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僖宗十八年,皇帝李儇沉湎游乐,不理朝政,且继承其父唐懿宗对佛教的信仰,大力推崇佛事,在位期间,广修寺庙,崇奉僧侣,致使超纲不正,僧侣横行。
聚魂丹还差最后一味药,青衣一番思量之后,让鹦哥和胡为留在家中,并布下严密的防护结界,阻拦夜里前来噬魂的精怪,自己则化身药女,只身前往各大灵山寻找药草。
最后一味药唤作“月夜幽兰”,本是天界一种极为奇特的植物,夜半开花,花开无味,且每次开花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时间一过则立刻消失在原地,不久又会出现在另一处地方,故而花不成群,很难找到。上古时期,由于神界罹难,诸神寂灭,致使原本只生长在天界的“月夜幽兰”竟落入凡间,成为凡人口中引魂的“幽灵花”。也就是所谓的“见鬼”,倒不是说其行踪不定,忽隐忽现,而是在此花的周围很容易聚集附近的精灵魂怪,这也是青衣遍寻此花的原因,“月夜幽兰”的独特功效——聚魂。
然而此花本就稀有,就是在上界都鲜少寻获,在人间,就更难了。青衣已寻访数座灵山——堂庭、基山、柜山等等,但是始终不见“月夜幽兰”的踪迹,而如今三个月的期限只剩半月不到,如若再找不到,青衣只能无功而返,因为固然有胡为和鹦哥的守护,结界最多也只能撑三个月。
这一日,青衣在仆勾之山搜寻未果之后便继续往前行走,大约三十里之后忽见山脚下竟有一处炊烟袅袅的小村庄,大约二三十户人家,房子挨着房子地排列着,青衣又看了看对面,这个小村庄竟是坐落在两座大山中间的盆地中,远远望去,村庄后面似乎还有一条小小的溪流。还真是个世外桃源!
青衣想了想,如今天已大亮,白日里是无法寻找“月夜幽兰”的,不如在这个村庄稍事休息,等到夜晚再出去寻找。一番思量之后,青衣便换了装扮,一身青色短打襦裙,如瀑的青丝也挽成药女特有的双蟠髻,再附上一帕靛色头巾,原本如玉般柔和的棱角也变得有些坚挺,青衣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又往肩上的竹背篓里放上一些平日常见的药草,便不急不缓地走了下去。
刚刚行知村庄路口,青衣脸色忽地一凛,这不起眼的村庄外部不知有哪位得到高僧竟布下一个颇有威法的惊魂阵,许是出家人慈悲为怀,此阵威力虽大,然对妖魔鬼怪之类只有震慑作用,使其不能入得村庄,而没有任何杀伤效力。
青衣不由笑了笑,看来这个小村庄也没表面那么简单,想归想,青衣还是从容淡定地走了进去。
已近午时,村庄里各家各户的烟囱里都冒出袅袅炊烟,在天地里耕种的农户也三三两两地往家里走去。
这个村庄很紧张,青衣心里暗道。她进到庄内不过一会,连趴在地上晒太阳的狗都没有惊动,只是扒起眼帘看了她一眼,而那些午归的农夫见到她却是满脸都掩不住的惊惧与怀疑,青衣暗暗心惊,然而面上还是略有倦容不明所以地自说道:“小女是会稽郡吴县秦蓉,家父是吴县秦家医馆的大夫,因最近县内多有人患疾,而馆内药草不足,故而出门采摘药草,然而昨日在山中迷了路,遍寻之下发现贵地,恳请各位容小女子在此借宿一宿。”说完微微福了一福。
对面男人半响无人答话,青衣有些诧异,不经意瞄了一眼周围,村庄中央的空地上竟站满了人,连在家蒸煮的妇人都半倚在门上看向自己。
“姑娘是会稽人士?”好一会,一个族长模样的人向前走了一步,稍稍拱手向青衣问道。
“正是,这是我医馆的腰牌。”青衣淡然地从袖中摸出一块小小的木质圆牌,翻手亮了出来。
一霎间,青衣看见整个村庄的人们脸上的表情都放松下来。
“秦姑娘既是进山采药必是十分辛苦,孙婶,今天就让秦姑娘在你家休息吧!”一个面容稍显木讷的中年妇人挪步而出。
“是,族长。”
“秦姑娘,这里鲜少有外人到来,故而族人对人多有惊疑,还望姑娘莫要见怪!”山羊胡子的族长看着青衣笑眯眯地说道。
“族长客气了,本是秦蓉叨扰各位。”青衣笑了笑,这族长,谎说得还真溜。
客气了两句,族长见青衣实在疲惫,便让她随孙婶先下去歇息了。
“林伯,你怎么让外人进来了,万一,万一……”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男子见青衣离开,快步走到族长跟前。
“大山,不必如此惊慌,这姑娘既能安然通过普贤大师布下的阵法,又拿得出身份凭证,自然就不是……”族长摸了摸胡子,似有所顾忌般没有说下去,有些严厉地瞅了一眼大山。
“那万一她……”大山还是有些不服气。
“你给我闭嘴,一个大男人竟如此胆小怯懦,日后有何本事护卫我族,给我回去好好反省!”山羊胡子十分恼怒地厉声责骂道。
那青年男子虽是不服,却不敢再多言语。
……
“姑娘,这是我闺女出嫁前的房间,您不嫌弃地话就住这里吧!”孙婶憨厚地看着青衣。
青衣赶紧说道:“谢谢孙婶,孙婶客气了!”
