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进入阵中后,便见得白萱正挥舞着寒玉剑一阵乱砍,发丝凌乱,精致的脸庞上狼狈不堪,身上渗出的血已将白衣染得血迹斑斑,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淡淡的馨香。
凌厉的剑气,风卷云残,法阵中充斥着凄凉肃杀之意。劲风鼓动着火红的衣袍,打在脸上仿若刀割一般,只觉得阵阵疼痛。强大的神力威压下,逼得沧溟连连后退,根本接近不了白萱。
在不知挥了多少剑之后,远古天界终于裂开一条细缝隙,不过转瞬之间便又再一次迅速合拢,所有积攒的神力呼啸着再次反噬而来,尽数打在白萱身上。
生生受着反噬之力,白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弯着腰身,嘴角渗出的血珠连成线,一滴一滴,接连不断。汩汩而出的血,伴着阵阵馨香,滴在荒芜之地上,开出一朵朵妖异的花,刺得人眼睛生疼。
一张没有血色的脸惨白惊心,眉心处,银白色的萱草神印如今完全被弥漫着的黑色雾气萦绕遮挡,唇边竟是噙着一丝浅笑,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愈发妖异鬼魅。
应是感觉到了阵法的波动,白萱僵硬地转身,像是不知疼痛一般,柔软莹白的手胡乱抹了抹嘴角的血。空洞的眸子,没有一丝生气,就那样一瞬不瞬地看向沧溟,而后竟然挑了挑眉,弯起嘴角诡异的一笑。右手提起寒玉剑,僵着的身子如同提线木偶,抬起胳膊又要向远古神界挥剑砍去。
意识到白萱要做什么,沧溟紫眸中满是担忧心痛,试图用光鞭将白萱从反噬圈中拉出来,可刚刚接近便被她挥剑挡开。
只能声声喊着,“萱儿——停下来!”
着劲力一步步逼近,剑气割裂皮肤,衣袍被割破了几处,脸上也划伤了数道细的口子,向外渗着鲜红的血珠。束发玉冠被打落,墨染的青丝凌乱散落。
渐渐靠近白萱身后,不过数十步的距离,沧溟却已经浑身是伤,精疲力尽,仍旧丝毫不敢停歇。
“萱儿……”
下一刻,“噗——”的一声,白萱回身,寒玉剑竟是刺向了沧溟的左胸口,直取心脏要害。
沧溟皱了皱眉,反手紧紧地握住了寒玉剑身,刺眼的血顺着他紧握着拳的缝隙间流淌。明明可以躲开,但他却不知为何不管不顾地迎了上去。剑刺向他,被他控制住,总好过于挥向远古天界,如此她便可以少受反噬之力。
毕竟是远古神器,冰凉的剑尖刺穿他胸口的一刹那,就算凭借着那丝微弱的远古神力庇佑,沧溟仍就觉得周身寒凉,血液瞬间被冻住了一般,仿若置于冰天雪地之中。抿了抿唇,身体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不禁倒吸口凉气,看着白萱温柔地浅笑着,似和煦春风,似冬日暖阳,而后另一只手向她缓缓伸出,微微有些颤抖,“萱儿,岩风哥哥带你出去。”
白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沧溟,握着剑柄的手稍稍有些迟疑,冰冷的面容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空洞死寂的眸子有过那片刻的惊讶错愕,嘴唇翁动着,“岩,岩风哥哥?”
“是,是我。”沧溟依旧浅笑着,温柔儒雅。话的动作时不时地扯动着胸口,传来阵阵抽痛,他却是连眉头也再未曾皱一下。
向她伸着手,温柔地语气带着几分诱哄,着,“萱儿,过来,到岩风哥哥这里。”
刚刚要伸向沧溟的手,悬在半空又收了回去,垂落在身侧。眸光流转,那短暂的错愕转瞬便又被空洞所取代,退后了几步,白萱扯了扯嘴角,冷笑道:“岩风?哈哈哈……骗子,都是骗子!这世间哪里有过岩风?”攥紧剑柄,眸中闪过决绝,大力一提竟是毫不犹豫地将剑拔了出来。看着那殷红的血将火红的袍子浸透,眼中竟闪过一丝抱负后的痛快,阴鸷狠厉,越发残忍嗜血。
不过一眨眼,便又瞬移至沧溟面前,嘴角噙着邪肆妖媚的笑,冷哼一声,道:“沧溟魔君,难道你当真以为本尊是那个既好骗又懦弱的丫头吗?”
