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痛好点了吗?”鬼攸开始套近乎。
“这想必不是你此行的目的。”穆宫隐说。
“啊,我承认这点。显然。”亚魔说,“但腿又酸又痛时的感觉,我可是深有体会。因为您看我,就长了这么一双小短腿,跑也跑不快。偶尔跑快了嘛,就和痛风患者无异,血管在肉里面抽风似地跳,疼得我真想把那块肉割了,不过那样我就没法走路了啊。”他拍拍腿,如果是自己的话是肯定无法做出那个动作的。光凭这一点,穆宫隐就认定鬼攸不了解自己,但他没有点破。鬼攸可能只是想要和自己套近乎吧,亚魔都是这样。
“我看你走得挺快。”冬韵在旁边插话。
“被你看见了?真可惜!”鬼攸撇撇嘴,“本来我还想把这个秘密保存下来呢。”
“小家伙,不要贫嘴,有什么事就快说。”冬韵脸色一沉。穆宫隐想起来了,他一直都不喜欢亚魔,之前谈到要找亚魔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呢?冬韵也没有表现出来,可能只是在面对亚魔的时候会不自在吧。又或者只是面对鬼攸不自在?毕竟它那个样子,是谁都很难接受。穆宫隐呼出一口重气,想当年鬼攸这个名字还是他给它取的呢,组织有规定,赐名的字一共就那么几个,只不过顺序变来变去而已,不过鬼攸看起来对这个名字可是相当满意。
“你要是把我当成小家伙可就错啦!”鬼攸挥挥手。这么敢直接反驳人类的话的亚魔没几个,穆宫隐心想。“如果按我们那边的算法来算的话,我可比你要大十几岁呢。”
“不知道你们那边是怎么算的,但亚魔这种生物是在人类和魔星人建交之后才出现的吧?你最多也只有十二岁。”冬韵说。
“所以说是我们那边的算法。”鬼攸也懒得和他解释,转向穆宫隐。终于要进入正题了吗?穆宫隐呷了口管家刚刚递来的茶。
“首先得请原谅我的擅自决定,”鬼攸一下子严肃了许多,口气中原先的轻浮现在也不再,“我和癸牙之前去了趟南宫附中,找了那铠甲人谈话,现在他已经同意了放弃对组织的追查。”
“是这样吗?”穆宫隐抚摸下巴,脚趾又开始疼痛起来。那么我之前在小陇那里看见的那两个亚魔,就是鬼攸和它的部下吗?鬼攸竟然会大胆到这种地步。他听见自己说:“这确实是非常出格的举动,但你确定银夏已经被说服了吗?”
“这点可以确定。”鬼攸说,“虽然花了一番周折,但可以肯定他已经屈服了。”
“那敢情好。”但那人是那么容易就会屈服的吗?穆宫隐不知道,可能冬韵要更了解银夏吧。“如果被他先知道了我们的意图,而他还不肯合作的话,那么再要阻止他就会很麻烦。我记得你们亚魔部队素来以奇袭闻名吧?如果被事先知道了意图,那就麻烦了啊。”
“不,主要是狼吼,它们比较擅长奇袭。”鬼攸承认,冬韵瞥了它一眼,目光中充满不屑:“那你们又擅长什么呢?”
