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乡山在望。
救救深深!快!
山山将赛车调到最快,双腿狂蹬。恹恹声嘶力竭的哭声也撕扯着他。
奇石镇都睡了,死沉沉滴。它不会为了这样的事件醒过来。没有星星点的灯,路灯也早就关了,缺月令天地更昏暗——老天,您这也算开眼了吗?
“打劫!”一见到恹恹,这两个字就闪电一样在他黑黑的脑海里划出来。
恹恹也是忙人无计,没有放开胆子喊救命,也顾惜羞耻没有就近叫人救助,反而是远远地跑去找她最相信的“9夫妻”。
九十年代,特区杳证特严,无暂住证没身份证的外来盲流很难找到工作,存活都困难,挺而走险的人不少,加之普遍缺钱,治安形势严峻,打劫事件时有发生。
那时的打劫,劫财比劫色的多。
而拍拖一族,与那些打劫的一伙伙,都爱背着人往僻静的地方凑,很容易就凑到一起,暴发打劫事件。
明明知道危险,总不能拖不拍了吧?
拍拖的恋人们,被打劫的事件时有发生,只是谁也想不到,会让深深和恹恹欲撞上了。
救救深深!虽然来不及听恹恹陈述,山山还是想得到,深深一定反抗了,他要是不反抗,怎么能让恹恹这个弱小的女子独自跑掉?
越反抗越受伤,他没能跑脱,肯定情况不妙!
深深一定付出了代价!
快!山山把一双长腿都蹬圆了,他都急得快疯了。
望乡山,望上去就两里地,跑过去不止六里。那么远,山山快要着急死。
厂子距那里还要近些,恹恹不去向厂里求助,山山能理解,厂方没有那么慈善,何况她那样赤身去,还不被那些风言风语淹死?
有了危难,先找亲友,后找同事,多数打工仔都是这样的。
至于郑虎,还是省省吧,不是给你添乱,就是给你添堵。再说,也高攀不起。
深深年纪轻轻,就接受保安公司派遣,入驻工业城,成了保安部长,他还是搏击体校的高材生,他有能九反抗。
就是有能力才危险!拍拖,不会带着武器去自卫;抢劫,好多是有准备地犯事。
反抗越凶越严重,当时的情况一定成分恶劣,恹恹才连遮羞都顾不上。
这么远的路,也真亏了她能跑到地方。
救救深深!
快!希望还来得及!
山山猛赶。他只需要最快赶到就可以了,其余找人,求助,是否报警,甚至去找当那位当助理医生的同乡,酒酒都会去办得妥妥的,酒酒本来就是贤内助。
深深是天之骄子,年青,强壮,英俊,精明干练,际遇不凡。山山都说他当保安部长只是暂时的,凭他那种帅,就是影视圈预定了的明日之星。
山山初见他时,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真男人!哇,好一表人材!”“老弟,你是不是姓朱?”“你怎么知道?”“一看就是朱时髦的弟弟嘛!”“这下你可就猜错了,言多必失,猜测多了就有不中。”“这是朱明星的名言,我提前记住了好!”“啥子名言?小弟我不敢!那些都是老生常谈,我可不敢掠美。敝人深深,兄长请多关照。”“生生?生生不息?就是那个半吊子文人的弟弟经常挂在嘴边的——生活活生生?”
“让兄台见笑了,那个文人是我的亲弟弟,他名浅浅,我就叫深深,深浅的深。”
“哦,原来是深表同意的深。”“也是深表同情好!”
“我是山山,这山望见那山高的山。”
“你也满结实的嘛,你就是山山哈?”“山山我干活长大的人,劳动人民,不结实还成?”
几句话一说,他俩就熟了。与深深熟悉以后,已经是厂里副工程师级别的山山,总觉得自己很浅薄。
一个保安,反而很渊博;副工程师,反倒很无知。
他真的觉得深深的一切就像奇石镇的前台山一样,是高不可攀,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就是这么样个深深,自己却在连夜赶着去救他。
这件事,已经真实得血淋淋了,山山还是不敢置信。
望乡山在奇石镇北偏西,正对着家乡的方向。他们都不晓得那座山叫做什么名字。
望乡山还是他们自己一伙取的名字。
从苟窝到望乡山,有条长长的公路,山山的心肠就像这条公路一样绷得又直又紧,还在被轮番辗压着。
两旁的树体又黑又浓,如同一堆堆波滔在汹涌。山山的单车像是拉链的滑纽一样,把这些波滔撕裂到两边,一根根早就关灯的路灯电线杆,直接上天。
到了望乡山下,单车上不去了,山山把车一扔,抬腿就往山上跑去。
赶快,救救深深!
痛哭之后,遭劫的恹恹如同雨打芭蕉,淅淅沥沥地下着眼泪。她更柔弱更惹人怜爱,她嘤嘤嗫嗫,对酒酒哭诉了经过。对这位好姐妹,她没有能够隐瞒住那些不堪的细节。
酒酒立即叫了几个男子赶去,当然还拜托了那位助理医师跟去。
安排妥当之后,酒酒陪着恹恹,多多给她些安慰:“恹恹,这才乖嘛。你不管遇到了什么难事,都得要对大姐我讲。你是我带出来的,大姐我对你有责任,我不帮助你谁帮助你?再说了,大姐我还指望着你哩。”
“所以你不要瞒着我不说,有什么事闷在心里,你自己难受不说,要是伤了胎气,才两个月的孩子也在你肚子里受罪,你说多对不起娃娃?”
“酒姐!”恹恹扑在酒酒的怀里,哭得更大声了。
酒酒拍着她,拥着她,哄着她,好想要她睡一下,好想她一觉之后就什么都好了。但酒酒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恹恹第一次见工,就是酒酒带去的。
本来是见工,却变成了初次见到她未来的老公。
那天早晨七八点钟,罙川的阳光格外灿烂,空气也分外情热。恹恹和酒酒,一个春正青一个熟得透,肩并肩走得风花拂柳,她俩漫步向王品工业园的大门口,飘来了一季初秋。
远远地,她俩就看到了身着保安制服,肩挂绶带的深深笔挺地站哨在大门边,他的身姿是那么庄重凛然,他的徽章和纽扣金光闪闪,令人目为之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