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城外十里,黄沙飞舞三丈,方歌城慢慢行来,靴子在黄沙中不住凹陷成一个个脚印,又很快被飞沙掩去。沙石不住往口中鼻中飞来,方歌城皱了皱眉头,掩了掩口鼻。
忽然方歌城微微一顿,空气中弥漫着飞沙走石的味道,似乎?还有血腥?
方歌城连忙顺着血迹,东折而去,在黄沙中隐隐闪过青衫。
眼前,是一片绝望与血影。
就见地上黄沙血染,龙威镖局的镖旗横躺在地上,秣陵城中见过的龙威镖局一行人竟然葬身于此。
方歌城放眼看去,只见一人国字脸庞,脸色雪白,不正是曾与自己共坐一桌的龙威镖局副总镖头李远国?
方歌城心头震怒,一时失神,口鼻有黄沙钻入,踉跄退了两步。
千里波折,万水千山,却是仍然失之交臂么?
方歌城定了定神,放佛又看了剑圣白破云那挣扎坚毅的笔力,转身看去,“却不知何人下手?这李远国秣陵城中所见,颇为胆小怕事,却怎么会遭了毒手?”
方歌城取过随身银针,刺入李远国喉头,喉头依然银白,心中寻思,“看来不曾中毒?那么必然有伤口。”
此时黄沙蔽日,方歌城急切间难以如常视物,心头焦急,将李远国身子背在身上,颇为困难的探查。
突然方歌城心头一惊,“这李远国身子尚有一丝余温,怕是刚死不久,此时黄沙蔽日,凶手会不会还在左近?”
一时凝神,右手摸上照雪剑柄,仔细探查。
周围只有风声飞沙,呼啸呜呼。
半晌,方歌城绷紧的身子一松,似乎确定安全,躬身就要再次查看李远国尸身。
突然,脚下黄沙暴起,银光从黄沙中闪动,伴随这飞沙走石,呼啸而出。
方歌城吃惊之下,身影急退,勉强闪过银光,青衫一角,却被银光割破,缓缓落在地上。
银光只是一闪,又进入黄沙之中,寂然无声。
方歌城长剑缓缓出鞘,脚步缓缓移动,防备银光的进攻。
黄沙弥漫天空,迷蒙之中,下一刻是依然安全,还是长天一刺?
黄沙中只有呼啸声音,方歌城不知道,只有静静站在原地,汗透青衫。四周凝重的杀意铺天盖地而来,重重压在方歌城心头。
黄沙龙卷,飞雾弥漫,脚下尸横血染,方歌城静静持剑,等待黄沙下的飞天一击,一击之后,又会如何呢?
方歌城不知道,只有静静等待。
飞沙堵塞了他的口鼻,飞进了他的喉管,可是方歌城挺拔如山,飞沙迷不了他的眼,蒙不住他的耳,迷不了他的战意。
青衫湿透,方歌城整个人蒙上了飞沙,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这黄沙之中,须臾就如日夜磨砺,方歌城又能坚持多久?
黄沙弥漫,方歌城一动也不动,静静的等待。那人在黄沙之中来去自如,方歌城不能动,动就是死,他只有静静等待那银光的出现,或者,一线天光?
然后,一个时辰以后,天光来了。
天光撕裂开风沙,破开迷雾,天地静了,清平了。
黄沙起风烟,毕竟不是大漠,往往不能过于持久,方歌城终于坚持到了风平沙静。顿时觉得浑身一轻,轻的除了漫天飞沙,还有杀意弥漫,那杀手已经退走。
方歌城长出一口气,也不顾得衣衫染尘,一跤跌坐在地上,长剑插在沙中,大口喘着粗气。适才一战,不过一个交合,却是生平最为惊险的一战,稍有不慎,就将葬身黄沙.
方歌城平复内息,方才站起,此时天光大开,一下明朗起来,方歌城蹲了下来,细细探查众人尸身。
却见众人衣衫并无破损,虽然混满黄沙飞石,也清晰可见并无被锐利锋刃割裂之处,方歌城心中惊疑,“刚才袭杀之人,手中银光闪动,虽然看不真切,但是必然是一件锋利兵刃,难道这些人不是他所杀。这龙威镖局众人,既未中毒,也不曾身中兵刃,却又是如何而死?”
方歌城心念闪过,“难道是身中重手掌力?”
想要解开李远国衣衫查看,到底觉得颇为不敬,于是放下李远国,想他人寻去,看了一圈,心头略略奇怪,这满地死尸,唯独不见秣陵城中所见那心直口快的李老三?