皱了皱眉,细细打量着眼前判若两人,阴晴不定的‘白萱’,摇了摇头,“不是萱儿,你究竟是何人?”胸口的血止不住地流,沧溟捂着胸口,面色平静,但深紫色的眼瞳还是写着一丝慌乱,“你,你究竟将萱儿怎样了?”
“哎!终于发现了吗?哈哈哈……不过这么多的问题,本尊要回答你哪一个?”莹白柔软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擦着寒玉剑身上的血,“见你也撑不了多久,本尊心情甚好,倒是可以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本尊当然是神帝之女白萱”摇了摇头,随之又叹了口气,“不过可惜的是,却不是你的萱儿。她接受不了爱人离世的事实,懦弱地选择了逃避,不然本尊哪里有见得天日的机会!哈哈哈哈……”
摸着下巴,一脸苦恼的样子,明明是白萱的那张脸,也是白萱以前时不时就会做出的动作,可此时却已然大不相同,“但是这六界本尊很不喜欢,要怎么办呢?”手抚上沧溟苍白的已经几乎没了血色的脸,大力捏着他的下巴,迫他看向自己,踮起脚,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本尊不喜欢和讨厌的东西便要通通毁掉,自然也包括你,还有她,哈哈哈……”
沧溟一脸厌恶地挥开‘白萱’的手,血流过多有些眩晕,眼前的世界在渐渐暗淡下去。紧咬牙关整个身子都疼的在颤抖,强迫着自己撑下去,一刻钟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他必须要带走白萱。
沧溟痛心地看着面前的‘白萱’,却是通过她看向另外一个人。远古神族与生俱来的戾气,别人救不得,只能靠白萱自己的意识战胜。既然她选择躲了起来,便要将她唤出来。
“萱儿,如今天地混乱,生灵涂炭,真的是你忍心见到的吗?”
“神尊守护了五千多年的六界,难道你当真要不管不顾,亲手毁了它吗?”
心已如死灰,任沧溟如何呼唤,白萱也没了反应。
“孩子……”沧溟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或许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和羁绊了。紧锁着眉头,强忍下涌上喉咙的血腥气,“醒醒!萱儿,就算不为任何人,只为了你腹中的孩子,你也要坚强地活下去。”
幽黑死寂的眸子有了丝光亮,顺着眼角滑下鲜红的血泪,手僵硬地覆上腹,喃喃地念着,“孩子……我的孩子……”
“对,为了孩子,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啊——”一声大喊,‘白萱’捂着头,面容扭曲,痛苦难忍。反手就是一季响亮的耳光打在沧溟已经有些苍白的脸上,气喘吁吁,唇角因为气愤而抽动着,“你……找死!”
将寒玉剑插在地上,白萱身体不受控制,只得依附着它站立。因为自身意识的觉醒,戾气一时之间也无法主宰身体,表情痛苦狰狞,厉声叱道:“远古神族已经不复存在了,你爱的人也不在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将身体交给本尊,你便可以永远去陪着他们。”
“不在了,都不在了。爹爹,娘亲,哥哥……”
“哈哈哈……放弃挣扎吧!你是战胜不了本尊的!”
“不能,不能再错下去了。”
“对,神帝当年的决定就是错的,我们来一起将它改正!六界不过远古神族的掌中玩物,何必玩物丧志,为了他们而覆灭了整个神族!众生如蝼蚁,死不足惜!”
画面异常诡异,看起来像是白萱在自言自语,一会儿痛苦纠结,一会儿又狰狞嗜血……
“该死!你给本君住嘴!”沧溟抿了抿唇,呵斥了一声。
紫眸中满是担忧,不理会胸口汩汩流出的血带来的剧痛,盯着白萱接着道:“萱儿,神尊他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你,你不能亲手毁了这所有,让他的牺牲没了任何意义。”忍不住咳了几声,“萱儿,我们都希望你能勇敢。”
“我要活着,活着。”喃喃自语地退了两步,寒玉剑在荒芜的地面上拖行,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印记。白萱大而空洞的眼睛,脸上两道血泪落下,残存的意识与体内的戾气抵抗,挣扎。
只是他们似乎忘记了,既然白萱是被天命选中的唯一的远古之神,她便不会死去,虽然不愿,但也得长长久久地与这天地同在。
不老不死,不是天命的恩赐,而是劫难。选择不了死亡,但至少她可以选择活着的方式,沉睡逃避还是勇敢面对?
