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多来李氏冷眼瞧着,萱娘当着这侯府的家,竟是一点私心也没有,苏苑的各种花销都是走的萱娘私账,府里的份例她一文也没有要,非但如此,经她的手办了两场大喜事,为了避嫌,萱娘都是把银钱交给柳氏和石氏自己去采办聘礼,对谁也都是不偏不倚,这般识大体的行事作风,就连李氏也是自叹弗如。
所以,她要好好补偿一下萱娘。
别人听了这话还好,凌远霁就有些老大不愿意了,李氏早就答应过他,等她百年后,把她手里的东西给他留着,因为李氏最疼爱的是他这个小儿子,凌家最没有本事的也是他,李氏心里也清楚这一点,因而最放不下的也是他。
可就算是不愿意,凌远霁这会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嘟囔着看了一眼李氏,暗自埋怨李氏说话不算话。
李氏看了一眼凌远霁,刚要开口,凌婕、凌妧来了。
“萱娘,恭喜你了,我们凌家的姑奶奶,还真出了一个皇后。”
凌婕想起多年前,凌萝成亲时,凌家满心欢喜的是盼望凌萝有一天能登上后位,却没想到如今凌萝成了阶下囚,庶出的凌萱反而脱颖而出,成了夏国最尊贵的女人。
“是啊,凌萱,恭喜了。”凌妧的笑容里明显比凌婕多了几分真心。
“对了,娘,听说皇上这几天就要亲自来提亲,家里也没有一个得用的长辈,不如我回家来帮衬几天吧?”凌婕道。
“也好,正说着给萱娘置办嫁妆的事情,这孩子说不用公账上的银钱,说是殷家置办了不少东西,我心里过意不去,打算从我自己的私房给她挑几样好东西,你来得正好,回头你和妧娘斟酌斟酌。”
李氏正愁家里没有一个正经当家的女人,到时这些世家来送贺礼,总不能也叫萱娘去接待吧?
“不用公账上的银钱?这是什么意思?”凌婕没大听懂老太太话里的意思。
“大姑太太,我来侯府这么多年,除了第一个月大太太给了我四十来吊钱,后来一直也没有从公账上领过月例,我的身份又是庶出的,庶出的有庶出的规矩,都这个时候了,何必单又为了我破例呢?我自己这些年也攒了些私房,我娘给我的嫁妆也要回来了,我外公外婆那又单备了一份嫁妆,我爹也答应从私账上再给我置办一份,这些就足够了。”
“可是嫁妆跟月例是不一样的,哪个女人出嫁家里不给置办一份嫁妆?”凌妧开口了。
“我爹给置办也是一样的。”
萱娘在乎的从来都是心意,侯府真正对她好的也就一个凌远霄,别的人不过是面子情或虚情,萱娘不缺钱,又何必领那份虚情?
凌婕听了这话,看了一眼凌远霄,笑道:“霄郎什么时候存了私房?”
“是啊,大哥,你什么时候还有私房?我大嫂知道吗?”凌远霁也好奇。
“什么私房,其实还是萱娘的银钱,萱娘离开西北的时候,跟我的管家合伙开了一个酒坊,一人各占五成,萱娘把她手里的五成送给了我,这一晃都六七年了,没想到生意一直不错。”
凌远霄的话也不全对,回到京城后,因为朱氏的所做所为伤了他的心,也为了弥补萱娘,凌远霄这才又重新想到了利用押运粮草的机会,从江南倒腾点货物去西北,又从西北倒腾点货物回京城,当然,这事做的极为隐秘,除了凌远霄的几位贴身侍卫知道,就连凌萱都不清楚。
所以,凌远霄的身家也不薄了。
“哟,大哥这私房可真不少,萱娘的酒坊那可是日进斗金,我还记得京城的七里香开业的时候,那可是一坛难求,多少人排着队等着给送银子,听说当年在西北的时候,比这还紧俏呢?是不是呀,大哥?”凌远霁嘻笑道。
这话,他是说给老太太听的,凌远霄有私房,私房还不是小数,所以老太太也就别太惦着大房了。
“大哥,你的私房够不够给我这侄女凑副嫁妆?我可听说殷家人给萱娘置办了嫁妆,到时,咱们堂堂的侯府可别被殷家人比下去。”凌远霏开口了。
凌远霏一直觉得在大郎的亲事上有些对不住萱娘,加上从情感上来说,他也一直跟凌远霄走得近,所以,自然是向着凌远霄。
“这个可没法比,各尽各的心吧。”萱娘淡淡一笑,收住了这个话题。
众人也知道殷家是江南的巨富,世代经商,这财力的确不是他们这样守着私田和俸禄过日子的功勋世家可比的,所以,也就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众人说笑了一会,见凌婕和凌妧开始商量怎么接待李锦来提亲的事宜,便纷纷告辞了。
第二天,凌婕把贺俪带了过来,原本是打算跟着萱娘说要学学怎么当家,被萱娘拒绝了,因为萱娘这几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殷家,阿忆成亲的日子快到了。