“我们可比狼吼好多啦。”鬼攸得意地笑笑,“狼吼只是个愚昧腐朽的老头儿,我们这里多的是精明能干的小子。它们擅长奇袭,我们擅长计谋嘛。”
“看得出,看得出。”冬韵漫不经心地附和。穆宫隐暗中打量鬼攸:确实要让这侏儒参与战斗会很困难,它还是更应该待在幕后出谋划策。或许正是因为这点所以才让断掌部落疏于战斗,却一直很会算计别人。这就是鬼攸所引导的断掌部落的特点。虽然他并不是自愿当上领袖的,但他还是花了一番功夫去了解手下的每个人,包括被人们所唾弃的亚魔。亚魔部落有许多分支,力量主要集中在断掌部落、霜雪部落和奇狼部落,这三个是大大小小的分支中最具有实力和凝聚力的。鬼攸是断掌的首领,牙狐是霜雪的首领,狼吼是奇狼的首领。这三个亚魔,性格截然不同,也很难想象它们待在一起共事的场面,这就是亚魔的缺陷吧:它们有时太过直来直往,无法像人类那样同自己不喜欢的人合作。
“你看我这副畸形的身板,你让我们奇袭肯定是不可能的吧?”鬼攸还在和冬韵闲聊。它自己倒也承认这点,恐怕这么多年来没少被人们嘲笑过吧。“所以我只能发展另一个方面,”它拍拍脑袋,“向牙狐学习,它玩弄权谋就和呼吸一样平常。我还没到它那个地步,但做的怎么说还不算差。智慧就是力量嘛。”
“我觉得这句话更像是牙狐说的。”穆宫隐说,他放下酒杯。
“不,是我说的。”鬼攸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今天我只是来向大人您通知一下,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就走了。”它道,穆宫隐刚想让贾科允送客,却瞥见了冬韵那充满犹豫的眼神。果然他不是为这单纯的目的而来的。穆宫隐的大脑飞速地旋转,结果身上的疼痛愈发猛烈。只可能是他女儿的事情了吧?毕竟和那侏儒一样,都是……他叫住了鬼攸:“等一下,我们这边有一个人,之后要安插到南宫附中做我们的间谍。”
“大人,这事您不用和我说。”鬼攸抬头看着他们。鬼攸其实比自己更瘦小,穆宫隐发现。“那不是我们亚魔该涉及的范围。”
“不,那女孩儿的情况有些特殊。”穆宫隐侧过去看了冬韵一眼,他一直看着地面。他以为自己将情绪很好地隐藏了起来,但其实这样更容易让人洞察他的心理。“可能她还需要你们的照应。反正她在学校的期间,希望你能派人暗中保护。”
“让亚魔去保护一个小女孩儿?恐怕不会有人同意的。”鬼攸无奈地笑道。
“这么多年来你们不是一直这么做的吗?”穆宫隐强忍着双腿的疼痛问道,“我记得应该有专门保护人类的亚魔的吧?”
“有是有,但那个小女孩才……”
“才只有十四岁。你比她还小。”穆宫隐强调。
“我都说了这是因为我们那边年龄的算法跟你们不一样啊!何况亚魔本来就老化迅速,活得久的一个也没。”鬼攸拼命解释的样子很好笑,但最后它放弃了:“算了,都已经无所谓了。我会找人盯好那女孩儿的,你们就放心吧,她不会有任何危险。”它信誓旦旦地保证。这时候冬韵终于开口了:“韵美的话……可能不需要你们也能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什么意思?”鬼攸的眼中第一次闪过疑虑。
“这就是问题所在。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冬韵说。“但还是谢谢你们了。”他竟然朝那亚魔笑了一下。这可不像冬韵的为人,穆宫隐心想。不过,冬韵还没有和他女儿说明吗?也难怪,那种事情自己都难以启齿……但冬韵不像自己那样优柔寡断,总是想得那么多,可能只是纯粹出于他想要保护孩子的心理吧。这点每个父亲都一样。我也想让小陇不要牵扯进来的啊……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亚魔躬身说道,冬韵宣布要和它一起走。两人的谈话将穆宫隐拉回现实。临行前冬韵向老人微微点了点头,穆宫隐回以微笑。但冬韵依旧满面愁容,接下来的话让穆宫隐终于了解了真相:“之前我听到了一个传闻,现在得到了证实……‘稻妻’他确实回来了。”
席英睿站在窗前。
真是难得啊,他会这样充满诗意地眺望远方。虹翼不无讽刺地想,但真正应该站在那地方的应该是自己吧?先是和那家伙闹矛盾,然后又突然被告知宁早倩喜欢自己,再来又看见银老师和亚魔秘密接头……但昨天与银老师擦肩时的感受,他到现在都没忘记。就像肚子里的肉都绞在了一起,剧痛难忍,又恶心得想吐。究竟为什么才会产生那样的反应?他得记下,到时候好好问问银老师。
还有宁早倩的事……他充满戒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宁早倩正在和她的朋友们在那里聊天。那显然是个他不理解的世界,是我无法挤进去的世界。宁早倩真的喜欢我吗?如果她不喜欢怎么办?窗户那边被英睿占着,他只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但旁边就是宁早倩。啊,李老师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座位?他满肚子牢骚。周欣媛和郭玉婷的笑声不断地传来,吵得他心烦意乱。为什么女生总是要成群结队地行动?让他永远也无法找到一个单独询问的机会。
他尝试着越过人群看向窗外,然而他只能看见密集的人头,唯独显得孤单的人只剩席英睿。那家伙也没有其他的朋友了吗?不,或许段秀涵算一个,不过秀涵跟谁都是自来熟。要不干脆就让段秀涵代替自己跟英睿道个歉吧?他这么想,却还是犹豫了一会儿。虽然秀涵算得上是热心的,但他万一不同意呢?
但最终他还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人群中找到了段秀涵,他正在和习俊良说话。他过去等两人说完,然而段秀涵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最终他只能叫出了秀涵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