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烨辰如堕烟海,心开始逐渐下沉,起初他还能瞧的清这个女人,为何如今他连她半分心思也猜不到了,她到底是忘记了还是“忘记”了?
“你记得陆离?”他试探性地开了口。
“为何要问我记得陆离?”萧弥繁心底莫名一紧,所以那日陆离所说的确是真,果然她与陆离是相识的,只是,她未曾想到陆离与赵烨辰也是认识的,她都忘记了谁?
赵烨辰缓缓松开了萧弥繁,眉目间几分怅然,掀开帘子瞧了瞧,似是在对着外头说话一般,“弥繁,我问你你得真实回答于我。”
“嗯。”
“你认识陆离么?”
“认识。”
“你记得他多少?”
萧弥繁笑了笑,耸肩说道:“大抵是他来药谷时救了我一命,之后一起出了谷而已,再无其他。他说他之前在浮玉山时就认识的我,但我对他全无印象。”
“你和他之前是相识的。”赵烨辰笑如春风,大方地瞧向了萧弥繁,眼中几分宠溺,“但为何你会忘记一些过往,我也不清楚。”
忘记一些过往还是忘记了一些人?陆离瞧她的目光中的确有温暖,亦有隐忍,所以,她之前心仪过的那个男人是他么?只是为何如今无半分记忆?陆离……萧弥繁脑中浮现出他一身玄衣,奋不顾身地替自己挡剑的时候,那张冷漠无趣的帅气面容倒是还可以欣赏。只可惜,她现在由衷地厌恶他。
“我之前可曾心系于他?”萧弥繁眨着眼睛凑到了赵烨辰跟前,一副无辜模样。
“萧弥繁!”赵烨辰方才忍了半天的怒火一并吼了出来,怒目而视,“你倘若挂念于他,你大可不必来寻我。如今三番五次在我跟前提及于他是何种意思?旧情难忘还是什么?”
萧弥繁愕然不已,随即便咯咯笑出了声,伸手便环住了他的脖子,头发故意摩擦着他的下巴,“好了,莫要生气,你何时变得这般小气了?”
赵烨辰被她这一动作显然唬住了,身子一时僵硬,眸底的怒火也消失地无影无踪,但仍旧冷哼了一声。
“既然我会选择忘记,便足以说明那人并不是最重要的。既然忘记了,就没有过往了,也没有任何羁绊了不是?阿辰,我既然选择了你,自然是你。”萧弥繁收敛了笑意,眼神有些空洞,嘴里却深情说道。
“弥繁,莫要再离开我。这天上地下,只要你要的东西我都会尽我所能给你,我也可以不要那些王权富贵,弥繁,只要你陪着我,好么?”赵烨辰眸底燃烧着不明意味的光,剑眉早已交织在一起。
“嗯……”
车队一路向前,未曾多停留一刻。一路上,萧弥繁间接地了解了前方局势。倒也遇见了不少的难民,而平南骑倒真不是浪得虚名,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甚是有序。
大队人马不眠不休地赶了几日几夜。待靠近山阴关后的营地时,已是八日后了。因先前几个暗卫就已探过路,正好夏凉仅剩下的几万人都被围困在山阴关的后山之上,因其中乃是一片丛林,又有野兽出没,加上地势险要,南安军队一时无法攻的上去。整个山阴关已由敌军所占领。
傍晚时分,萧弥繁所带领的一行人在一处极其隐蔽的河坝处停了下来,安营扎寨。翻过河坝,穿过一片山坡,才能瞧见山阴关城门,而夏凉军队便在山阴关之后要想把粮草护送过去,就必须得穿过山阴关。
如今正是敌强我弱的时候,若真想去与大军汇合,就只能硬闯山阴关。是以,一行人倒陷入了为难的境地。
萧弥繁带着几个暗卫,偷偷便潜入了山坡,也正好能瞧清不远处山阴关的情形,白天她已安排几个人潜入了城中打探了一趟消息,如今才是酉时,山阴关晚上城门关闭时大抵在戌时一刻左右,若不出意外,他们再等上半个时辰左右,今日进城的暗卫便应该能回来了。
“焕风,听萧婉玉说你还会观天象?”萧弥繁站在最前朝着对面星火闪闪的城门口瞧去,天空只是有一点灰暗,夜色也逐渐笼罩大地,萧弥繁竭力瞧着。
焕风便是暗卫领头,身材雄伟,面色黝黑却英朗帅气,萧弥繁瞧着他长得甚是像自己的师兄,便也有一些好感,毕竟能当着天下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卫头子,能力之大岂是一般人能想象到的?
“回主人,属下颇有研究。”焕风毕恭毕敬地说道。
萧弥繁扭头笑意深沉,轻声说道:“听闻这一带靠近松河,常年雾气缭绕,如今又正是雨季之时,你瞧一瞧,这最近的雾天是几日后了?”
