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他明显在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他说过,在他的认知里,他比天子差的,就只是一个皇位而已,论用心,论用情,论其他,他觉得自己并不比天子差一分。
所以,他觉得,她之所以选择郁临渊,之所以会爱上郁临渊,是因为郁临渊是坐拥天下的帝王吗?
曾经是,现在还是,是什么意思?
是在没有失忆前,她就已经选择了郁临渊吗?
可是,她不是回朝才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吗?
而且,郁临渊也从未跟她说过,他们以前认识。
乱。
很乱。
看着郁临旋紧紧抿着薄唇,胸口急速起伏的样子,似是气极、盛怒到了极致,即将要崩溃发狂。
几时见过他这个样子?
她认识的郁临旋,邪魅不羁、幽默风趣、没有正形……
第一次,她第一次见到他如此。
垂眸,她弯了弯唇。
罢了。
过去的已然过去。
谁是谁非,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就算搞清楚了谁是谁非,也再也回不到过去,人生没有回头路。
她只知道,曾经的她就算讨厌鱼腥味,现在的她,也没有了这个憎恶,在樊篱的偏苑,她为郁临渊炖过鱼汤,当时除了杀鱼费了点劲儿,她并不抵触。
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心里的男人,只有一个,她还怀着那个男人的孩子。
其余的,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她有什么必要在这里怪郁临旋没有及时告诉她一切?
就如郁临旋所说,做出这一切的人是她。
见异思迁的人是她,背叛对方的人是她。
他这样认为着。
她就只能这样受着。
毕竟,这是事实。
比起她的难堪境地,比起她的不知如何自处,他更难受,更痛苦吧?
她不能再做伤口上撒盐那种残忍的事。
她不能那么自私。
那么,一切就让她来背吧,背叛,爱慕虚荣,贪恋荣华富贵,追求权势地位等等。
虽然,她自己心里清楚,她爱的是郁临渊,而不是大齐皇帝,她甚至还希望他只是郁临渊,而不是大齐皇帝。
缓步上前,默然将手中的红绸放在郁临旋的手里,她经过他的身边,拾步朝大棚外面走。
那一刻,她甚至都不想问,他们是怎么相识的,怎么在一起的?
还有,她不是在岳国做质子吗?怎么会有机会回到大齐,与他结识?
原本心中的疑问很多,原本想要问的问题很多。
此刻,她却不想再问。
就算要问,也不是此刻。
后面再问吧。
他需要静静。
她也需要静静。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瞬手臂一重,是郁临旋追上来攥住了她的胳膊。
“别走……”
暗哑的声音就像不是他的。
郁墨夜顿住脚步,回头。
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并没有恢复记忆。
他不知道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哪些当讲,哪些不当讲?
说,与不说,他都是那个失败者。
嘴唇动了又动,却发不出一个音,他正打算松手放她走,却蓦地听到有道沉冷的声音自前方响起:“放开她。”
他一震。
郁墨夜亦是一震。
两人都循声望过去。
白衣胜雪的男人,在大棚的门口长身玉立。
郁临渊!
两人同时眸光一敛,忘了反应。
男人凤目微微眯着,看着他们这边,看着他落在她胳膊上的手。
男人蓦地举步。
郁临旋呼吸一滞,松了手。
郁墨夜脸色一变,慌乱不堪中,快速思忖着对策。
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
她跟郁临旋的对话,他又听到了多少?
如果刚刚才来,那还好。
可,如果,如果早就在了……
怎么办?
男人脚步从容淡定,白袍轻荡,衣袂翩跹,一步一步走近。
郁墨夜跟郁临旋都没有动,就看着他。
看着他走近。
他却只是走到一半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然后朝郁墨夜伸出手,启唇:“过来。”
声音不大,很清淡。
郁墨夜眼帘颤了颤,轻咬着唇瓣默了一瞬,回头担忧地看了一眼郁临旋,这才拾步朝男人走过去。
走了两步,干脆加快了脚步,小跑了起来,装作很轻松的样子,边跑到近前,边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
男人未语,手还伸着,手掌摊开朝上。
郁墨夜犹豫了片刻,抬眸看了看男人,这才缓缓将自己的手递了出去,放进他的掌心。
五指一收,温热干燥的大掌将她的手裹住,男人这才开了口:“你能来,我怎就不能来?五弟难道不欢迎朕吗?”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男人徐徐扬眸,朝郁临旋望过去。
郁临旋没有做声。
没有敷衍的逢迎,也没有直面的对峙。
就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郁临渊唇角轻勾,点点头,和颜悦色,一双黑眸却是深邃如潭:“不错,有几分风骨。”
边上郁墨夜一颗心高高拧起。
很显然,她跟郁临旋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不然,他不会这样做。
他明显在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从站在这里让她主动过来,到让她将手给他。
以及后面的“你能来,我怎就不能来?五弟难道不欢迎朕吗”这句话,跟她,他用的我,跟郁临旋,用的是朕。
无一不在告诉郁临旋,她是他的。
且不是他强迫,而是她自愿。
除了在樊篱、王德、青莲,这几个他自己的人的面前,还有梁子,在外人面前,他可从未这样直白暴露过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毕竟他们两人的关系不同于一般的男女,一旦暴露,那可是惊世骇俗、势必掀起轩然大波的。
理智如这个男人,却还是选择了这样公示。
所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听到了他们的话。
意味着,他知道郁临旋知道他们的关系。
意味着,这两个男人的矛盾拿到了桌面上?
