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篇日记泪水雨洒时江南还是堪怜
1987年6月6日,江南乡
早晨独自去锻炼时,碰到乘客车上石桥的老样,【他是利用上下乘客的间隙下车来透透气的,我们没有时间多做交流,不知道他会不会奇怪我居然会出现在这个意想不到的小集市。】
我从家出来这二十天,是为了抑制病情伤势的,为此的努力使我日渐消瘦和变丑。我的伤其实是有希望重新自疗得愈的,但那必须日日宁静,两三年脱离体力这劳动,【但对于为劳动而生的我来说】,这是绝对办不到的。所以【在找到新的可行方案之前】,我还是决心将昨天的信发出。
这信还是有不实之处,就是我早就喜欢‘奇女子’的。【事实上已经在老样的多次反复提醒之下】,到了几个月前才发现在,因为我觉得对她愧了。
让她自觉差得太远,望尘莫及,共同语言太少,自己不能有爱却必须自爱,这就是我在‘什么英’面前塑造的自我形象。与她相聚又分手实在是预想的目标,并通过一系列不着迹象的的操纵和自我牺牲,进行得颇为理想。
还早在君子家,她临去我们那里时,她说:“我很会演戏!”我告诉她:“戏并不止你会演。”
从那时起,我们的表演就开始了,我太了解‘什么英’这种人了。
一再强调考与被考,强调设计,强调我的预感,强调自己是本奇书,强调自己的能力和从不说谎,还是使得他们不相信实话……没有人能预测得出我心机的深沉,而且自己又那么善变,像没有变一样。君子说:“正是这样,所以说你很高明。”
只是我自身的命运太难改变了,为了演好这台戏,象真的一样受了伤,象真的一样与‘奇女子’一切都完了。
春蛾,春蛾,冲破自缚的春蛾啊!
怎样的人叫超人?超出了自身的美丑,超出了一般人的自卑和自傲,超出常理和常情,去发现大自然的真理,而相信人不是石头【在最后一个圈中沉沦】,不是船【要靠與论的潮流托载】,不是太阳【日日遍撒思念之网打捞爱情】,不是河流【总被大山挤窄总被顽岩撕裂】,不是火车【总是为如山的别离而嚎叫】。
“离别不是山!”于是他才能超出自身的不幸与快乐,超出失败和成功,超出小说与诗,成为一个真正独立的人。
——这就是走出现自己的世界后,完成人的雕塑!
——从中,可以看出我虽毁了近百万字的笔记,却又珍藏了多么珍贵的题材。
——能懂得二十多岁的爱因斯坦相对论的人固然不多,能懂得二十岁的陈月平的人却还没有。
我有理由将朋友们排在自己身后,包括‘奇女子’,她虽然到了不须金钱、地位、权势、事业、学术、和美貌来点缀的地步,却还没有超出常理常情。相信人就是人,人不是石头,星星就是星星,不是希望的太阳的赝品,不是夜光杯,也不是苍穹的泪滴,而是星星!
——人就是人,肚皮饿了要吃,人成熟了要爱。
“一个总是爱把自已用薄雾罩起来的人,能让人不误会么……承认吗?想改变吗?办得到吗?”
——陈月平变得更加不可理喻。失去了信任,不能再见她!不能!绝不能!!
&&&努力使自己看得很开,还经常挂着开心的微笑,睡醒了还是要流泪。可悲就可悲,谁也不能真的掩盖得了。其实我多么想死呵,【一了百了多轻省?可我哥哥已经死去了,我就必须要活着】,我还要为我的恩人们活着。“心既然死了,人又何必再死!”“爱情死了,我还活着,生命真顽强啊!”为了努力使自己不死,时时屏息进入麻痹状态,两年来使我的大腿越来越小,骨肉越来越身松弛。
——心啊,何时重聚!哀莫大于心死,信乎!
——给‘奇女子’的信还是不发出现的好,痛苦本就最好别分享!
&&&哀莫大于心死,站在江南铺外的桥墩上,只要跳下去,一定会有人从我的遗物中发现我是谁,一定会有人谈着我的故事,一定会有我那几位不凡的朋友将我作为一个社会问题。魏猷昌一定会扼腕浩叹——天道何存。
像许多别的人样,在这种情况下,我想到了冥冥之中的安排,想到冥冥之中的真命在。
——那时,拜太阳为师,太阳总是在我思念殷切时会出现;也许我根本不该与‘什么英’深交,为什么那几次相见后,都有天雨刷洗尘世?这五天,犹豫着给‘奇女子’去信,又连着五天都是雨,是否在提醒我:写不得!
&&&日子,就在太阳的笑徽与星星的泪棱之间轮回。泪水雨洒时,就看不见欢笑的太阳。
——没有太阳笑,也没有月亮笑的天,总是阴沉沉地,已经七八天没有太阳和月亮了啊,老天爷!
——老天爷也不能想高兴就高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呜呼哀哉!
——忘掉这一切吧,赶快离开江南!
1987年6月7日江南→三星
‘奇女子’讲的一切都是实情,她的话不时提醒着我,如果我自己的努力能求得朋友们的谅解,能让老样感觉得到:“陈月平还是陈月平,陈月平终于回到了我们身边。”
——问我何能如此,我就告诉他,是‘奇女子’。
——最了解我自己的,竟然不是我,而是‘奇女子’。
——前天写给她的信已经烧了。
今天原想到三星去的,心却去了石桥,因为我要告诉我的第一个朋友【老样】,我要回到你们身边来,我不要再骗人,包括自己——【可惜这只能是感情层面上的臆想,理智告诉我此时回去我也就成了他们,成为芸芸众生的一员。我陈月平是不一样的,我不是千人一面的常理常情中人,所以我实际去的是三星镇】。
再次自疗并非无望,前段时间无聊时习过女人们的家传内功——安胎术,【我当然是习而未练,在三星的旅馆里目睹了一位女病人为了女儿的痛苦挣扎,忽有所悟】只要经过精心变化,自疗还有八层把握——天无绝人之路,信乎?
&&&又臆想了:在我们相遇的时候,可惜她关于我的语言太少了,也可惜陈月平不太听话。
“我见到你总是我比较高兴的时候……”
“这个,因为我前几天给你写了一封信,接着又发现江南铺的那条江颇适合我跳下去。”
“告诉他我原谅了他。”
“你真让我得意忘形。”
——这一幂零乱的‘在我们相遇的时候’的臆想,永远也不会变成现实了。
&&&心事眼波全不定,一夜风雨长多病,我还是到了三星。
江南春.唐.杜牧:‘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这后两句写给‘奇女子’时我是说:每座楼台上都可能有一个人孤独地怀旧伤梦,并非只你一人。
“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的心境就留在江南吧。
几个月前,我还在写诗赞美雨针光线享有一个伟大的宇宙动词——补!雨丝补了这七八天,补好了些什么呢?
路过青龙乡时,看了铁凝的《闰七月》,见到了“日子终于在喜山面前露出了真面目”,也可以想到我们的故事中的‘什么英’、祥林嫂、湘女萧萧、甚至《乡音》中的陶春和杏枝。
懂得了星星就是星星,星星无情。日子就是日子,日子无意。
我不知道河流是不是真的像人,各自都有自己的使命,它们的‘渗与’是与方向相协的,谁也不能滥施同情。
一到三星,太阳就出来了!我昨夜盼望的太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