时而哀声痛斥,时而悲凉大笑,时而又黯然落泪。面容扭曲狰狞,仰颈望天,满脸竟然都是斑斑血泪。到底承受着怎样的痛苦,才会变成那般模样?白萱低低的啜泣声逐渐变成大哭,血泪持续,极尽悲苦,听者伤心,见者动容。
沧溟捂着胸口上前,拉过白萱的手,将泪流不止的她抱在怀里,“能哭出来就好,一切都会过去的。”单手掐诀,白萱散落的乌发被束起,他将那支雕着白玉兰的昆仑玉簪斜插在她的发髻上。
昆仑玉簪散发出银白色的光晕,清灵纯厚的神力源源不断,将白萱包裹其中,眉心处的萱草神印被慢慢净化。白萱空洞的眸子才渐渐恢复清明,有了光亮,见到沧溟,只是动了动唇瓣,有气无力地唤了声,“岩风哥哥……”便昏厥了过去。
沧溟方才松了口气,温柔地看着沉沉睡去的白萱,俯身,将她抱起,眼前一黑脚底有些踉跄。反手一掌击向自己的左胸口,一声闷哼,随后焚心蚀骨的痛袭来,倒吸一口凉气,却是清醒了许多。
提气凝神力,便向方才他进入法阵时的那道缝隙飞去。
…………
沧溟抱着白萱出了法阵后,便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气力,身体情不自禁地下坠。
一声长鸣,盘旋在法阵周围的红鸾鸟展开巨大的羽翼,一个俯冲,稳稳将二人接住,振翅便向魔族飞去。
寒玉见到满身都是血迹的两人从法阵中飞出,也是舒了口气。纵然此刻万般担心白萱,但不能任由着性子追去魔族。
方才旋转速度渐渐缓下来的的法阵,没了施法者,如今又开始飞速转了起来,隐隐现了崩塌之势。寒玉紧锁着眉头,来不及顾上许多,转头,对着天机交代了一句,“洪荒印!帮忙守阵。”
“东木,南水,北火,西金。”接过天机手中的洪荒印,寒玉看了一眼阵法的改变,而后迅速闪身,便向远古天界的方向飞去。
凌轩道法属金,由南方换守西方,桐若本为水,由北方换守南方,其余天机辅助旭尧与司徒琰分守东木,北火。一同发力,四方五道神力,或霸道,或包容,或温厚,或刚强,直冲云霄,追着洪荒印的神力而去。
创世阵法,千般变化,万般幻法,方位与五行相对,也随时在改变。一旦开启,只有施法者才清楚如何破阵。洪荒印力量太过惊人,没有约束之力,容宸怎么可能将它轻易交托与人。他当初将解了部分封印的洪荒印交与天机,或许也是料想到了今日,阵法只能抑制,不能破解,只能待白萱醒过来之后,再做思量。
洪荒印稳稳地悬于法阵之上,牵引着四方神力,渐渐扩展开来,汇成一张大网,将法阵完整地罩于其中。
“撤力!”
寒玉的话音刚落,只见五道光芒飞离法阵,落于远处。众人皆不敢大意,目不转睛地看着法阵,等待着接下来的变化。
成败,只在一念间。
刚刚还劲风肆虐,飞沙走石,如今竟没了一丝风。恍惚间,时间彷佛静止了。
洪荒印脱手,寒玉迅速飞身离开,落于几人身前,蹙着眉头,满脸警惕地看着纹丝不动的法阵。虽然容宸推算出了所有的可能,也皆写了出来,但寒玉从未经历过此番情景,也没有远古神族操纵万物的力量,哪里会有十足十的把握?此刻也是心下忐忑,若是失败,光是反噬之力,他们都未必能承受的来,更枉谈保住六界。
下一刻,瞬息之间,电闪雷鸣,耳边传来声声轰响。
凌轩向人间望了一眼,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源源不断被吸入天界的水柱此刻没了吸力,重重砸回海面,巨大的响声,震耳欲聋。黑雾渐渐散开,冰雪融化,人间开始有了光明。
众人互看了一眼,来不及高兴,因为还有事情等着他们。
寒玉见已无事,没一句话,便瞬移去了魔族。天机同凌轩告了别,拍了拍尤自面朝着魔族方向愣着神儿的天同了句,“无须过多担心。神尊过,她将静兰轩当做了家,无论如何她终有一日会回家的。”而后与廉贞,武曲四人一同回了紫微宫。
这一场六界的浩劫,如今这样潦潦收场,除了容宸寂灭,日月斗转,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即使再刻骨铭心,用不了多久,十年,抑或百年,世人便会忘记今日的这般劫难,而那个高高在上,清冷慈悲的尊神也会在漫长的岁月里,被天界众神淡忘在记忆之中。
但,对于白萱,对于天机他们而言,却是永远不会忘记。思念不灭,长离未离,虽然容宸不在了,可是那座留着他气息的宫殿,立于中天但实则远离六界的紫微宫仍在,他们身心唯一的家还在。
