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你可真是老背晦了,我让你带着人在这收拾一下,怎么这半天还没有弄完?不知道前面正忙着呢?”朱氏一进凉亭便先排揎了李妈妈几句。
“太太,我这不正在想着过去吗?可五姑娘非拉着我说什么以前在什么乡下集市碰到过我,我这不正跟姑娘解释呢,太太,您来了可真太好了,您说,就老奴这样的,还用得着跑什么乡下去给孙女买头花吗?再说了,我也没有这么大孙女啊?”李妈妈一见朱氏来了,底气立刻足了很多。
“萱娘,你又神神叨叨的弄什么鬼?前天那事情还没过去呢,老太太心里正不痛快,你不说收敛一下,反而变本加厉了,又整出什么新花样来了?”朱氏依旧是慢声细语地说道,仿佛并不知道方才凌萱问的究竟是什么。
“太太,我并不想存心整出什么事情来让老太太不愉快,我只是想知道,当年这李婆婆为何去普济寺打探我的事情,为何在她打探之后,白云庵里就接二连三地出事,我也是接二连三地遭遇拐卖和追杀?”
“笑话,合着你的意思是,你被拐卖被追杀是李妈妈安排的,换言之,也就是我让她安排的?”
“不敢,萱娘只是想知道,李婆婆为何不肯承认当年在普济寺见过我,打探过我?”
“李妈妈,你最近什么时候去过普济寺?”
“回太太,老奴也就是在老太爷没的那年去过普济寺,这一晃,都十多年了。”
“听见了没,李妈妈并没有去过普济寺,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朱氏看着凌萱,脸上是嘲讽。
“那李妈妈又如何解释她的手腕处有一处疤痕呢,这点我们方才已经确认了。”
“李妈妈手上的疤痕是当年为了救我所伤,侯府里知道的人不在少数,你知道了有什么稀奇?难不成说因为这个你就要给李妈妈定罪?那我倒要问问你,我的院子里前几天丢了一套红宝石的头面,有人说看见你从我院子里出来,我是不是可以认定那头面就是你拿了?因为那天你也戴了一套同样的红宝石头面?”
“可是我并没有去过太太的院子里,而且,太太的头面跟我的想必款式也不一样吧?”
“李妈妈也说她没去,你非说你见过她,你说你没去,我的丫鬟也可以说她见过你,这不一个道理吗?至于你说的什么款式不一样,你怎么知道不一样?还是你见过我的头面?”
“是吗?李妈妈,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敢对天发誓,你真的没有在普济寺的集市上见过我,你真的没有带人来害过我?以你的两个孙子发誓,如若有半句虚言,就让你的子孙后代男的代代为奴,女的世世为娼,你敢发誓吗?”
“混账,这也是你一个闺阁小姐开口说的话?这传了出去,我们凌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你爹花了这么多钱财给你从宫里请来一个女官,教的就是这样的东西?趁早打发走了,没得好好的女儿家都让她教坏了,来人,去把沈婆子请来,也把侯爷请来。”朱氏厉声训斥了萱娘一顿。
那边李婆子也是要死要活地跪在了朱氏的面前。
“太太,太太,老奴不活了,老奴没脸活了,老奴尽心尽力地伺候了太太一辈子,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要受这种侮辱,太太,老奴这就跟你告别了,太太以后自己保重,我不能再伺候您了。。。”李妈妈说完起身就往柱子上撞去。
山花和荷花忙伸手从背后扯住了她的衣服,饶是这样,李妈妈的前额也碰到了木柱,额前磕破了点皮,也鼓了一个大包,李妈妈趁势躺在了地上。
“李婆婆,你也活了这一大把年纪了,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也不嫌丢了太太的脸,不过就是一个发誓赌狠,自然是什么话狠就说什么了。太太也不用责怪沈婆婆,小姐的这些话是我教的,要罚就罚我好了。”山花一边扶起李婆子一边碎碎念。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奴才,来人,给我把这个丫鬟摁住了,掌嘴二十。”朱氏脸都气绿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破丫鬟也敢跟她叫板。
“太太,你不可以打她,她不是我的丫鬟,我在庵里修行的时候便得她诸般照拂,后来又一路陪着我到西北,是几经生死的患难之交,我们之间早就以姐妹相称,她是自由身,并不是侯府的奴才,难道太太想恃强凌弱吗?”
