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之后，考不上大学，他便来这4S店做销售了，不过这些年他一直没忘记这件事情，经年累月，愧疚更甚，他自然是没资格求得栀妗的原谅，只是却真的想当面跟他说一句对不起。

　　然而栀妗却久久不能回神，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话，那么她这些年来算什么？

　　怔怔地看着一个点出神，栀妗不知所措，潜意识里早就已经相信了章林的话，可也正是因为相信了，才更加的无法接受。

　　她守了这些年的恨，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她，你恨错人了，那个人是无辜的，那样的心理落差，已经足够叫她崩溃了。

　　就好像你过去的一切一下子都被推翻了，所有的都是错的，那么就连她自己，是不是都是错的？

　　栀妗尽了最大的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脑子里面却还是太乱。

　　“不管怎么样，或许还是应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话锋一转，她坚定道，“但是，对于你，对于你们做过的这些事情，我永远都不会原谅的，永远。”

　　章林的脸色一白。

　　“我知道。”毕竟……就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当年的自己啊。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他是多么的愚蠢，明明知道被欺负是什么样的滋味，到最后，却加入了施暴者的行列，多么的可笑，又多么的可悲。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不想再多做停留，栀妗现在迫切地想要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好好地，好好地，捋一捋，这一切来得实在太突然，太突然了。

　　章林还来不及道别，栀妗便已经走远了。

　　还没到门口，迎面便撞上了终于褒完电话粥的林姜。

　　“看好了吗？”林姜的笑意在看到栀妗通红的眼眶的时候，瞬间消失了，继而着急，“怎么了今今？你哭过了？发生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

　　“姜姜……”栀妗哽咽着，她不想再在公众场合落泪了，但是眼睛好酸啊怎么办？

　　林姜快要被吓死了，这究竟是怎么了？自己不过就是打个电话的功夫，小闺蜜怎么就跟天要塌了似的样子。

　　那件事情以后，今今几乎再也没有哭过了，可想而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

　　看一眼栀妗身后，整个4S店里面一切如常，并不像是发生大事的样子。

　　“今今，怎么了，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想回家。”

　　林姜虽然快要急死了，但是却只能依言先送她回家。

　　回程的路上，栀妗一言不发地靠着椅背，眼神不知看着哪里，安静地出神。

　　林姜即便着急，却也只能静下心来，专注开车。

　　栀妗很乱，无论是心还是脑海，都很乱，她想起了那些最痛苦的时光。

　　**

　　从医院醒来之后栀妗才被告知，车祸伤得最严重的，是她的腿。

　　如果复健得到位，日常生活是完全不影响的，但是……她却再也不能跳舞了，再也不能……

　　那一刻，栀妗真的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塌了，那种一瞬间陷入黑暗的感觉，至今想起来还是觉得心悸。

　　她多么希望这只是父母朋友医生联合起来的一场恶作剧啊，也许下一秒，他们就会笑着说一句“骗你的”，只是她等了好久好久啊……

　　为什么就是没有人来跟她说，这只是一场玩笑而已，小小的栀妗，那么委屈。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芭蕾，一开始只是觉得芭蕾舞裙好漂亮，像小仙女一样，后来等真正学习之后，便彻底的爱上了，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站在世界的舞台上，跳自己最爱的芭蕾给所有的人看。

　　然后一觉醒来，突然有人告诉她，你以后再也不能跳舞了，那种感觉，是何等的绝望。

　　那个时候她尚小，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过闹过，将病房里面能够够到的东西全部都砸烂了，现在想起来，就像是个疯子。

　　可是她真的太崩溃了。

　　为了芭蕾已经付出了很多，她甚至都已经在联系国外有名的舞蹈学院，可是到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成了无用功。

　　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为了能够让伤腿得到最好的治疗，她转院了出国了，抛下了国内的一切，可是得到的结果，却都是一样的，走路可以，跳舞已经回天乏术了。

　　本就渺茫的希望就像是一个脆弱的肥皂泡泡，彻底的碎裂，连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从那以后，她自暴自弃了很长一段时间，每天不说话，发呆，不想吃饭，甚至连复健都不愿意去，好像要就这样在病床上躺到地老天荒，谁来劝都没有用。

　　如果梦想只能成为一个梦，她似乎就真的找不到努力的动力了。

　　就这样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她才慢慢地恢复过来，也加倍努力地去复建了，一天一天的，好像终于从那段伤痛中走了出来。

　　只是谁都不知道的是，她这么努力地复健，再苦再难也咬牙撑着，只是抱着一种也许会有奇迹出现呢，也许等她好了会突然发现，其实她还可以跳舞。

　　只是后来，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面，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摔倒，她终于认清了，原来小时候挂在嘴边的芭蕾梦芭蕾梦，真的……就只能成为一个梦了，一个曾经触手可及却再也不能实现的梦了。

　　那之后，不管是父母，还是朋友，芭蕾两个字似乎已经成为了大家彼此默契的禁忌，没有人再提起这两个字，所有关于芭蕾的东西，都被收了起来。

　　她也一点一点地走了出来，会笑了会闹了，好像也终于不再在提起芭蕾的时候表现出任何的悲伤了，大家都以为她终于好了，一切，终于好起来了。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当逛街看到任何关于芭蕾的东西，每当阴雨天踝关节隐隐作痛的时候，她还是会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的哭。

　　每次痛每次哭的时候，她都会想起顾骁，她恨，她怎么可能会不恨呢？每每复健快要坚持不秀气的时候，就是靠着这样的恨撑下来的，那个时候的她看不透一切，她急迫地需要找一个人寄托所有的负面情绪，不然自己或许已经被压垮了。

　　【作者题外话】：嘤嘤嘤，今今好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