…………
瞬间砸入海中的水柱,巨浪咆哮,以催枯拉朽之势冲向海岸。海水,漫上堤坝,眼见着便要袭向岸边的村落。下一刻,滔天骇浪,翻滚着,咆哮着,在触碰到透明结界的瞬间,被倏地带起数丈高,而后重重坠落,好似一张张扭曲着,痛苦着绝望的脸。结界,不断被撞击,冲刷,摇摇欲坠。此时的四海好似沸腾的水,狂躁不安,势必要将一切吞噬殆尽,洗劫而空。
凌轩担忧地向凡间瞥了一眼,手中的百骨扇一下下,有规律地敲打着掌心。转身,看向旭尧,气定神闲地嘱咐道:“八大元帅虽已守在人间,但此番境况他们未必能应对。至于安抚天界众神仙之事,便烦劳太子殿下。”
旭尧只是拢了拢衣袍,温和地了头,“帝君放心。”
见已无事,司徒琰甩了甩袖子,没有去理会旭尧和凌轩,这天界以后他也不想再踏进一步。方才不放心,暗自查探幽冥界,她终究还是喝下了那药水,无奈地叹了口气。所谓情劫,一追一躲,一留一走之间,他们注定了要错过彼此!只是对着桐若微微颔首,“水神,就此别过,本君也是得回了。”
桐若看了眼已经平复安稳下来的法阵,舒了口气,又是那般慵懒恣意。水色衣衫轻拂,优雅随性,浅笑地道了声:“帝君走好。”
凌轩刚要离去,想到什么似的,侧首,看向那一袭玄色背影,犹豫了片刻,方才道:“司徒琰,照顾好雨馨。此中事罢,我自会去寻她,将事情始末解释清楚。”
司徒琰摇了摇头,停步,回头看了眼凌轩,冷笑了一声,“解释?只怕是来不及了!帝君好自珍重。”
“你,什么意思?”心下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凌轩皱着眉,追问道。
“帝君从未有明白过自己的心。”摇了摇头,“舍不得,放不下的东西很多,怎么就独独对她那般绝情?”转身,唇边一丝苦笑,只是他明白了自己的心,却没有他的幸运。没有再多,瞬移回了幽冥宫。
…………
红鸾鸟降落在九华宫前,将沧溟与白萱二人稳稳地放置在玉石台阶上,而后收敛羽翅,引颈长鸣几声。
沧溟才悠悠转醒,平静的面容,肌肤白皙胜雪,微微散发着莹光,美得人神共愤。胸口的血已经止住,只留下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乌发散落在玉石阶上,光滑柔顺如同上好的丝绸。垂下台阶的火红色的袍子衣角浸在快要漫上宫门的深水中。
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一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深紫色瞳眸,眼波流转。侧头,看向枕着他的手臂,安静沉睡着的白萱,竟是深深吸了口气,不顾胸口的疼痛大笑了起来。岩风那张本该温润儒雅的脸,此刻却是被桀骜不羁所取代。
轻挑眉毛,嘴角隐隐勾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修长白皙的手指温柔地将白萱遮挡在额边的碎发拢在耳后。抚着那散着银白色光晕的萱草神印,话语间带了几分戏谑与自嘲。“萱儿,方才那一剑若是再向左下偏离一毫,我的心当真就碎了。”
“君上——”
文心兰雾一袭紫色抹胸长裙,外罩轻薄紫纱衣,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依旧半遮半掩间若隐若现。见沧溟迟迟未归,才想着出来查看。刚出殿门口,一眼便见到仰面躺在玉石阶上的二人,连忙快步迎了上去。
在看到沧溟那一身染着血的红衣时,霎时慌了神儿,竟是不知所措。魔君于他们而言,是高高在上,敬若神明的存在,谁人能伤他这么重?
“君上,这是,这是怎么了?”
刚刚还在殿中议事,君上只是慵懒卧于榻上,单手扶额皱着眉一言未发,而后不知为何事,竟是扔下他们四人不顾,飞身离开了魔宫。这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怎么就能,就能一身是伤?
“喊什么?本君还没死呢!”沧溟半曲着腿躺在玉阶上,看起来倒是悠闲得很,像是午后惬意地晒着太阳。紫眸无意间瞥了眼浸在水中的衣角,皱了皱眉,一脸嫌弃,“这水怎么还没处理了,难不成如此事还得本君费心?”