所以,她担心。
担心郁临旋。
“我想回去了,大概是有些累了,肚子有些不舒服。”
郁墨夜轻轻晃了晃郁临渊的手。
她只能拿腹中的孩子来救场。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就不会不舒服了。”
话落,转身,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走了两步又顿住,回头:“既然五弟如此有风骨,那要不,也一起去?”
郁墨夜疑惑。
去什么地方,能让她原本不舒服变成舒服?
而且,还要带上郁临旋?
本想开口询问,可抬头看着男人侧脸,完美的轮廓明显带着几分紧绷,她想还是算了。
乖乖地跟着他上了马车。
车夫也未问男人去哪里,马车就缓缓走了起来。
看来,事先已经交代好了。
也就说明,这个男人进五王府之前就准备带她去这个地方了,不关听没听到她跟郁临旋谈话的事。
这般想着,一颗心微微安定了一些。
一路上,也不说话。
平时同乘马车,都会让她过去他怀里,今日没有。
上了马车之后,两人面对而坐,他就微微阖着眸子似是在小寐。
也就是这时,她才发现他面色不是很好,也不是憔悴,就是带着几分疲态,眼窝处甚至还有两团淡淡的青灰之色,就像是熬夜未睡的样子。
昨夜她主动说,今日早上会将红绸带送还给郁临旋之后,他就走了,回宫了。
原则上说,不是应该比平素在四王府休息得更好些吗?
怎么会如此?
不去打扰他,郁墨夜扭头,撩起窗幔的一角,看着外面的风景。
也不敢撩得太大,以防强光进来扰到他。
后来索性不看了,也学他的样子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只不过此时的她,如何能静下心?
到现在,她还没有从失忆前她跟郁临旋竟然是那种关系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如今细细一想,其实很多事是有端倪的,只是她自己没有注意到而已。
回朝第一次夜宴时郁临旋看她的目光。
后来庄妃的小狗出事,她身陷困境,他不仅拿出了自己的狗,甚至还拿出了自己的免死金牌保她。
事后,她跟他致谢,他说,自那日夜宴看到四哥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一见如故,不知四哥是否跟我一样?
再后来在忘返镇,他直言自己早就知道她是女子。
后来还送她小五,她离开王府后跟那些乞丐为伍时,他甚至去桥洞下找过她。
她生辰,他送她玉扳指,她拿去当了,他却又将其弄回到了手上。
是高价赎回的吧?
等等等等,好多。
只是她没有多想。
难怪郁临渊一再警告她离郁临旋远一点,他都看出来了,而她这个当事人,却浑然不知。
哎。
心里面好乱。
马车停了下来。
是到了吗?
郁墨夜刚想要不要叫醒对面似是睡得香沉的男人,男人却已缓缓睁开眼。
然后问她:“到京南观了吗?”
京南观?
郁墨夜呼吸一滞。
京南观可不就是她昨日来拜佛的地方,也是她跟郁临旋曾经一起来求姻缘结的地方。
难怪他让郁临旋也跟着呢。
“来……来京南观……做……做什么?”
郁墨夜又心虚又紧张又担心,话都说不利索了。
男人却似乎并不以为意,随随撩起窗幔望了一眼外面,声音也很随意。
“哦,就是青莲说,在梁子的坟头,并未看到什么红绸带,虽然她没有近前,但是也是一览无余,若有大红的东西,她不可能没看到。不过,她说,昨日你们来了京南观,然后有个尼姑说有东西给你,并支开了她,我在想,是不是五弟让老尼姑将红绸给你的,特来确认一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