“是!”焕风不知晓她要知晓雾天如何,只是她吩咐了自己便听从便是,得令便朝着河坝走去。
萧弥繁嘴角一抹阴沉的笑,她的目的自始至终便只有一个,不过于打仗来说,擒贼先擒王,倒也便宜夏凉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自小便在南安长大,怎说也是南安的人,加上她所为的父皇是南安建宁帝,但却多了个夏凉王母亲,这倒也算是前无古人吧。
“弥繁,先下来吃些东西!”赵烨辰拿着荷叶包裹着的东西,朝山坡上的人招了招手。篝火缓缓燃起,河坝边倒是一片安宁。
萧弥繁应了一声,远远便听见马蹄声愈来愈近了,黑影也闪烁在关口前。她心中一喜,这些人办事真的谨慎得力,难怪当初能寻上药谷。只是,那两个人却被自己……
如此想着,萧弥繁心中一阵慌乱,便下了山坡,命那几人先守着。营帐缓缓升起,萧弥繁做在早已备好的石头上,魏妈妈挽着袖子也走了过来。
“后山地势太过险要,而且并无退路,敌军这些天迟迟不攻山,怕是知晓这个情形,要逼着我军亲自下山……”魏妈妈愁眉不展,方才瞧了一眼周遭,山阴关的确是个难关,只是若粮草不能及时送去,怕十万大军到最后也所剩无几了。
萧弥繁啃了一口馒头,淡然道:“魏妈妈莫急,待焕风二人来了我们再慢慢商议。”
赵烨辰瞧见萧弥繁有些噎,急忙递上了水,打趣道:“行军打仗可不同于载歌载舞,你可莫要将你在锦音楼的那一套拿出来,此事关乎人命啊。”
听者白了一眼他,撇了撇嘴,“我还就想用那一套!”
赵烨辰还想说些什么时,焕风自河边匆匆忙忙赶了过来,面上带了一丝兴奋,拱手说道:“主人,属下方才瞧了瞧,若不出意外明日是个阴雨天,而明日下午申时左右定然会起雾。”
“确定吗?”萧弥繁眸子灿若星辰,来时她就计划了许久,无论如何,只要先入了城一切都好说。
“属下测这个从未出过太大差错。”焕风自信说道。
萧弥繁点了点头,山坡上的几个人也赶了过来,那去探消息的暗卫气喘吁吁,半跪了下来,未等他行礼,萧弥繁便急忙问道:“如何了?”
“主人,城中百姓和乐一片,竟不似打仗地一般,寻欢作乐的不在少数。而如同公主猜测的一样,守城的正是睿王,听闻他们今日要设庆功宴。”那人低着头将自己知道的通通说了出来。
“寻欢作乐?庆功宴?”萧弥繁星眼半眯,她记得周翰的确甚是欢喜这种宴会之类的场合,但百姓寻欢作乐倒有些反常。
“按理说,山阴关百姓应当的苦不堪言,刚遭受战争,怎会一派和乐?”赵烨辰与萧弥繁相视一眼,想到一起去了。
“你可曾瞧清楚他们兵力薄弱的地方?”萧弥繁连问道。
暗卫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城中约摸有几万兵力,后山下扎营了约摸有十几万的兵力,若论最薄弱的地方,也就是城门了。”
几人闻言都陷入了沉思,刚刚占据的线路怎可能不守着大门,这周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萧弥繁来回踱步,一时无言,眼神有些复杂。
“依我看,周翰早已知晓我们要来,定然是故意为之。”魏夫人瞧向了弥繁,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萧弥繁瞧着倒映着火光的河,波光粼粼,在夜晚中显得甚是有意蕴。当下眸子一亮,嘴上含上了笑容,“他越是让我们走大路,我们越不走。焕风?”
“属下在!挑上大约有二十个左右的兄弟,水性要好!明日起雾时我们便行动!”萧弥繁嘴角洋溢着一抹自信的笑,当初她便是靠着水路才接近浮玉山庄的,如今这松河有直接流经山阴关,为何不能直接走水路呢?
焕风微微一怔,随即便应下了。虽说新主人不过还是个小姑娘,但鬼点子倒还挺多。若是他们二十来人入了城直接刺杀了睿王,一切不也就迎刃而解了吗?
赵烨辰坐在火边,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他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但就是说不出来,还好他跟了来,若是靠萧弥繁一个人指不定又造出个什么事情来。
当夜,萧弥繁倒还真不负重任将巡逻换班之类的事安排妥当,又再三确定了路线,研究了许久得战略,才定了下来。
赵烨辰自她营帐中出来已是深夜了,更深露重之时,许多士兵都已酣睡过去。澜庆在外面的火堆旁一直侯着,待他出来时才迎了上去。
“公子。”
“澜庆,我总觉得何处有些不合适……”赵烨辰背着手直接朝他的帐内行去。
澜庆踌躇了几次,才轻声说道:“公子,皇上……皇上昨日来信,不让您参与此事……”
“父皇怎会知晓我来了山阴关?”赵烨辰方才还温和的声音一时变得阴沉不已。
澜庆面上几分为难,张口结舌。
“你说的?”赵烨辰声音中的寒气浓了一些。
澜庆摇了摇头,目光一丝波动谨慎,朝着周遭巡视了一遍,才附声说道:“公子,并非澜庆多疑,此次路途中似乎有太子眼线。”
“太子?”赵烨辰嗜血一般的目光在黑夜中竟有了一抹亮光,“难道他还未死心?”
“公子近些日子不理朝廷,自然也不知晓,属下好几次想提醒于您,但您都不曾理会属下。”
“何事?”
“太子将朝中与你亲近的所有大臣明着暗着都已……”
赵烨辰心中一惊,冷笑一声,“我答应过他,若是他成了储君定将夏凉公主送给她,如今廖寺谨应该都出发去了赵国,他还有何不满意的?”
澜庆面色愈加为难了,吞吞吐吐地说道:“公子……太子说……说他要的是你的……呃……萧弥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