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苍狼白鹿(22)
她猛地回头,果然看到了那人一袭白衫跪坐在蒲团上,手上捏着一个小小的木勺,在小瓷瓶里头舀出了五朵菊花,动作悠然地放入身旁的紫砂茶壶之内。
这一套动作她是看习惯了的,见苏卿离不动声色地做着这一切,她不禁哑然喊出了他的名字:"苏卿离..."
"阿玺,来,坐。"苏卿离对着帝玺绽开了一抹绝美的笑颜,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蒲团,邀请帝玺坐下。
帝玺听话至极,果然走到蒲团面前,双腿跪坐在蒲团上,看着苏卿离,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下来了。
苏卿离见状,将木勺放在金丝软垫上,从怀中摸出一方白色的锦帕,圈在食指和中指之间,附身替帝玺擦去涌出来的泪花,动作轻柔:"阿玺,你为什么要哭?无论再怎么难过也不可以哭,你答应过我的。"
"我...我现在的身子很好,我可以跑,可以跳。"帝玺怔怔看着苏卿离,万般眷恋苏卿离残留的片刻温暖。
苏卿离浅浅一笑,语气中似有苛责:"说什么傻话?连我都没有办法让你痊愈,你如何能好?"
帝玺一听,就将自己的胳膊伸了出去,急切说道:"不信你诊诊看,我真的没事了。"
苏卿离一手按住了帝玺的胳膊,笑容仍然那么温暖:"好了阿玺,安慰我的话你不用特地说,你的情况是什么样我是最明白的。你放心,无论你身子如何,我都会陪着你的。"
帝玺越听越着急,干脆站起来说道:"不是的,我真的没事了,我真的可以跑可以跳。"
她说着,就原地跳了两跳,可就是这么两下,她就感觉到心中一阵悸动,随后心口处就像是被千万小锤子擂动一般,扑通扑通声音洪亮,似乎心脏随时都可能冲出胸膛一般。
这个感觉...
这个感觉她太熟悉了。曾经,曾经她还是人类的时候,她就是这样...
苏卿离右手前伸,食指与大拇指相扣,另外三指并拢,手指一翻,帝玺就觉得好像有三根镇魂钉钉住了心口一样,那种擂鼓的感觉一下平息了不少。
她按着胸口跪在地上,脸上已经满是冷汗,看起来竟是血色全部褪去,苍白得吓人。
"你看,你总是不听话。等一会儿茶泡好了,你先热热的喝一杯。"苏卿离人没有动弹,却将帝玺托回了蒲团上,同时手指一勾,凭空变出了一个大氅披在帝玺的身上:"你身子弱,别穿太少。"
帝玺觉得不可思议极了,她明明已经是灵了,怎么会拥有曾经那样孱弱的身子?
她双手扣出了一个结,想引动鸾羽的灵气,可是她这一扣下去,却无事发生。
"怎么...怎么回事..."
鸾羽明明已经融入她的身体,怎么会丝毫不听她的调动?
帝玺掀开自己胳膊上的衣物,却怎么也看不到埋藏在双臂之间的那一点点不甚清晰的羽毛模样了。
怎么回事?她发生了什么?
"苏卿离...你认识我么?"帝玺心中觉得怪异至极,不由得对眼前这个苏卿离都感到害怕了起来。
苏卿离一听,哑然失笑,同时递了一面小小的铜镜给帝玺:"你自己看看,你有什么变化?"
帝玺的目光将信将疑地落到了铜镜上,只是一眼,她就呆住了。
铜镜里头印出来的那个女子,说不上姿容绝代,却有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奇特美感,她的脸上苍白素净,一双眼睛就像是秋水一般,隐隐含着微波,温柔而沉静。
这样不算绝色的容貌,帝玺是记得的,那是她还是人类之时的模样!
"苏卿离!你记不记得,你夺取了洛羽的神魂?"帝玺将铜镜放到桌上,一手按着又隐隐有些作痛的心口,一手撑着桌子,急急发问。
苏卿离面露不解:"阿玺,你怎么会知道洛羽的?我不记得我有跟你提过他。"
怎么回事?为什么苏卿离连自己剥离了洛羽的神魂这件事都不记得了?
难道...难道...
"我现在...多少岁?"
"十三。阿玺,你没事吧?我看你好像不太对劲。"苏卿离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焦急的神色。
帝玺连连摇头,脑子却像是打结了一般,总也转不明白。
她...她这是回到了四百多年前的时间之内了么?
不,不对,不是的。如果是回去那个时光,那么她不应该在这个密室里面遇到苏卿离。
十三岁的她,没有任何出远门的能力,而且她从来不记得自己曾经跟苏卿离来过这样一个密室之内。
这应该只是一个幻想,是有人故意留下了一个幻想,将她拉进了幻象之中。
是苏卿离么?是他做的么?
眼前的这个苏卿离显然给不了她答案。
"苏卿离,你别装了。"帝玺不知道为何,居然从口中说出了这么一段话出来。
她面前的苏卿离愣了愣,随后嘴角划过一抹笑意,看起来竟然有些俏皮可爱:"那么,阿玺,我是谁?"
"这应该是你曾经留在密室内的幻影,也只有你,能封得住鸾羽的灵气,也唯有你,能让我产生那种错觉。我还是帝玺,而你,是几百年前的你。"
帝玺越说越顺口,她确定自己的记忆没有偏差,与苏卿离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她最希冀最快乐的时光,哪怕时光流转,她都没有忘怀,又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这里究竟是何处。
苏卿离伸出手,语气温柔:"来,阿玺,把你的手给我。"
帝玺想了想,伸出了自己的手。
苏卿离的手还是像以前一样,白皙而有力量。他握着她的手,就像曾经一样:"阿玺,这里的确是我曾经留下的一段幻影,为的倒不是等待你,只是等到了你,也没什么不好。"
"我听不懂..."帝玺难得觉得苏卿离的话听起来会这么深奥。
"很奇怪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苏卿离仍然在笑着,笑意仍然如同暖阳,可是帝玺不知为何居然觉得浑身发冷。
"阿玺,我犯了太多天条,为了你,为了别人,我做了许许多多迫不得已的事情,连带着夜陵,我也辜负了。"苏卿离说着说着,语气渐渐低沉,他的眼睑轻轻盖着双眸,看起来令人动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