李锦的动作很快,三天后先遣了官媒上门,说了提亲的意向并交代了李锦上门的时间,这一晚上,凌家人也没有休息好,凌婕干脆领着贺俪住在老太太的上房。
次日朝会后,李锦便在官媒的引领下进了侯府的大门。
论规矩,萱娘这个时候不能露面,所以曾赞善领着春风几个早早便去了老太太的上房打听消息。
而此时,老太太的上房里,李锦在主位上坐了下来,众人还都战战兢兢地跪着。
“祖母快快请起,诸位长辈们快快请起,朕今日是来提亲的,理应执晚辈礼,你们都是萱娘的长辈,也就是朕的长辈。”李锦说完,亲自扶起了李氏。
凌远霄心里腹诽了一句,什么执晚辈礼,你倒是给我跪一个呀。
当然,凌远霄只是心里想想而已,打死他也不敢受皇上这个礼。
李氏坐好后,众人这才跟着站了起来,分男女各立两边,凌婕、凌妧、石氏、柳氏陪李氏坐在右边,梅氏因为月份太大了,没有过来,贺偲一个新媳妇,自然也不好露面,所以女眷们只有五位长辈。
左边是凌远霄兄弟三个坐着,大郎二郎几个则立在凌远霄三个的后面。
“老夫人一向身子可好?”李锦微微欠了欠身,先向李氏问好。
“老身托皇上的福,还康健。”
“这几位是?”李锦看向了李氏身边的妇人。
李氏忙起身一一介绍了一遍。
“原来是镇国公夫人和长安节度使夫人。”李锦在脑子里搜寻了一遍,说道。
这两人来是有何用意?
萱娘说过,整个侯府也没有几个正经待见她的,除了大郎和七郎,还有一个已经走了的八郎,可惜,后来大郎也因为成亲的事情跟萱娘起了隔阂。
想到这,李锦看了一眼凌家的孙子辈,笑着问:“哪位是七郎?”
凌嘉晟一听忙走了出来,要跪下去。
“平身吧,你就是永定候的世子?不错,有几分乃父的神采,你可记住了,永定候一门世代镇守西北,功勋卓著,你可不许辱没了你祖上的威名。”李锦说完,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招呼七郎到他跟前,亲自给七郎戴上了。
“多谢皇上教诲。”七郎退到了一边。
李锦又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微微笑道:“永定候,朕今日来,是向令千金凌萱姑娘提亲,你们凌家这么多人挤在这里等着相看朕,朕有些紧张,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哈哈,皇上,这是规矩,我凌家的人越多,这才显得对我女儿的重视,你们说,对皇上做我们凌家的女婿满意不满意?”凌远霄问向了大郎几个。
“满意。”大郎几个异口同声地道,其中七郎的声音最响亮。
“不知你们永定候府还有别的什么规矩?”李锦的声音里的确有着几分紧张。
他一个大男人,哪里做过这种事?
就算是贵为皇帝,可他也是一个普通的男子,在心爱的女子家长面前,也会有举足无措的时候。
“这个,微臣也不是很懂这些,还得问我母亲。”凌远霄也同样尴尬了,方才那句规矩是他胡诌出来的,他一个大男人,哪里知道提亲有什么规矩?
即便是有,也不敢跟皇上提呀。
“规矩?我们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规矩,三媒六聘就成,昨儿跟媒婆已经说好了,还有一句话,老身斗胆问一句,这婚期大概定在什么时候,老身这边好预备上。”李氏问。
她算是满屋子人里最镇定的人。
“婚期,朕会在孝期过后,大概是今年年底尽快定一个日子。”李锦道。
“啊,这么匆忙?不是说在明明开春吗?”凌远霄惊讶地抬起了头。
李锦除完孝就已经是腊月初了,腊月底就办亲事,这也实在是太匆忙了些。
“老夫人,永定候,你们也知道,朕已经把大婚的银钱挪去开凿运河了,所以,这次成亲的聘礼会一切从简,朕也不需要你们大肆铺排嫁妆。至于为什么定在年底而不是在明年开春,永定候,朕的年龄已经不小了,朕不想今年守岁的时候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李锦的话说完,柳氏几个都抿着嘴笑,对李锦也没有刚开始时的敬畏了。
“皇上,臣妾斗胆问一句,皇上方才说把大婚的银钱挪作了他用,那么皇上这次成亲,是单单娶我们萱娘一个,还是皇后和四妃一块娶了,这样的话,皇上今年守岁的时候可就更能热闹些了。”
柳氏说完,看了凌婕一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