文心兰雾见沧溟没事,自然是放心了。揉了揉眼睛,没了那入骨的妖娆,笑起来竟像是个孩子一般。连连头,应道:“下臣这就去办。”
转身,朝着大殿喊了句,话语中因为激动有些微微波动起伏,“羽衣,锦华,百里——君上回来了!”
“慢着,你先扶萱儿去霜云殿。”本该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可是无奈自己已经没了气力。
“啊?”文心兰雾一愣,转过头时,笑意渐渐凝在脸上,眼中悄然滑过一丝落寞。她,竟然一直没有注意到君上怀里沉睡着的女子。更可气的是,君上在同自己话,可视线却从未从那女子的脸上移开过。
“霜云殿吗?怎么,怎么可以……”
“嗯?”微微蹙眉,语气中似有不悦。
“下臣遵命。”苦涩地笑了笑,虽然很不情愿,但君命难违,她只得照办。
沧溟温柔地看着白萱,抿起嘴角笑了笑,“也就是睡着了,才会这般安静。”勉力拈起一个法诀除尽了她白衣上的斑斑血迹,才心翼翼交予文心兰雾。
文心兰雾玉臂托着白萱的腰身,将她扶起。白萱整个身子都依附在她身上,文心兰雾低头,担忧地看着面色苍白气息有些不稳的沧溟,迟疑道:“君上……”
“咳咳,本君你自不需多管。”
深紫的眸子这才终于看向了她,却敛了温柔,多了三分疏狂不羁。高高在上的气魄,令文心兰雾不禁心生敬畏。
“好生照料,若是有半分差池,本君为你是问。”
“是。”
…………
偌大的九华宫,矗立于魔族繁华最深处的楼宇,至高无上权力的象征。在沧溟沉睡的五千年里,一直由百里玄觞代为执掌魔界诸多事物,议事殿中来来往往倒也算热闹。如今魔君回归,竟是逐了一众魔侍,九华宫相较之前反倒清冷了许多。
话间,本还在殿中一头雾水候着魔君的百里玄觞,虹之锦华和羽衣修曼也闻声而至。
两个男子,朝向沧溟,弯身行礼,齐齐恭敬地道了声,“君上。”
沧溟挥了挥手,“免了,先扶本君回宫。”
“是。”
为首的紫发白衣男子率先半蹲下身子,伸手去扶着沧溟。
半跪在玉石台阶上,腰间的莲花软玉玉佩滑落,撞击在玉阶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骨节分明的手将沧溟缓缓扶起,动作细致儒雅。一袭白衣,眉似墨染,身如玉树。容貌如画,风度温文尔雅。
淡雅如雾,细致如玉,当真如同他的名字那样,霓虹般闪烁熠熠光华。
沧溟借力站起,细的动作扯着胸口的剑伤,全身冰凉,手心沁着冷汗。蹙着眉,吩咐道:“玄觞,若是有闯宫者,勿要阻拦,且放他进来。”
“遵命。”一旁的百里玄觞上前,搭手扶着沧溟。修长的身材,俊朗挺拔。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眼如寒星,孤傲深沉,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容觑。
“君上,令那位姑娘住进霜云殿,怕是,怕是有些不妥。”
“哦?有何不妥?”戏谑地道:“玄觞,竟也学起了神族?”轻咳了几声,低着头,看向浸湿的一块衣角,嘴角隐隐有丝嘲讽的笑意,“心不在此,住哪里都是一样,何必被那些虚名所累。”低低的语气,倒更像是给自己听的。
百里玄觞顿了一下,面色有些异样,连忙头称是。而后看了眼虹之锦华,只一个眼神,多年的默契,便已心领神会。
温雅而笑,云淡风轻的几句话便瞬间化解尴尬,“看来百里这些年来,当真是被执事执法几位长老叨扰怕了,竟是变得越发谨慎起来。”
“是微臣无能,没能妥善处理好族中之事,长老们教诲自是应该,好在如今君上回来了。”
沧溟眉头皱了皱,一闪而过,看向百里玄殇时嘴角依旧不改笑容,“哪里的话,玄觞辛苦。呵……长老?那几个榆木疙瘩是该让他们好好休息了。”
…………
落后几步的羽衣修曼蓝绿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轻纱,百褶长裙如光华流转。冷艳、高傲,如深谷幽兰,雪中傲梅。眼中满是冷漠,周身围绕着刺骨寒意。只一眼,便会觉森森冷气扑面而来,可又如失了魂一般移不开眼眸。
淡淡地瞥了一眼,见百里玄觞和虹之锦华扶着沧溟,她便也没有上前,转而帮着文心兰雾扶着白萱向霜云殿的方向走去,从头至尾竟是冰冷着脸未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