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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章 行刑都是行给活着的人看

  妇人的口气明显温和了下来。

  “可是,娘,皇位就真的那么重要吗?孩儿根本就不想要。”

  妇人又当即面色一寒,“你以前可不是这样想的?”

  郁临旋垂眸苦笑,“以前,以前娘也从未问过孩儿心里怎么想的?娘让孩儿争,孩儿便去争而已。”

  “那为何如今变了?就因为一个死去的女人吗?”

  是的,就是因为一个死去的女人。

  他一直觉得那个女人之所以选择郁临渊,就是因为他输给郁临渊一个帝位。

  他就赌着这口气而已。

  可是,现在,那个女人也死了,已经死了。

  就算他坐上了帝位,她也看不到,争来又有什么意义?

  见郁临旋沉默未响,妇人已经了然。

  “做为一个男人,你如果真的爱她,难道不是更应该将皇位夺下来,替她报仇吗?”

  报仇?

  郁临旋垂眸弯了弯唇,“若要说报仇,最先报复的应该是我,因为,是我害了她。”

  如果不是他派她去郁临渊身边做细作,她怎么可能会爱上郁临渊?

  如果不是他派她去刺杀回朝的郁墨夜,她又怎么可能遭遇变故,莫名其妙变成郁墨夜?

  还记得她跟他摊牌的那日,记忆清晰得就像是昨天一样。

  她跟他说,做为一个杀手和细作,要对主人忠诚,所以,她不想瞒他。

  她说,她喜欢郁临渊,郁临渊也喜欢她,她没办法再做他的细作,她不会背叛他,也不会背叛郁临渊,所以,她才来跟他把话说明白。

  从今以后,她不会再将郁临渊的任何信息告诉他,当然,也绝对不会出卖他,绝对不会将他的任何信息告诉郁临渊,郁临渊并不知道她是他的人,细作就到此为止。

  也就是那一日,他才发现自己有多受伤,他才明白自己的心。

  他说,好,只要她帮他杀最后一个人。

  她问谁。

  他说,岳国质满回朝的四王爷郁墨夜。

  她开始不答应,说,四王爷是他的亲哥哥,就算是为了皇位,也不应该兄弟残杀。

  他后来编了很多理由说服她,说对方跟岳国勾结,意图对大齐不利,他有确凿证据在手,不然也不会有此决定。

  她信了,她才说,好。

  然后,就有了后面一堆纠复,变故、失忆、她莫名成了郁墨夜等等等等。

  所以,当初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让她去做这些,她怎么可能会跟郁临渊扯上关系?又怎么会最终死在郁临渊的手上?

  妇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蓦地起身。

  “就算事情的最初是因为你,但是,最终错也不在你,错在那个女人爱错了人,更错在帝王的冷血无情。你在这里难过自责有什么用?娘只知道,这个世上想要杀一个人的方法,何止千种?那个男人偏偏用了最残忍、最极致的腰斩之刑,杀死了你爱的女人,让她手足异处不说,还让她尸骨无存、灰飞烟灭。”

  妇人垂眸看着郁临旋,声音继续:“你在朝中为官,你应该比娘更清楚,历来,行刑都是行给活着的人看的,因为,人死如灯灭,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有活着的人才有感觉,才有情绪。你别告诉娘,当今皇帝不知道你跟那个女人的关系,你难道看不出来,皇帝就是行刑给你看的吗?”

  郁临旋的脸色本来就通红一片,听到妇人如此讲,又绞了一些青黑,甚是难看。

  “你自己想想吧,如果想通了,能咽下这口气,那以后随便你喝死醉死,娘绝对不会再管你一下,保证呆在天明寨一辈子不再下山。”

  妇人说完,也不等郁临旋做出任何反应,转身,走了出去。

  留下郁临旋一人坐在那里,久久失了神。

  池轻发现,她果然是最倒霉的人。

  原本还心存着一些侥幸,或许是环境,以及吃喝发生了改变,导致的月事紊乱。

  可,随着害喜的到来,她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

  从而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她真的怀上了。

  老天爷就像是专门跟她作对一般,曾经怀六六的时候也是,就一次没有来得及服避子药,就怀上了六六。

  如今也是,她都成了阶下囚,还让她怀上孩子。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几时能出去?她也不知道。或许遥遥无期,或许一辈子,难道让无辜的孩子也跟着她一起受累?

  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如果哪天她倒下了,留下孩子一个人怎么办?