方歌城转念一想,也许这李老三有事并未同行,倒是放下了这段心事。仔细看了看后,蹲在一名趟子手服装之人身前,心中默念,“兄台还请勿怪方歌城失礼,实在是为了追查真凶,不得已而为之。”
慢慢为那人除下衣衫,其人尸身已冷,手足僵硬,无奈之下只好用长剑割破衣衫,将那人浑身上下仔细查看。
只见这人浑身古铜皮肤,浑身多出老茧,身材壮硕,正是西北汉子的模样,只是翻遍全身,不见任何伤口,甚至连掌印也无。方歌城暗中奇怪,“就算是被内家拳掌击杀,要杀一个人,总也会留下明显掌印拳印,为何会全身不见痕迹?”
方歌城心头不解,索性又解下一人衣衫,依然是长剑划破四肢衣衫,细细看查,如此多次,连续四人都是如故,并无半点伤痕。
方歌城心头迷惑,“这凶手却是如何杀人的?这些人没有中毒,并无刀剑之伤,没有掌印拳印,甚至,就连动手的痕迹也不曾见着。”
目光一瞥,“咦”了一声,却见李远国身后有一个重重的脚印,即便经过一个时辰风沙吹拂,仍然依稀可见。
方歌城连忙奔了过去,那脚印重重杵在地方,仔细一看,却与李远国靴子形状大小几乎一样,方歌城暗自寻思,“如此看来,李副总镖头定然曾经发现异状,或许曾经与凶手交手?”
连忙向李远国全身看去,但见李远国身着紫袍,显得颇为威严,但是全身仍然不见伤口,李远国到底是个副总镖头,方歌城也不好划去他衣衫,只好手指在紫袍上慢慢划动,希望能有所斩获。
果不其然,当食指触及李远国右手手臂,只觉得一个地方似乎凹陷下去。方歌城目光一凝,长剑划破紫袍,却见李远国右手手臂略带青紫,赫然有一个掌印印在上头,竟然已经被人打的粉碎。
方歌城神光闪动,继续探查李远国全身,只是后面并无所获,这全场数十人,竟然只有李远国右臂一处伤痕。
方歌城暗自想到,“这去不知道紧紧打断右臂,怎么能要了人的性命,方歌城再三检查,仍然不得头绪,只好将众人衣衫收拾整齐,心中想到,“也罢,我还是进城通知龙威镖局吧,或者,或者其他人也知道一点李远国所认识的方姓之人也说不定。”
摇了摇头,正要起身,眉头又是一皱。
原来适才多次翻弄李远国尸身,带起了地下黄沙,经常出现了一丝但不可见的血迹。
方歌城心中奇怪,场中众人无人受伤,却不知道这血迹从何而来,欲要再行探查,这黄沙流动翻滚,如何还能再找得到踪迹。方歌城双眉皱起,定了定神,见那道血迹所指,笔直指向北方,心下寻思,“我还是先向北方寻找寻找,再去定远城中龙威镖局报信,也耽误不了多久。”
此时天光大作,西北黄沙顺服了下来,只是周围袅无人烟,只有满地黄沙,一天烈日。
不,那也算不上烈日,虽然看着似乎比较夏日更近,却不能带给人丝毫温暖。
方歌城就在这冷冷的日光下,合着黄沙满身,一路疾行。
黄沙满青衫,血痕人踪灭!
安定城本在龙威镖局一行人遇难之处西北,方歌城一路北行,虽然到不了安定城,却也隐隐望见了城墙,城墙不高,远望古朴苍凉 ,青黑的城墙在黄沙中矗立,隐隐有了一丝安定的意思。
漫漫黄沙有孤城,这就是安定城么?
方歌城遥望安定,低低一叹,走了许久,终究没有任何线索,还是进城通知龙威镖局更好吧。
正要抬步,忽然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一动,微微挠了挠方歌城布靴,颤抖,挣扎,终究又停了下来。
方歌城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手,一只人的手,老茧横生,肤色古铜健康,正是西北汉子通常所有的手。
方歌城连忙伏下身子,顺着那只手看去,赫然是一名大汉,面如金纸,背部血红的窟窿,粗布麻衣,不正是秣陵城中醉月楼上所见的李老三?
方歌城连忙伸手一探李老三脉搏,只觉得脉搏似有似无,极其微弱,再一看背部那一刀伤及肺腑,怕是没救了。只是看那伤口颇深,却刚好从肺腑中间穿过,虽然重伤肺腑,倒没造成当场毙命。
方歌城扶起李老三,捏了捏他的人中,“口中呼喝,李老三,李老三,醒醒。”
李老三只是微微颤抖了一下,兀自双眼禁闭。方歌城深吸一口气,食指冒出淡淡剑芒,那是剑气,剑气自李老三生死窍击入,不带锋锐,却带着凌厉的气势在李老三身周运转一周天,却是倚剑派独传的让人惊醒清明的手法,在这里s被方歌城用上了。
李老三猛然睁开了禁闭的双目,“哇”的一口鲜血喷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