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娘从御书房出来,对内侍说:“我想见见皇上,麻烦你通报一下。”
“凌姑娘等老奴去通禀一声。”内侍说完走了。
此时,李異正坐在延英殿里听着内侍逐字逐句地学着凌萱和李锦之间的对话。
“若你安好,才是晴天,这话是什么意思?”李異看向了内侍。
内侍慌的低下头,跪了下去:“奴才也不明白,只是康王听了这话后说了一句‘好,我记住了,若你安好,才是晴天,别的,我们不求,我们,为了彼此,好好活着。’然后康王便嚎啕大哭。”
“若你安好,才是晴天。”李異咀嚼了几遍这句话方体会出来是什么意思,半响没有说话。
正沉默时,便有内侍来禀,凌萱求见。
“准。”李異倒想看看,凌萱会说些什么。
不一会,内侍便领着一个身穿白狐狸毛斗篷的女子低着头进来了。
一年多没见,这女子的个子长高了些,别的,也看不出什么来。
“永定候凌远霄之女凌萱参见皇上。”凌萱跪了下去。
“凌萱,你可知罪?”李異开口便给凌萱扣了一顶大帽子。
“回皇上,凌萱不敢说知罪,也不敢说不知罪,我们只是在一段偏差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对的人,因为彼此需要,我们相互扶持着走了一段路,可是过了这段偏差的路,我们终将分开,各自回到各自的路上。”
“巧言令色。”
“凌萱来见皇上不是来为自己辩解的,凌萱是来求皇上二件事。”
“求朕?求朕什么?”李異看着眼前这个跪在地上抬头大胆看着他的女子。
一袭纯白色的斗篷,纤尘不染,再配上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越发显得这张小脸超凡脱俗,仿佛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事实上,这个女子也的确不怎么食人间烟火,她是个比丘尼出身,比丘尼。
李異倒有些好奇了,这样的女子会有何求?
“第一件事,求皇上饶康王一命。”
“饶他?朕说过,他的命在你手里。”
“若他安好,凌萱答应皇上,永不相扰。”
“若他安好,永不相扰?”李異念了一遍这句话,又是沉吟半响没有说话。
事实上他也被这两个孩子的情感震撼了,可皇家最要不得的便是专情,这样的女孩子如果留在李锦的身边,只怕真的家无宁日。
“第二件事是什么?”李異不再犹豫。
“第二件,求皇上答应饶我父亲一命。”
“你父亲?朕什么时候说过要他的命了?”李異问完这句话,心念一转,道:“你想做什么?”
“凌萱不想做什么,凌萱在求皇上。”
“你凭什么求朕?”
凌萱拿出腰上的免死金牌,放到了地上。
“凌萱听说前朝的丹书铁券可以饶本人九死,饶子孙三死,凌萱没有子孙,这世上最牵挂的莫过于我父亲和康王,凌萱用这免死金牌为他二人求一个免死的机会,我想并不为过吧?”
“你可仔细想好了。”
“想好了。”
李異刚要开口,忽见一个内侍急急忙忙跑来在门口跪下了。
“皇上,皇后娘娘发动了。”
“什么?不是还没有到日子吗?”
“皇上,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奴才只知道太医和稳婆们都去了,怕是,怕是。。。”后面的话内侍实在没有胆量说出来。
“皇上,凌萱告辞。”
“准。”李異这会哪里还有心思跟凌萱说什么,早一阵风似的出了门。
中宫无子,太子之位虚悬,谁能想到,皇后竟然以三十六七的高龄老蚌怀珠,李異自是对这一胎充满了期待。
为了能让皇后安静地养胎,李異甚至没有对外发布皇后怀孕的消息,只说皇后身子不好,需要静养,把宫里的大小事务转交到贵妃手里,连嫔妃们的请安都免了。
萱娘是第一次听说皇后怀孕,凌元霄也不例外。
故而凌元霄在宫门口看到内侍们飞奔着去请太医,太医们也是飞跑着进宫时,还以为是李锦不行了,吓得连站都站不住了。
萱娘到宫门口看见的便是凌远霄扶着宫墙张望。
“爹,大冷的天你怎么不进屋等着,仔细风寒。”
“孩子,他们怎么放你出来了?康王没事了?”凌远霄紧紧抓住了女儿的手。
“没事,爹,咱们回家说去。”萱娘搀着凌远霄出了宫门。
两人刚上了马车,只见宫门口有内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凌姑娘,凌姑娘留步,皇上有请。”
“不会吧,皇上不是忙着给皇后娘娘接生吗?”
