合上手札,抬眸去看褚钰轩,褚钰轩正担心的看着她,似乎生怕错过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一般。
苏若菡轻勾嘴角,露出一抹无力的笑来,把手札交还到了褚钰轩手中,对于褚钰轩如何会知道这些,还有,在知道她中毒了以后,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全然不再在意。
担心她么?不至于,她与褚钰轩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虽褚钰轩总说她是他的夫人,但苏若菡心里却知道,那不过是褚钰轩嘴上说说罢了,实则也没往心里去的。
所以,褚钰轩刚才的表现,并不是一句担心她就可以解释的。
当然,褚钰轩担心她是不假,但那份担心里,分明带着某种深深的恨意,还有……恐惧!
能让褚钰轩有如此的表现,只怕并不是什么简单的过往。
但是,这些跟自己命不久矣这件事比起来,苏若菡已经没有了半分的兴趣。
转身,出了房间门,下了楼,来到楼下大大的露台上,深深的吸了口气,抬眸看向远方那片小树林,苏若菡发现,此刻她的心是从未有过的空洞。
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亦不知道她是否该想些什么。
褚钰轩从楼上走了下来,来到了苏若菡身边,不再如以往那般伸手搂住她,亦未说话,只是静静的陪着她。
苏若菡收回目光,转头去看褚钰轩,平静的道:“送我回去吧!”
“好!”褚钰轩不再如以往一般不正经,深深的看了眼苏若菡,揽住了苏若菡的腰身便带着她向对岸的小树林而去。
落地后,褚钰轩揽住苏若菡的手改为牵住了她的素手,带着她缓步走进了树林中的小道上。
苏若菡并未挣扎,或许是心境不同了,她不想再把有限的时间用在毫无意义的争论上。
来到拱桥处时,苏若菡拉住了依旧前行的褚钰轩:“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褚钰轩神色平静的转过头来看着苏若菡,启唇,声音浅淡而平静:“回去准备一下,明日清晨,我会带你离开。”
“褚钰轩……”
“你别忘了,你的命是本公子的,要死,不是不可以!但是,只能死在本公子手里,别人……不管对方是谁,都别想要了你的命!”褚钰轩的眸底闪过一丝狠绝,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阴冷与坚决。
那个早该下地狱的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敢把毒用到她的身上,他都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追悔莫及。
既然觉得往日的恨不够,那么着急的又添了一笔,那便拭目以待吧,看他……是否?会对他心存半分的不忍!
避你,让你,便以为对你有感情么?简直就是可笑之极!
在苏若菡再想开口时,褚钰轩转身离开了,没再给苏若菡任何的说话机会。
苏若菡摇了摇头,褚钰轩,还是那个固执的褚钰轩。
苏若菡抬脚上了拱桥,离开了若轩阁,来到若轩阁门口时,一个俊俏的小二牵了匹马交给了苏若菡,并未多言,转身进入了若轩阁中。
苏若菡跨上马背,打马朝红颜阁而去,老远便看到沐沁雪和颜霜站在红颜阁门口,不住的张望着。
苏若菡心里一暖,来到红颜阁前勒住了马,把马缰递给了迎上来的颜霜,扶住沐沁雪递过来的手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沐沁雪握住了苏若菡的手,脸上溢满了担忧之色。
“还好!”苏若菡浅淡一笑,反手握住了沐沁雪的手,拉着沐沁雪进入红颜阁。
沐沁雪见苏若菡如此,心里,越发的紧张起来,知道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与苏若菡一起朝红颜阁三楼而去。
到了三楼后,沐沁雪再也沉不住气,焦急的问道:“还好是什么意思?”
苏若菡松开了沐沁雪的手,无比平静的道:“就是暂时死不了。”
沐沁雪慌了,从认识苏若菡以来,她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的讨厌苏若菡,讨厌她的故作镇定,讨厌她这一副风雨不惊的神色。
“苏若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沐沁雪的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冷沉。
“知道!”苏若菡淡然的回答,说着转过了身,走向了打开的窗户边,看着楼下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是羡慕的,她求的自由安乐,别人都那么轻易的就得到了,可她,求到最后,得到的却是,命不久矣。
恐惧吗?是的,她恐惧!没有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是不恐惧的。可是她能如何?歇斯底里?如疯了般的发泄吗?
她不是没想过,但仅仅只是想过,因为那样做了,并不能让她的生命得到延续,反而会让身边的人,跟着担心。
既然事情已然发生,她只能去面对,虽然,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坦然。但,总比崩溃了让所有关心她的人跟着担心要强!
“若菡,你骗我的是不是?”沐沁雪走过来扶住了苏若菡的肩膀,让苏若菡转头看向她。
苏若菡抿了抿唇,眼眶瞬间便红了,她想过坚强,想过勇敢。可是,在面对如此关心自己的沐沁雪时,那些伪装,全部都瞬间碎裂了。
最终,苏若菡把实情尽数告诉了沐沁雪,她不想隐瞒沐沁雪,在沐沁雪面前,苏若菡是没有秘密的。
所以,关乎她的生死大事,她亦不会隐瞒沐沁雪!
“真的没有解药吗?”沐沁雪眼眶含泪,但却没让眼泪流下来,直直的看着苏若菡,眼前的小女人,差不多十一岁开始,便是她一路看着成长起来的。
还记得,初认识时,她一身男童装扮,面对一众凶神恶煞的狗腿子时,霸气得不可一世,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来,声音阴沉的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本公子的父亲可是当今宰相,你们竟敢跟本公子抢女人,都活够了吗?”
犹记得,她此言一出,加之她手里那足以乱真的令牌,当时便吓得那个领头的人变了脸色,不甘的放了句狠话便匆匆离去的模样。
更让沐沁雪无语的是,苏若菡事后跟她炫耀手中的假令牌时,竟还一副无比自毫的模样,完全无视了她僵在脸上的表情。
……
往事依旧那般清晰的印在脑海中,这让沐沁雪难以相信,曾那么自信,坚定,神采飞扬的苏若菡,竟命不久矣了么?
苏若菡摇了摇头,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疲累的闭了闭眼:“不知道,应该是真的没有吧!”
“不,我不相信,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既然有这样的毒药存在,那必定也有与之相克的解药!”沐沁雪扶住苏若菡肩膀的手,用了几分的力度。
“或许吧,但是世界之大,而我时日无多,我该去哪里找解药呢?”苏若菡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的苍凉。
“乌蒙!”沐沁雪吐出了这两个字,既是乌蒙皇家秘药,那只能去乌蒙寻求一线的解毒方法。
“沁雪……”
“记得你自己说过,凡事如果不付出努力,怎么会知道,结果就一定是既定的。”沐沁雪打断了苏若菡,态度无比的坚决,“我们明天就出发,你先去看看你母亲,我去把事情交待一下。”
“可是……”
“没有可是,苏若菡,别让我看不起你!”沐沁雪说完转身离开了,没再给苏若菡提出异议的机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