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慈的遗体被带回了家,刘雯雯尚佳的父母都从家乡赶了过来,对我道谢了一会儿,就各忙各的去了。
一路颠簸,我来到小白楼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是我迫切的想要找到他,冥冥之中总是心慌得不行。
我漫无目的的走着,老半天之后才冒出一个疑问,陈亮的墓在哪?我打开了手电,摸摸索索,过了一会儿,我不得不承认,我迷路了。
这可怎么办?
我想着要不先在这儿睡一夜,等到白天的时候再去找,一,光线充足;二,没那么害怕,下定了这个主意以后,我便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安然入睡了。
还没有合上眼睛,就觉得远处灯火通明,我眯着眼睛往亮光处看,只看到了一条白茫茫的路,我知道这是鬼带路,在四周都漆黑一片的情况下,人会情不自禁的跟着这条路走,或许是屠冥在指引我……
我想也没想,连手电也没开就跟着那条路走了,走了一会儿,我喜出望外,果然没有错!
我激动的钻了进去,我要告诉屠冥,不管他带我去哪,我都跟他去。
打开手电,从土洞钻了进去,土洞是朝下,坡度很抖,而且超级长,我开始有些后悔,我过一会儿怎么上来?
终于在我的屁股承受不住这强大的摩擦力的时候,到了。
还是上次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口水晶棺,和案台。我叫了几声屠冥,却没有人回应。
直觉有让我走到案台跟前,上次这地下有个大拇指粗细的石柱,屠冥说是给神仙上的香,我觉得这个解释有点牵强,如果是香应该摆在案台上才对。
我毫不犹豫的就去掰它,又是咔咔的声音,我心一横,使劲的掰了下去,面前的案台突然移动了,原来这个简陋的地方竟然别有洞天。
金碧辉煌的一片,其实就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四周由青砖铺成拱形,拱顶被抹成了白色,金碧辉煌是因为拱顶有一颗夜明珠,从夜明珠发散性往下都是有金子宝石镶嵌而成的线条,而我进来的时候,手电刚好是往上照射。
从案台到墓中心有一个长长的石板铺成的路,石板路的周围是碧绿色的水,我拿手电照了照,只见水面平静,应该不会有怪物什么的。
墓中心的位置是突起的石台,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上面有东西,像……像一个人躺在那。我本来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个想法钻入脑海以后,我就再也不能淡定了,恨不得撒丫子往后跑,但是好奇心害死猫,既然都来了,就不能白回去。
于是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紧张的手都在发抖,手电在手里摇摆不定。
待走进了,摇晃的手电打到那人脸的时候,我浑身的肌肉都缩了起来,是……屠冥!
“屠冥。”
我的手一摸,发现他竟然是真实存在的,这是屠冥的遗体!虽然保存完好,可是皮肤却明显的没有弹性。我不敢相信的摸向了他的脸,滑腻湿润,却像泡沫一样,一个不小心就会破掉。
想到这,我退后了一些,就在这退后的时间,手电光一晃,让我看到屠冥的身边竟然还躺着一个人,那身段、穿着、明显是个女人。
我心底已经有了一个想法,手还是颤颤巍巍的照了过去,那精致的眉眼,不就是那天在柯谨言的画中看到的女子——张月笙!
他们两个就这样躺了五百年,为什么身体没有腐烂?
看着他们相握的手,我心口如同被柠檬酸了一下,他们两个之间,还会有我的位置吗?
我坐在了地上,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缓过来,屠冥常常来这里,或许是因为他想念张月笙,他每次从小白楼回来,是以怎样的心情面对的我?
我想离开了。
可是,由这个墓的气势可以看得出来,屠冥在明代是一个颇有地位人,那么这里或许会有关于他生平的记载。
找了一会儿,只在他和张月笙睡得石台的侧面,看到几个龙飞凤舞的繁体字:明孝宗朱祐樘、张皇后之墓。
明孝宗!
朱祐樘!
我震惊的张大嘴巴,说不出半个字语。
我突然想起刘雯雯背上的三个字:朱祐木……
不,这一定不是真的,或许是屠冥鸠占鹊巢……
“是真的。”
屠冥的声音在一角响起,特别的虚弱。
我拿手电光照了过去,他眯了眯眼睛,这简直太荒唐了!
