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云转念一想就想到了, 他们只怕误会了, 以为她给吴旭朗洗衣送饭,难怪两人神情都不怎么自然。
“送东子上学堂啊,我也是, 刚送了兴子过来,顺道给夫子送早饭过来, 他老人家没收束,咱家送点吃的, 也算表下谢意。”章云也没特意去解释, 只是顺口说上一句。
章云说完就提着篮子走了,常满忙摆手让常东自个进了课堂,转身追了上去, 常娟随后也跟了上去。
“云儿。”常满、常娟很快追上了她, 三人一路往回走,常满小心地偷眼瞅章云, 见她并没有不悦的神情, 才舒口气,略微询问了起来。
“其实也没啥,只是想着夫子身边没人照顾,我和我娘就商量了,帮着送饭、收拾, 也好让夫子安心教课。”章云也不准备瞒着,直接就把这事大致说了遍。
这下误会是彻底解开了,常满当即就笑了起来, “云儿,你的心思还真细,咱们全都没想到,夫子为村里做了天大的好事,咱们怎能不报答,既然是全村的事,那咱们都该帮着做,不能光你们一家出力,回头我就去跟娘说,到时候咱们轮流来送饭。”
话说到这,常满就笑着推了推常娟,道:“小娟,你也来帮着洗衣、收拾吧,顺道再寻几个要好的姑娘过来,大家一道出力。”
本来这是好事,可常娟一记起吴旭朗的样子,想着自个还得给那臭脸的家伙干活,心里就不痛快,不由瘪嘴撇向常满,“满子哥,我晓得你心疼云儿,要找其他姐妹来也没啥,就是对着那臭脸贱嘴的家伙,我不乐意。”
常满不晓得常娟和吴旭朗之间的不对盘,听得满头雾水,不过他也顾不上了,忙往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这才放心,朝章云急声道:“小娟的嘴就这样,你别担心,没人听见。”
“我嘴咋了,你敢说不是为了心疼云儿,才这么提议的。”常娟一听不依了,硬是又凑了一句。
章云被说得有些耳热,就朝常娟瞪了眼,心想她是故意笑话他们,再待下去,不晓得要说出啥,忙嗔了句:“不跟你们说了,我自个回去。”说着转身加快脚步跑走了。
常满难得碰上章云,本想一路走着送她回去,这下黄了,这会送娃儿来学堂的人还多,他又不好就这么追上去,只能愣愣瞅着她的背影,直到在视线中成了黑点,再看不清时,才举步往回走。
回家后常满就把给夫子送饭、收拾的事告诉了邵氏,邵氏自然是满口答应,并道:“这可是大好事,这样咱们才好还了夫子的人情,这样吧,娘去同各家说说,到时候全村人轮着来,这样每家的活都耽搁不了,夫子那也能时时尝到不同的手艺,不挺好。”
其实常满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一半大的娃儿,去号召大家有点说不过去,要是由娘去说的话,那就没啥问题了,当即就笑着直点头。
邵氏这段日子教全村妇孺编织,到是在村里有了些威望,再加上她去各家说的时候,都有提到章家,章家做了那么些贡献,自然极得人心,而且为夫子办事,本来就都乐意,这么一来,可以说是一拍即合,很快各家的媳妇、婆子们就把这事给轮流排妥当了。
有全村的人参与进来,照这么轮流排着,章家只怕一个月都轮不上一回送饭、收拾,章云和周氏的担子立马轻了。
盛夏八月就在各家媳妇、婆子们轮着给夫子做好吃中度过了,一进九月,秋雨就落了两场,炎热的气候立时得到了舒缓,偶尔清风拂过时,还能感受到几分凉爽。
今年的气候比旧年要好,据爷爷说,地里的庄稼长势比旧年要好,恐怕差不多到九月中旬,地里就得掰玉米、点麦了。
今年家家户户都做好了秋季忙碌的准备,因为不止地里,如今塘里的蒲草,也已经长得老高,忙完地里就得割蒲草了,还有山上的油茶果同样得摘,到那时,只怕人人都巴不得多长一双手才好。
八月底的时候,里正就已经召集过村里的男丁,把采摘油茶果、榨油还有割蒲草的活给分好了工,免得到时候大伙全一股脑涌去采摘和榨油,蒲草反而没人管了,而且村里只有一台榨油机,都去榨油的话,还不得排长队,那样反而耽误功夫。