“什么,你说什么?”凌远霄拉住了凌萱。
这个消息太震惊了。
满朝文武竟然一点风闻都没有,皇上瞒的可真紧。
凌远霄待要细问,内侍已经跑到了车子跟前,连气都没有喘匀便求着萱娘下马车。
“爹,我去去就来。”
内侍也顾不得男女大防,拖着萱娘就跑,这要晚了一会,耽误了皇后生子,他的脑袋还能保住?
萱娘跟着内侍到了坤宁殿,坤宁殿里三层外三层,只这一会,各宫主位都知道皇后要产子了,都跑到这来看望皇后了,李锦那边已经是无人问津了。
“凌萱,朕听说你会不少旁门左道的事情,如今皇后难产,你可有什么法子?”
李異也是急疯了,一听说皇后难产,问要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便砍了一个稳婆,可是再砍下去,稳婆也是无能为力,孩子的头被卡住了,死活不出来。
在这紧要关头,有一个太医提醒了李異,凌家的五小姐会一些旁门左道,兴许有什么法子。
其实,太医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不说,他们也是难逃一死,说了,兴许还能有一线活命的机会,最不济黄泉路上还能多一个伴。
“皇上,我能不能先提一个要求?”
“说。”
“凌萱肯定会尽力,但是无论什么结果,凌萱请皇上饶了这些不相干的人,他们不是不想救,而是心有余力不足,凌萱最了解这种痛了。”
李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凌远霄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自己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准。”李異气得只想磨牙砍了凌萱,都这个节骨眼上了居然还跟他讲条件。
“皇上,我要回去取我的药箱。”
李異一听,指了一个内侍,内侍一溜烟跑了。
萱娘这才进了内室,皇后躺在炕上,七八个稳婆轮流在给皇后做按摩,而皇后的一张脸已然没有一丝血色。
“你们下去吧。”
七八个稳婆吃惊地看着萱娘,一个年长些的姑姑忙挥了挥手,几个稳婆如释重负地出了屋子。
萱娘先去洗了手,要了点白酒把自己手擦了一遍,这才做到了炕沿上,把手伸进了宫口,已经开了十指,孩子的头被卡住了出不来,血不停地往外流。
难怪这些婆子和太医都没有办法。
“娘娘,皇后娘娘。”萱娘摸了摸皇后的脸。
那位姑姑本想斥责一句,萱娘先开口让她去预备点参片。
“皇后娘娘,你醒醒,我是凌萱,是永定候府的凌萱,皇后娘娘想必听说了,我会一些旁门左道的东西,我能救你和孩子一命,但是需要你的配合,皇后娘娘,你放心,你和孩子决计不会有事的。”
原本已经陷入昏迷直接等死的皇后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告诉她,她不会死,她的孩子也不会死,一股强烈的求生愿望迫使她睁开了眼睛,萱娘忙给她放进了几片参片。
“你就是凌萱?”
萱娘点头。
“皇后娘娘,你不要多说话,留着点力气,一会我让你使劲,你就听我的话用力,还有,一会可能有点疼,可是为了你和孩子,你一定要咬着牙挺住,我想,你也不希望孩子生下来没有母亲吧?你也想亲眼看着他长大听着他叫你一声母后吧?”
皇后点点头,两行热泪从眼角溢了出来,萱娘轻轻地替擦拭了。
“怎么还不开始?”姑姑问。
“我在等我的工具。”
姑姑听了出门,对李異说了几句,李異又打发一个内侍出去了。
不一会,只见凌远带着春杏骑马进来,春杏的手里抱着一个药箱,春杏一下马还没有来得及细看就被人推了进去。
萱娘一看春杏也来了,松了口气,道:“先把剪刀消毒给我,还有夹子预备好。”
“好,我们开始了,娘娘一定要挺住。”
萱娘一边说拿着一把锋利的剪子,剪开了宫口做了一个侧切,一时大量的血汩汩地流了出来,很快就浸透了棉花。
“血,血。。。”旁边站着的姑姑吓坏了。
“闭嘴,出去。”
萱娘的话音刚落,便有人把那位姑姑拖了出去。
萱娘这时已经拿起一把钳子,夹住了出血管打了个结,大出血总算是止住了。
“好,使劲,孩子马上就下来了。皇后娘娘,我已经看到了孩子的头,嗯,这孩子的头发真黑。。。”萱娘一边说一边引导着皇后把孩子生了下来。
是一个女孩,萱娘只是看了一眼,便交给旁边的人抱出去了,不一会,便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