“朱祐樘明明葬在十三陵啊。”
“那是虚冢,当时建墓的时候,金井喷水,视为不吉,杨子器把我秘密的葬在这里,所以有些仓促。”
我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因为震惊:“你……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他的眉眼低垂:“我童年不幸,出身在帝王之家也并非我愿,我不告诉你,是因为不想身份成为我们之间的距离,也不希望你因为我的背景而困扰。”
他捂了捂胸口,皱着眉头:“本来,我就想这样一声不响的消失,因为我知道,你不愿意和我走,我不想勉强你,纵然舍不得,可是我不能改变历史的轨迹。”
“消失?你要去哪?”
“回去,回到我的朝代,继续为国家效力。我走的时候二十一,时间就停在了那一年,月笙她怀了龙种,却胎死腹中。我问过你,你说你不愿顶着别人的脸生活,也不愿意生活在古代,所以……”
他没有再说下去,剧烈的咳嗽,我慌忙的跑了过去,心疼的问:“屠冥,你怎么了?”
“时间要到了,我就要走了。”他已经几近透明的手摸向我,颤抖着,眷恋着:“骆灵,我们现在说再见好不好。”
“不要。”我抱住他孱弱的身体:“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考虑考虑,太突然了,真的太突然了。”
他笑着说:“好了,不着急,我给你时间,你慢慢想,无论什么决定,我都不怪你。其实,我一直想把你托付给柯谨言的,至少这样能走的放心一些……”
我依靠在他的怀里,哭着说:“我不要你放心我……我也不要柯谨言。”
他的手搭在我的背上,拍了两下:“我先送你回宿舍好不好?我给你时间,你慢慢的考虑,嗯?”
我点了点头,他薄凉的手指擦掉我的眼泪:“好了,不哭了,小花猫。”
一转眼,我就回到了宿舍,屠冥在我的身后抱着我,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他已经松开了手,他的话语,被磨碎在空气里。
“我不想忘了你。”
我的背上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低落在上面,再回头的时候,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屠冥,其实我心里早有了决定,我跟你走,只要有心爱的人在身边,一切的困难都成了甜蜜。
就算是顶着张月笙的身体。
我搓了搓发凉的胳膊,准备给胡三法打电话。
刚一打开手机,就有电话打进来,是柯谨言。
我接了电话,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有些胆怯的对我说:“您、您好,柯先生他……走了。”
“走了?走去哪?他一个病人瞎跑什么啊?”
“他……他,死了。”
死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像是掉进了深海里,死了?怎么会死了?他不是说他有三十年的阳寿吗,他不是蛇妖吗,怎么会死呢,他是万能的柯谨言,怎么会死!
我倒在了地上,哭的痛彻心扉,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昨夜我们还说了那么多,才不过一天的时间啊,他的状态那么好,怎么,说死就死了。
柯谨言,我不是说过你别死吗!你为什么要死!
我哭的眼泪干涸,心底空了一大片。
我为他守灵,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柯谨言,你还真是混的不好,这么大的家业,来追悼你的让人还真是少。我的眼泪滚烫滚滚烫,好像能灼烧我一般。
他是自杀,闻笑气而死。
柯谨言,你这么有钱,人长得又帅,身边桃花不断,连我这种蝼蚁都活的有滋有味,你这个金字塔尖的人为什么要寻死,你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啊。
他面带微笑,安静的躺在鲜花锦簇的棺材里,他终于不会在凶了,也不会在月圆之夜,忍受刮骨之痛了。
我趴在他的棺材上嚎啕大哭,哭的五脏六腑都在绞痛,那座永恒毅力的冰山,带着安详的微笑,浸没在深海里。
柯谨言的遗愿是海葬,他说他喜欢喂鱼,我把他的房子捐给了慈善机构,这样至少能给他积一些阴德。
我穿着黑色的西服,站在海边,久久的凝望,腥咸的海风润湿了我的眼眶,可我却疼痛的再也流不出任何泪水。
我说过,如果柯谨言死了,我绝对不会流一滴眼泪,可是我食言了,柯谨言一定会嘲笑我,然后勾起薄薄的唇角势在必得的说:“看,你心里有我。”
他在向我挥手,动作生疏,有些窘迫却仍冷酷的说:“笑什么,我这辈子第一次做这个动作。”
“好了,别哭哭啼啼的,真丑。”
他的影子慢慢的消失,我奋力的往前追逐:“柯谨言,你要去哪儿!”
直到海水淹没到我的脖子,我才又回到了这个冰冷的世界,任由自己在海水中沉浮,无苦无乐。
我浑身湿漉漉的走上了岸,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女人走了过来,她是柯谨言以前的秘书。
她递上来一张纸,低着头说:“骆小姐,这是老板给你的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