“是吗?好,恃强凌弱,是吗?好,好,今儿我不教训她,我教训你,我一个嫡母教训一个忤逆犯上的庶女,这总不是恃强凌弱了吧?来人,把五小姐给我绑了,打二十大板,我倒要看看,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板子硬。”
几个婆子听了这话上前就要抓萱娘。
“朱氏,有话好好说,今儿是老太太的好日子,你这是做什么?萱娘那几句话的确是过了,可她从小在外面长大,脾气品性什么的早就定型了,你不说好好教教她,上来就说二十板子,萱娘是个女孩子,能受得了吗?”老姑太太们劝道。
“老姑太太们,你们也瞧见了,谁家的嫡母有我这样窝囊?谁家的庶女有她这样嚣张?我还不够忍吗?这一年为了这丫头,我跟侯爷之间生了多少嫌隙?”朱氏也是一肚子委屈。
“退下,想干什么呢?还真想跟我们家小姐动手呢?”山花见几个婆子围了过来,怒斥道。
“就是,我们家姑娘有皇上钦赐的免死金牌,你们一个个都不想活命了吗?”荷花也嚷了起来。
“我又没有打算要她的命,我倒要问问皇上,谁家的母亲不可以管教自己的孩子?”朱氏似乎铁了心要给萱娘一点苦头吃。
她知道,唯有这样,才能把萱娘令李妈妈发誓的事情混过去,那誓言太毒了,李妈妈不可能会发的,真逼急了,李妈妈肯定会去寻死,真要死了倒好,她可以把责任推到萱娘身上,可她也清楚,李妈妈不可能会舍得去死。
说来也是她忙糊涂了,忘了李妈妈曾经去普济寺试探过萱娘,当时李妈妈还是扮成了一个农妇去的,没想到时隔多年,李妈妈和她都忘了这茬,萱娘却记住了。
“干什么呢?管教谁?今儿是什么日子,你糊涂了?”凌远霄大步跨了过来。
“侯爷,妾身要管教萱娘,妾身是萱娘的嫡母没错吧?做母亲的要管教自己的孩子没错吧?你问问三位老姑太太,这孩子满嘴说的是什么,那些话我都说不出口。”朱氏见凌远霄来了,更是挺直了后背,一点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凌远霄听了这话,看向了萱娘。
萱娘努努嘴,她也不知道方才那句誓言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好像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这会,她自然不能说出来。
“三位老姑太太,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凌远霄这才走到了三位老人身边。
“霄郎,你这个女儿嘴皮子的确是厉害,邦邦的,一句顶一句,一点亏也不能吃,不是我做长辈的说你,的确有些惯得不成样子了,今儿你媳妇也确实气得够呛,你好好安抚安抚吧。”
三位老太太你一句我一句把方才发生的经过学了一遍。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不过这是非曲折倒是要你自己去判断,我们年岁大了,就不操这些心了,在这吹了半天的风,我们也该去前面看看了。”座中年龄最大的那位老姑太太说道。
老太太说完,其他两个也都站了起来,她们虽说是凌家的女儿,可是已经嫁出去这些年了,娘家的事情还是少掺和些,凭她们的眼力和阅历,自然清楚凌萱说的是实话,可这些大户人家的后宅,谁家没有一点肮脏事?
现在的问题是看凌远霄怎么处置了。
凌远霄送走三位老人后,眼睛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靠在柱子上的李婆子身上。
“侯爷,妾身今日要执行家法,管教萱娘,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坏了我们整个侯府的名声。”朱氏看着凌远霄说道。
她的话已经说出来了,这么多的丫鬟婆子看着呢,她今天若管教不了凌萱,她如何服众?
更何况,内宅本就是在她的管辖范围,她是侯府的当家主母又是凌萱的嫡母,她要管教凌萱是再名正言顺不过了。
“你确定要动家法?”凌远霄看着朱氏。
“侯爷不同意?”朱氏也不示弱。
“茜娘,萱娘,你们先下去。”凌远霄想说什么,忽然看见了站在一旁吓傻了的凌茜。
“啊?哦,哦,下去。”凌茜嘚嘚了两句,走到萱娘身边,忽又想起了什么,走到凌远霄身边,说道:“爹,其实娘也挺不容易的,她不是故意要发作五妹,五妹也不是故意要那样说,都是话赶话赶到了一处,不管娘做了什么,她总归是为了这个家好。”
“爹明白,你带着萱娘先出去吧。”
凌萱和凌茜先后出了凉亭,再回头一看,那些丫鬟婆子也都出来了,凉亭里只剩了凌远霄和朱氏还有李婆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