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到天亮,他睁开眼皱了皱眉,院子里有响动。
难道那群混混又来了?
他有些担心。倒不是为自己担心,而实在是怕自己不稳定的情绪控制不住,错手下弄出人命来。
院子不远处的老厂房那里,挖掘机“轰轰”作响。宿舍外有几人分别拿着喷漆在孤零零的三个宿舍楼外墙上涂抹着。
“怎么回事?”卓癸走到一人背后出声问道。
“哎哟妈呀!”喷漆的男子冷不防惊得跳了起来,转过头才看见了卓癸,“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吓死人啊!你是谁?”
“我是这里3-2-10的住户,你们这是干什么?”
“住户?昨天不是已经全搬完了?你没看通告吗?这里要拆迁了。”
要拆了
他给房东打了个电话,响了两声,提示关机。他发了个信息就朝祖孙俩房子走去,看看还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
大部分都是没用的生活用具,不好收拾。他发现了一瓶煤油,想了想就进菲菲那间把菲菲的衣服清理了出来。菲菲很节约,根本没多少衣服,两趟也就收完了,他堆在门外浇上煤油一把火全烧了。
“喂,你干什么?”
这边的响动把那几个喷字的人引了过来。
“搬不走,烧了,怎么了?”
“别把火引大了,出了事你负不起责。”几人嘟囔几句也就懒得理他。
他又回屋仔细搜了搜,发现了两本相册和祖孙俩户口本还有其他一些证明身份的卡和资料。他把这些都收进了一个纸袋,在屋子里发了一会儿呆,提着纸袋出了屋子。
院子驶进一辆丰田越野车,隐约看见副驾驶位置上的好像是付斌,才想起此地的大开发商正是这个付三哥,看来孩子没问题了他也就恢复了工作。卓癸没有去打招呼的意思,别着头出了院子,走了两条街,找到一家快捷酒店,住了进去。
他再给房东打了个电话,响了四声,电话通了,闹哄哄的麻将牌声音。
“谁呀啥事?”
“朱大姐,我是卓癸,租你老纺织厂”
电话断了,再打过去,提示关机。
呵呵
想起钱,他身上还有一万一千元现金,都是付贵在菲菲进医院时候给的。他叹了口气,准备上街去把杨旭的一万块还了,结果电话响了。
“老弟,在哪?”
“有事么付哥?”
“在哪?你三哥刚给我打电话,说好像在工地上看到你了,给你挥手打招呼,你别着头就走了。他这会儿忙,就让我给你来个电话,说今晚一起吃个饭。放心老弟,我跟老三把事情说清楚了,明确说如果不是你,他一家人可能都保不住命。本来要好好找个正式的机会来感谢你,但他手上事情多,一直耽搁到现在。我把你同学妹妹的事说了,他说正好,晚上跟陈天龙吃饭,把这事随便说一句就行。”
付贵“噼噼啪啪”一堆话让此时此刻寂寞难受的卓癸感到心里暖忽忽的,付贵是他踏入社会以来对他最好的人了。虽然确实是卓癸帮他赚了钱,可卓癸自己也知道,人家既然能说在明处,又帮前帮后的,绝对属于本身豪爽值得深交的人。
“不太好吧,那只是小事一件”
“老弟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付家人的命在你看来就那么不值一提?别啰嗦了,晚上六点皇冠大酒店,天字包房。”
不等卓癸反应电话就挂了。
他还是决定不去,怕这位大富豪付三哥出手太阔绰地来报答他。他自觉此事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而且,付贵既然对他那么道义,他也得真诚对待人家才是。对这种当今社会极其难得的感情来说,钱真不算什么。
皇冠大酒店,天字房,听这名字怕也要吃出个几万块来吧。
咦!
他觉得这酒店名字似乎有些熟悉,脑子里翻来覆去仔细想了想,正是罗佳提过的陈飞星他家的产业!
陈飞星跟张丽娟之事无关,白白被自己打了一顿,若是晚上陈飞星也在的话,那事情就非常尴尬了。
陈天龙?可能就是陈大公子的老爹了。啧啧,这么说自己算是混入上流社会了?能开大酒店,开娱乐场所的人,怕是在街上可以打横着走了。若是在古代嘛,街上抢两个良家妇女
去!
他突然想到什么,拿起电话就给付贵打了过去。
“付哥,你有警察系统的熟人不?”
“警察?看你是说哪个级别的,我是没有,你三哥的朋友多,怎么了犯事了?”
“不不,我就是问一问,随便什么级别吧。”
“哈哈,随便?警察厅副厅长如何?也是你三哥的牌友,不过陈天龙跟他更好,两人称兄道弟的哥们。正好,有啥事晚上你就直说”
“嗯知道了付哥,六点是吧,肯定到。”
听付贵的话,那这件事还不好去找付斌了。他左思右想,给大洪去了个电话。
“大洪,像刘全这种案子有翻案的可能吗?”
“别想了,不可能!就算是冤假错案,那也不可能影响目前的结果,我说你是不是鬼上身了?这种幼稚的问题也要来问我?”
“嗯我就是问一问,若是对了,DNA比对的话,现在最快能多久拿结果?”
“你读的书读到哪去了?一般七天,特殊情况二十四小时!卓子有些事不是凭一腔热血就能解决的。我觉得你现在的思想很有问题,先把自己的事解决好,在不影响自己的情况下,才能去帮一些适可而止的忙”
“知道了,我还有点事,回头聊”卓癸挂断了电话。
这件事怎么能丢手不管?先不说菲菲和夏婆婆的悲剧在卓癸心里造成了怎样的波澜,张丽娟挥之不去的凄惨面容也是他无法摆脱的梦魇,甚至刘全,可以说完全是自己造成这样的结果。只有彻底了结了此事,卓癸暗暗对自己说,或许我才能重新走上正常的生活。
他在宾馆沉思了很久,出门匆匆吃个乱饱,打车去到皇冠大酒店,二十八层高的独栋酒店矗立在两江区繁华要道。
仔细观察了一圈,他藏身在一处消防通道,如潜伏在暗夜的幽灵,紧紧盯着停车场入口。
下午五点半,一辆黑色宝马X6越野车进入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