  这是远的困难,近的困难也很多。

  这里面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缺,缺食、缺水、缺衣

  虽然帝王的吃食很不错,但是,毕竟都是从阴沟里捞上来的。

  干净不能保证,也不能保证每顿都有足够的量。

  喝的水还是浇花的水,她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对孕妇有没有影响,她不知道。

  还有,分娩的时候怎么办?

  又没有稳婆,又没有大夫,难道她自己接生不成?

  虽然她看过书上有不少人给自己接生的例子,且她已经有过一胎经验,但是,这里连把剪刀都没有。

  连能剪断脐带的东西都没有。

  还有,生六六的时候,她九死一生,如果这一胎也难产怎么办?

  总之,困难很多,不是很多,是任何一切都是困难。

  所以,只能流掉这个孩子,哪怕自己受点苦。

  虽然,她真的很想要,她想六六,很想很想,如果能再有一个孩子,她自是求之不得,但是,她要对孩子负责任。

  如果将他带到这个世间,却让他生不如死,那还不如不带他来。

  所以,她开始跳,在密室里单脚跳、双脚跳,还每日靠在墙边搞倒立半天。

  书上说,这些运动容易导致滑胎。

  她还希望着楼上的男人可以吃薏米、甲鱼、山楂之类可以让人滑胎的食物。

  然而,没用。

  腹中的孩子就像当初的六六一样,顽强得很。

  无论她怎么跳,怎么倒立,丝毫也未能影响到。

  而且,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捞到排骨炖薏米的那一刻,她自己也失了送入口中的勇气。

  她不忍。

  孩子如此顽强地在她的腹中成长着,如此不容易地跟她相依相存,让她狠心扼杀,她真的下不了手。

  这是池轻对自己一再说的一句话。

  她开始用那块拆下来的青砖朝上抛砸密室的顶部,她希望能惊动到上面的人。

  她希望郁墨夜能见她一面,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就算不放她出去,至少改善一下她的生活条件,给她一些必需品。

  可是,无论她怎么砸,上面似乎依旧丝毫听不到。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密室里转啊转,绞尽脑汁地想啊想。

  这密室里能通向外面的,除了那个她不知道的出口之外,还有两个地方。

  一个就是排食道,另一个就是排大小便的。

  排大小便的是通往哪里她不知道,但是,排食道是通往宫外的护城河,她是知道的。

  凤翔宫

  孔方双手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里一碗杏仁露。

  “娘娘,杏仁露准备好了,洛条夏也放进去了,娘娘是现在送去龙吟宫吗?”

  自帝王三岁起,这个女人以杏仁露为名,给其下洛条夏的毒,到现在,每三年的立春,都下一次。

  今日正好立春,又一个三年满。

  太后站在窗边,望着院中的两株桃树,不知在想什么,闻见孔方的声音,回头。

  “先放桌上吧。”

  转过身,她缓缓走到一旁的贵妃椅上坐下,面容惨淡,低低叹。

  “哀家一直在想,庄文默倒台那次,皇上到底是没有碰过那副下了坏亚的字画呢,还是其实碰了,只是根本没事?”

  孔方想了想,“当时,好像是说没碰。”

  “不管碰没碰,对我们都极为不利,你想,如果没碰,为什么没碰呢?说明他知道自己身上中了洛条夏,不能碰。他怎么可能知道?如果知道,会不会也知道是哀家给他下的?只是,当时没有证据,所以,就等着今日?”

  太后蹙眉,又紧接着继续:“还有,如果他碰了,却没事,那也同样可怕。明明每三年哀家都给他下了此毒,洛条夏跟坏亚一起是剧毒,他却没事,只能说明,他身上的洛条夏已经解了,既然解了,那也定然是他发现自己身上有,才想办法解的。那他发现身上有了,会不会也发现是哀家给他下的?”

  孔方听得有些晕,没有接话。

  太后瞥了他一眼,“哀家的意思是,他知道自己身上中了洛条夏,会不会就等着今日哀家送上门?”

  孔方大骇:“不会吧?皇上并不知自己非娘娘骨肉,应该不会怀疑自己的生身母亲会对自己下毒吧?”

  太后微微眯了眸子:“哀家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身上有洛条夏,总归肯定会多心和防备的,我们必须谨慎才是。”

  孔方甚是认同地点点头。

  “可是,今日便是三年之期,以后就不给皇上下了吗?”

  太后面色凝重,有些头痛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这就是哀家苦恼的地方,若下,又恐暴露,若不下,哀家就连最后一点控制他的东西都没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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