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凛一直在外面等她。
寂静的夜里,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响起!
他陡然寒噤,下意识的看向房门的位置,两秒后,江淮从里面出来,此人面色无异,只是衣衫之上溅了些许的血迹,那掩在左袖子里的手好像攥着什么东西,指缝内有浓稠的红色液体往下滴着,溅在地上开出一朵诡异的花来。
郭凛有些心悬,低低问道:“你把她杀了?”
江淮冷漠的往出走:“没,别叫她死了,我还有用。”
郭凛咬牙,见她出去了院子,三两步冲进屋里,当推开那卧房的门,映入视线的一幕,叫他由内而外的抖了一下。
程月如缩在墙角,双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哭嚎着,那张白净的脸上此刻布满了血污,顺着指缝往下流着,染湿了大片的雪白前襟,看上去仿佛打翻了朱砂在身上。
郭凛蹙眉,不敢叫程月如,他实在是不想看到那双黑色的窟窿。
回头,面色凝重,甚有后怕。
君幸这丫头,真是越来越狠毒了。
……
……
待江淮回了留心居,发现北堂正一脸惊慌的站在正房门前,她心内生疑,将手里的那个香囊放进怀里,问道:“怎么了?”
那人横跨一步挡住她,脸色惨白:“大……大人……”
江淮从未见她怕成这样过,不由得不安起来:“出什么事了?”见北堂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她一把推开,三两步进了正房,却是猛地刹住了脚。
小厅里面一片狼藉,一类瓷器倒是完好无损,只是那些书架子空空如也,所有的书籍竹简全都散落在地,残页乱飞着,抬头,发现窗户也是开着的。
江淮的脑海霎时间翻腾,其中怒火化作的游鱼几乎要从眼睛里飞出来,她转头狠盯着北堂,那人瑟缩着,结巴道:“大……大人……”
“怎么回事?”江淮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北堂交代道:“属下也不知道,方才从宫里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江淮眸光森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飞快地闯进卧房,发现那里要比小厅还要狼狈,书案斜倒,里面的一应物件全部散落纷飞,后面博古架上的东西也被掀翻了飘零在侧,床上的被褥被人用刀化开,棉絮飞得到处都是。
她的后脑好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厉害,粗喘着气坐在旁边的圆凳上,思忖着这到底出了什么事,遂问:“母亲他们知道了吗?”
北堂摇头:“看样子,还不知道。”
江淮无力的点了下头,按理来说,自己的留心居在侯府本就偏僻而隐秘,除去北堂和流霜外,外人一概不许随便进出,突然遭此劫掠,家里人没有发觉倒也算情理之中,而且看上去这个贼人的武功……
等下!
她思考着,视线瞥到床底。
江淮走过去,掀开那席到地上的床单,俯着身子往床底下看去,对面墙上的暗格果不其然的被人打开了,里面的东西不见了,唯剩一个锦囊孤零零的躺在灰烬上。
江淮伸手拾出,用力一攥,锦囊里面的东西不见了。
她一下跌坐在地,急火攻心,丹田处有一股生硬之气直接顶了上来,逼得她嗓眼甜腥,好悬直接把血抿出来,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出现了极少有的慌乱,甚有绝望之色。
北堂自然知道那锦囊里装的是什么,微咽口水,也有些软了手脚。
那个锦囊里,应该装着江淮的命签。
那个命签是江秦在她出生的当日求来的,正面记录着她的生辰,背面则刻着四个大字:此生必反!若是被掉了包,落在别人手里,简直是灭顶之灾!
“大……大人。”
北堂小心翼翼的唤道。
江淮回头看她,眼中尽显颓废,轻咳一声,那惨白的薄唇间有红色的细线垂了下来,张了张嘴,嗓音衰哑的不得了:“原来,围猎是假的,不过是……调虎离山。”
“君幸——”
院外,传来江璟焦急的吼声,而那人的动作到也迅猛,不过几秒钟后便走了进来,估计是看到了小厅的情形愣住了,那脚步声顿了一下,随后再次响起。
江淮抬头,瞧见站在卧房门口的大哥,眼角聚红。
江璟也不知所措,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臂:“出了什么事!这是怎么了!”
江淮的嗓子好像被噎了一口棉花,仓促道:“大哥,郭伯父给长信王偷立的灵位被刘青浦和冯兖发现了,我的命签,也被人偷走了。”
江璟的心也瞬间颠簸,蹲着的腿脚也发麻发冷,他瞪着眼睛,强迫自己镇定:“没事,别怕啊。”他说着,把二妹搂在怀里安慰着,“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江淮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灭顶……之灾。”
“大人,您快看!”
北堂不知何时去了小厅,江淮也趔趄着走了出去,瞧见她把那堆在墙角的窗帘子掀开,下面埋着的赫然是流霜已经干硬了的尸体,可怜的丫头满脸铁青,脖颈上一道红印,明显是被那凶手活活掐死的。
临了,还攥着江淮最喜欢的那一只天青色的茶杯。
江淮见到这一幕,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过去抱住流霜的尸体,哽咽道:“好丫头,真是我的好丫头。”抽泣两声,“不愧是我的丫头。”
江璟面色沉似铁砣:“看来那人,是昨天晚上闯进来的,而且摆明了,就是冲着你的命签来的。”顿了顿,“可……可到底是谁派来的?”
江淮咬牙,目眦欲裂:“除去舅舅,谁还知道我有这么一张命签。”
江璟身上窜冷,怒意一瞬勃发。
江淮慌乱过后,冷静如潮水一般覆了上来,她用手合上流霜的眼睛,抬头问江璟:“大哥,你方才进来,要和我说什么?”
江璟眉头紧皱,一字一顿道:“方才,秦戚传了话来,说皇上准备下诏,称宁容左春场围猎之时,护驾有功,着封为太子,迁居北东宫,已经交给礼部去办了。”
江淮闻言,终归是没忍住,一口血溅在地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