那妇人也不是善言语的,说了两句便说去给她和儿子做饭离了去。
青衣待孙婶走后,面容微微有些严肃,这村庄内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难道这村子以前遭过妖怪,才有庄外的惊魂阵,进而对外人如此惊惧?青衣想了想,又觉得似乎没那么简单。
轻轻舒了一口气,青衣摇了摇头,算了,先别想了,还是采药要紧,妖怪的事,顺其自然,自己不过是这里的一个过客,也轮不到自己来管。想罢,青衣仔细打量了一下房间,屋子很干净,很有待嫁闺中的女儿特色,房间东北角还摆有一个简单的梳妆镜和一个就木柜,旁边有一个包着布垫的圆木凳子,青衣笑了笑,看来这姑娘手还挺巧。
山中逡巡数月,青衣着实有些疲惫,略略坐了会便躺在干净的床上睡着了。
……
再醒来时,日头已爬到天空正中,青衣扶了扶额,竟睡了这么久。稍稍整理了一下被压皱的衣摆,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姑娘,你醒了?”孙婶见青衣出来,放心手中的针线赶紧站了起来。
“孙婶。”青衣和气地叫了声,“孙婶这是在缝衣服呢!”青衣走过去,见孙婶旁边放了一件麻布衫子,那衫子有些旧,背后靠近右肩的地方不知给什么划出了一条大口子。
“诶,”说到衣服孙婶原本稍显木讷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这是我家那不听话的儿子的衣服,前几日和村里其他几个小子上山打野兔,莽莽撞撞把衣服给刮花了。”
“孙婶手艺真好!”青衣是真心称赞,虽然没缝多少,然而缝上的那块针脚及其细小,且颜色相当,不仔细看的话可能会误以为那是一道衣褶子。
“姑娘说笑了,”孙婶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诶 ,姑娘,差点忘了,我看你刚刚睡得熟,就没去叫你吃饭,给你留了一碗在灶上,你等等,我去给你热热。” 孙婶说着快步向厨房走去。
“麻烦孙婶了!”
……
“秦姑娘,秦姑娘!”刚吃过午饭,青衣忽听门外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有些疑惑地走了出去。
“秦姑娘,秦姑娘,”青衣出门一看,只见族长和几个猎户模样的男子抬着一个受伤的人急急地朝自己奔来。
“这是怎么呢?”青衣赶紧迎过去。“快把他平放在地上。”
“他是我们村的猎户,今天凌晨他们偷偷上山逮野猪,哪知道碰到野猪群,被野猪一撵,这小子慌不择路从山坡上滚了下来,把腿摔折了,村里的大夫说医不了,姑娘你看看能不能治。”族长站在一边急急问道。
青衣小心撕开那男子受伤的右腿裤子,四下按了几下,对族长说道:“可以治,不过可能有点痛,我得先为他接骨。”说完对着那个咬牙不语的受伤男子说道:“可能有点痛,你忍忍不要动!”话音才落青衣左手按住男子右腿,右手发力,只听男子一声惨叫之后“咔嚓”一声便昏了过去。
“好了,现在找几块硬点的木板过来,我给他固定一下,我先去拿点草药。”说完青衣迅速回到房间,从背篓里拿出九里香、三七,又去厨房拿了一瓶水酒便快快走了出去。
出去时却听见族长正在呵斥送男子过来的几人:“……谁让你们夜里出去了!胆子大了是吧!这次不过遇到野猪,下次要是……”忽然看见青衣出来,族长一下闭了嘴。
青衣淡淡地笑了笑,接过他们找来的木板,将草药捣碎,又用水酒将伤口清洗了一遍,便着手为男子包扎。
……
“这次真是多亏秦姑娘了!”一旁,族长万分感激地对青衣谢道。
“族长不要这么说,治病医人,本身医者的本分,能帮到大伙,我很高兴。”青衣客气道。
“秦姑娘真是医者父母心,这两日若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开口,不要客气,我们一定尽力帮忙。”族长心里于是感叹,把这姑娘留下来还真是做对了。
“多谢族长,族长既然这么说,晚辈确实有个不情之请。”青衣有点不好意思。
“姑娘但说无妨!”
“我想问一下,族长可知是否有人在村子东面那座山中见过一种会发光的花?晚辈这次出门采药最主要的便是着一味药。”青衣有些忧愁地蹙了蹙眉。
“发光的花?村子东面?姑娘要去村子东面那座山?”族长声音忽然有些高了起来。
“是,此花只在山中出现,且都在夜晚,故而有此一问。”青衣有些疑惑,但还是认真回答。
半响没听见族长声响,青衣一抬头,却见族长面有惧色,有些惊疑不定地思量着。
“族长可是十分为难?”青衣试探性地问道。
良久,族长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沉重地对青衣说道:“姑娘不介意的话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堂庭、基山、柜山、仆勾之山皆为《山海经》中《山经》里出现的上,仆勾之山,其上多金玉,其下多草木,无鸟兽,无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