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特意挑了越镇上最好的酒楼,订了阁楼上能瞧见风景的珠帘雅间。
这家酒楼便位于江边,楼下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陪衬着波澜壮阔的浩瀚大江,对岸也瞧得十分模糊。
弥繁与陆离面对而坐,小二便端上一壶酒。陆离为弥繁斟了一杯,便笑道:“小道姑,你我二人可是第一次这般心平气和地做坐在一起说话。”
弥繁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自小师父便不让她饮酒,但偏偏她却是个天生的酒鬼,闻见酒香便控制不了自己。
“陆大人何等尊贵,又怎会与我这种女子好好说话?”弥繁说着瞥了一眼他。
“小道姑,那日你分明浮玉山庄,怎么这才两日光景,便跑到这么远的越镇了?”陆离面色凝重。
也是,越镇与茂令县相隔甚远,但是陆离和张晟轩来此处都快马加鞭花费了整整一天。况且弥繁如今手无缚鸡之力,武功也一般,怎么就赶到了越镇,还偷了人家衣服。
弥繁垂下眼睑,羽扇般的睫毛微微颤抖,又喝了一杯酒。
珠子碰撞的声音响起,小二陆陆续续将菜上齐,弥繁一直沉默着。拿起筷子便开始往嘴里塞。
陆离也没有说话,只将一旁的茶杯酒杯添满,自己则喝着清茶,含着笑瞧着弥繁狼吞虎咽。
待吃的差不多,弥繁手上的速度便放慢了一些。侧头望着一望无际的江面,眉间一股怅然。
那日她跃入湖中,便随着那条道游到了浮玉河旁,换上了自己的道袍,欲要再寻一些刺杀浮玉庄主的工具,便去了附近的树林。
虽然那片树林时而有野兽出没,但对于她却是轻车熟路。与人等高的野草淹没了她,她瞧见一种含有剧毒的野果子,采摘好,往出走时,那片树林却突然起了大雾。
只感觉脚下越来越轻,待她醒来时,便已经在这条江边了,身上的道袍却被臭泥所浸,自己也不知自己在何处,身上的所带的东西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听见附近有人争吵的声音,便爬过河堤,看到芦苇丛中似乎有一家人,便是那夫妇二人了。
她实在忍受不了自己身上的臭味,就偷偷跑到他们后院,换了一件干净的破衣服,却被那女人发现了。是以,便有拿出闹剧。
只是令她迷茫的是,究竟是何人所为?
“小道姑,那日……我阻止于你是因为那男子并非屠杀清风观的人。”陆离瞧见她这副模样,终于张了口。
“他自己承认的……”弥繁转眼瞪着陆离,眸中隐隐浮起的雾气显而易见。
“陆大人,这天下的局势怎样,我不知晓,我听得出来那人是想投奔于你,只是这些我也不关心,我只想报仇!你为何要阻拦与我?”
陆离有些愣神,“小道姑,我一挚友那夜事发时瞧见了他在房中,并未出门,说明此事并非他所为。”
“那陆大人觉得是何人所为?师父从不与人结仇,那夜那些守卫被杀时,浮玉山庄的人寻了我,那时师父便与他们有所冲突,除了浮玉山庄的人会这么做,弥繁还真想不出其他人!”
其实不然,弥繁倏然想起那双星辰一般的眸子,足以淹没人的眸子,还有那来自地狱的声音。
“为何寻你?”
“不过就是因为我瞧见了他们的守卫被杀而已!”弥繁声音太过响亮,引来周围的人隔着帘子朝里探望。
“你知晓可是何人杀了他们?”
“不知晓,但我知道他们不可能是夏凉国的人,也许是周国的哪位皇子,也许是其他国的,而且还是一位王爷。”弥繁又到了一杯酒,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陆离沉默了。
这南安国亲王如今只有两位,宁王乃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早已不敢朝政多年,还有一位便是替皇上征战南北,在朝中颇有声誉的大皇子端王。
弥繁这么一说,倒是矛头便指向了端王。
抬眼间,弥繁却瞧见陆离阴沉的面色,不过只是一瞬,便再次变得怅然,她颇为狐疑。
“小道姑,看来你也并非想象中的愚笨,那人知晓你看见了他们所为吗?”
弥繁点了点头,没有理会他调侃的话,一想起那晚她便心烦意乱,仿佛入了一个就连她也解不开的梦。
“为何不杀你灭口?”陆离语气略有紧张,便正襟危坐,眉头紧皱。
“不知晓。”弥繁堕云雾中,愈加的辨不开方向了,唯一确定你便是陆离仿佛知晓时何人所为。
耳边传来一旁推杯交盏之声,陆离低头思考着。
弥繁还未抬手时,便觉得一阵心悸,一阵天旋地转,便没了知觉。
“小道姑!”陆离起身便抱起了她,未来得及结账便冲出了酒楼。朝着城中的药房走去。
越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陆离抱着一位女子在街上奔走的模样,正好被牵着马漫步的张晟轩落入眼底,他嘴里抱怨着陆离,却不得不尾随其后。
待众人寻到城外时,却发现一群马在河边已逐渐发黄的草地上悠闲地吃着草。无人知晓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失而复得心情令那些客人欣喜过望。
城中寻问了好些人,就连打更的都问清楚了,却依旧无人瞧见一群马是如何出城的,一时间,众说纷坛。
张晟轩也想不通,便只好寻陆离来,想着下午便可以动身了,谁知陆离却是这副匆忙模样。
想来,定是那清风观的小道姑了。
从小到大,陆离女人缘便比他好一些,但陆离却从不近女色,景都那等国色天香的女子都入不了他的眼,那宁王府的梅奈郡主更是人中龙凤,才貌双全,就连他阅女无数的人瞧了也不禁怜惜,只可惜陆离就连瞧也不瞧一眼。
如今,这才几日,他便瞧着平时无欲无念的陆离对一位女子这般关心,竟连马也不找了,抱着个病恹恹的女子满街跑,倘若传入景都,怕是景都各家小姐公子都大吃一惊。
张晟轩跟着陆离跑了几条街,将越镇的药房挨个问了个便,却依旧没任何结果。
无奈之下,陆离便将弥繁带回了客栈。良久之后,张晟轩才气喘吁吁地赶回来了。
“陆离,你怎么将她带回来了?我喊了你几条街你都未理我,那马…….”
“你在此处等着,我去城外找一位大夫!”陆离打断了他的话,转身便急匆匆出了门。
张晟轩瞧了一眼床上面色发红,不省人事的人,不知所措。
这道姑怎么会在越镇?又怎么这副模样?
还有,从未见过这般慌张的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