有了里正召集统一商量后,家家户户就得到了很好的安排,章家轮到九月二十五至二十七这三日采油茶果,二十九、三十两日割蒲草,到十一月初三、初四轮到榨油,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想着再过十多日光景,全家就得投入秋收中去了,只怕到过年之前再没得空闲,章云就趁着这会,让爹和大哥把窖藏的青贮饲料给取了出来,并投入第二批青贮饲料的制作中去。
还是和上次一样,章云早晚都去青岭河边打猪草,到下晚大哥从地里回来后,也会帮着割一些,忙了几天下来,窖里的猪草又满了,重新给封上发酵,这些就留着给猪冬季下雪吃,到那时候百草枯萎,要是没有青贮饲料的话,猪自然是吃不太饱的。
家里弄完青贮饲料后,章云就上了青屯岭,秋季不光油茶果到了采摘的季节,她还得去瞅瞅,今年的鬼子姜有没有花败成熟,这可是猪的主粮,消耗比青饲料要大得多,她一心盼着能早点挖回家去。
章云去了一趟青屯岭,发现有一些鬼子姜已经可以挖了,不过大部分还不行,因此她也没特意让家里人来,就光自个挖了几天,也算挖了几麻袋回去,想着再过段日子,应该就能挖上几箩筐回来了,总得填满三、四个大窖才能够猪吃的。
这日没到晌午,家里收拾完后,章云又想拿着麻袋上青屯岭了,才刚从厨房取了麻袋出来,院外就有身影跑了进来。
“云儿姐姐,我娘让我来唤你呢。”身影一跑进来就唤道,章云一瞧,小小的身影正朝她跑来,原来是常富。
“慢慢跑,别急。”章云忙迎了上去,到他跟前蹲下来,拉住他的手笑道:“小富,你娘有没有说是啥事?”
常富小小的眉头皱了皱,微微摇头道:“娘没说,家里有客人。”常富提到客人,面上就笑了起来,章云却听不懂这话的意思,不过她也没再多问,常富这么小,问他只怕也说不清楚,还不如跑上一趟。
章云正准备拉着常富出去,周氏从后院走了出来,见到常富就笑道:“小富怎么来了,家里都没啥好吃的,厨房里还有一些荸荠,婶子给你洗些来。”
周氏说着就到了他们跟前,常富忙仰脸朝周氏笑,并用力点头,周氏就去了厨房洗荸荠,用荷叶包了,出来递给了常富。
常富接过去放进了口袋,章云见他放好了,就同周氏道:“娘,婶子让小富来唤我过去,只怕是有事,我去看看,待会就回来。”周氏应了之后,她就牵着常富出了院子。
两人沿着小道走去,刚绕过青岭河,老远就见到常满跑着过来了,跑到跟前喘口气道:“咋这么久,我还以为小富跑错地方了,就过来看看。”
“没呢,刚我娘洗了些荸荠给小富,就耽搁了些时间,咋这么急,是有啥事吗?”章云说着话,见常满跑得满头汗,就从口袋里拿了帕子出来,递了过去。
常满一瞧,心里就乐了,到没马上接过去,反而朝四周望了望,见附近没人经过,就身子往下俯了俯,笑嘻嘻地将脸凑了过去。
章云瞧他双眼透着期许的样子,手上捏了捏,偷眼往四周看了几眼,又一想,怎么弄得跟偷情一样,不由心里头砰砰跳了起来,忙伸手在他额头、鬓间胡乱擦了几把,就把帕子硬塞进了他手里,丢下一句“你自己擦。”拉起常富慌忙往前走了。
常满心里早乐得一塌糊涂了,一颗心砰砰跳得急,见她快步走了,傻笑了一会才追了上去,跟着拉起常富的手,一道往前走。
当空的日头照下来,三人的身影投在了地上,常满不经意往身后瞧了瞧,看着两高一低的影子,一下子就笑了,心里想着,也许几年后,这样的影子就能时常见到了。
章云全然不晓得他的心思,只是走出几步后,感觉两人这么牵着常富有些不对劲,忙松手走旁边点,免得被村里人撞到。
章云的举动,让常满从自个的小心思里回过神来,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失落,不过也没法抵消刚刚擦汗时的开心,不由笑着道:“云儿,你刚才问我有啥事,呵呵,我告诉你,是一件喜事。”
“喜事?啥喜事?”章云扭头看他,见他满脸的笑意,忙问了起来。
“今儿家里来了客人,是我堂叔店里的二掌柜,他带来了好消息,说咱们上趟拿去的草编器具差不多卖完了,结的钱都带来了,还说堂叔吩咐他,回去时要多带一些过去,说是敞州蛮多人喜欢的,只怕会越来越好卖。”常满将这好消息仔细地说给了章云听。
原以为总得好一段日子才能有起色,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好的苗头,章云一听,自然是乐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