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还深着，整个房间只有床头灯那一点微弱的光芒，顾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甚至有一些的懊恼，这个梦……醒来得太快了，只是梦里面的栀妗，却仍是如此的清晰，她的痛苦，她的隐忍，她的倔强，她的崩溃……都像是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面似的。
哦不，应该说是刻在了他的心上。
缓了缓，他坐起来，掀开被子，下了床。
方才一梦，他现在整个后背都是汗湿的，打开窗户，冰凉凉的夜风吹进来，从尾椎骨爬上了刺骨的冷意。
夜色深沉，却不及他的心黯然。
他不知道刚才梦到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却愿意相信那就是真的，让他能够看到他错过的那些年里面，栀妗一个人究竟承受了什么样的痛苦。
他是标准的唯物主义者，但是这一次却也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上天冥冥之中安排好了的。
这一醒，便是再无睡意了，顾骁在窗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四肢都被吹得几乎僵硬，这才慢吞吞地回身。
怀着满腹的心思去冲了个澡，顾骁便是再也按捺不住了，他知道这会儿天还没凉，但是相见栀妗的欲望实在太强烈，他几乎没有太多的犹豫，便披了外套，直接出门了。
在栀妗的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之后，顾骁才开门进去，也亏得之前栀妗给他录入了指纹，不然的话，怕是就要在门口站一夜了。
这会儿已是凌晨，进了门之后房间里面安静极了，顾骁又是刻意放轻了脚步，在一片黑暗中，宛如没有声息的鬼魅。
轻轻的嘎达一声，顾骁打开了栀妗房间的门，还顿了顿，屏息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发现似乎并没有吵醒她，这才松了口气，继续缓步走进去，好在铺着地毯，跟打开了静音模式一样，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这小心翼翼的劲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来做贼的呢。
栀妗的房间里面也许黑黢黢的一片，唯有床头的香薰灯散着微弱的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顾骁每一步都踩得很小心，他并不怕摔跤，只是怕吵醒她。
好在栀妗似乎睡得很熟，靠近了，只能听到清浅的呼吸声。
这一刻，一直沸腾着的血液好像突然就平静了下来似的，那些因为梦境而产生的所有情绪也都一一开始被抚平，不可谓不神奇。
弯下腰，靠着这一点点微弱的光，顾骁细细地打量着栀妗，手也跟着在虚空中一点点描绘她的眉眼。
栀妗睡得很沉很安静，同梦境中比起来，她胖了很多，脸颊也是红扑扑粉嫩粉嫩的，不似那时的苍白。
她的五官也张开了，虽然仍然能够看出当年稚气的影子，却又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白天的回忆似乎并没有让她有太多的忧思，她的眉间舒展。
空气中弥漫着一点淡淡的馨香。
顿了顿，顾骁终于在床边坐下，一点儿都不嫌弃，背靠着床头柜，一条腿屈起，姿态随意，这个姿势坐久了其实并不舒服，但是他却毫不在意。
栀妗醒来的时候，看得顾骁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呢，毕竟这大清早的，但是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人却还在，并且笑得温柔。
“你怎么在这儿呀？”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栀妗茫然地问道。
顾骁站起来，但是因为坐的时间太长，导致整个人还有些僵硬，一个踉跄，差点儿就摔了，还好稳住了。
“想见你。”一瞬间的狼狈也没有叫他觉得尴尬，顾骁弯腰抱住栀妗，紧紧地，热烈的。
想见你，太想见你了，所以一刻都等不了了，哪怕知道这不合规矩，却还是来了。
栀妗下意识地便回抱住了顾骁，这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再自然不过的习惯，只是……
她能够明显地感觉到顾骁的情绪不大对，但是……却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大对，总之，就是有点怪怪的。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想了想，她还是问道，昨天晚上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个晚上就……
“没有，没事，我就是想你了。”
栀妗无声地叹了口气，想来想去，或许还是昨天的事情？她就说不应该告诉他的啊。
“那我们……现在算是和好了吗？”
闻言，顾骁终于舍得松开了栀妗，眸色认真，“我们本来就没有吵架，又何来和好一说呢？”
可是……
栀妗忍不住撇了撇嘴，也不知道前几天不高兴的人是谁呢？行叭行叭，他高兴就好了。
男人的心，也是海底的针呢。
“今今，我爱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叫栀妗都怔住了，她茫然地眨了眨眼，越发弄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了，怎么、怎么一大早就这么热情呀，还怪不好意思的呢。
脸颊开始微微发烫，尤其是顾骁的眼神炙热而又认真，栀妗下意识地回避了视线，白嫩嫩的脚丫子翘了翘。
“你……干嘛呀？”声音也是羞答答软绵绵的。
看到这样的栀妗，顾骁也终于忍不住跟着笑了。
这会儿的两个人，彼此之间流淌着的氛围，暖暖洋洋，甜甜蜜蜜，哪儿还看得出半分昨日的不愉快呀。
“有感而发。”顾骁继续温柔道，手指也忍不住攀上去，捏着栀妗泛红的耳垂，眼底却是一片深意。
今今，过去的一切终将只能成为遗憾了，我没有办法改变，但是现在，未来，我一定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陪着你，不管是哭也好笑也罢，总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撑着了。
“好烦呀，你，快走开，我要起来了。”不管是面上还是心里，那种熟悉的羞涩越发的明显，栀妗拿小手推了推顾骁，却反被他握进了掌心，是熟悉的温度。
“亲一下再去？”说着，顾骁便已经凑上来，试图一亲芳泽。
栀妗赶紧伸手去挡，成功地将顾骁的嘴挡在了自己的掌心，热热的痒痒的，还有些麻麻的。
“不要，你是不是没刷牙。”
“刷了，不信你闻。”
“我不要。”
“今今……”
“哎呀你好烦呀……”
……
房间里面回荡着小情侣之间的甜蜜对话，甜得像是春日里，绽开的第一朵花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