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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帝师 来自远方 7752 2024-11-15 22:16

  离开兵部衙门,杨瓒登上马车,直往锦衣卫北镇抚司,求见指挥使牟斌。

  钦差南下,必有锦衣卫随行。安排几个熟人,总比生面孔来得便宜。此外,杨瓒已得到天子许可,将番商和海匪提出诏狱,藏在队伍中一同出京。

  此事需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漏半点风声。

  没有牟指挥使帮忙,难度会相当大。

  “还请牟指挥使帮忙。”

  杨瓒说明来意,牟斌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

  安排熟人倒是好办。

  自扬州归来的钱宁几人,隶属承天门千户所,在诏狱掌事,都和杨瓒说过话,打过照面。安排护送钦差出京,一道手令即可,不是什么难事。

  况且,有他们随行,牟斌人在京中,也能最快到消息,当是一举两得,互惠互利。

  将番商海匪提出诏狱,问题不大。安排进南下队伍,着实有些困难。

  京城之内,各衙门官员都在盯着,锦衣卫也不能一手遮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听杨瓒之意,此事不能声张,需得悄悄进行,越少人知道越好。无形之中,再次增加了事情的难度。

  纵然是牟斌,也不会不假思索,一口答应。

  “杨佥宪,钦差南下,必有京卫护从。离京之前,有司也会严加核查。”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往队伍里-塞-人,相当困难。行事稍有疏漏,被有心人发现,彼此都会惹上麻烦。

  “下官相信,牟指挥使定有良策。”

  “杨佥宪实是高看本官。”

  锦衣卫镇抚在南边不安分,恐牵涉进海盗之事,牟斌官司缠身,非万不得已,不想再惹一重麻烦。

  见牟斌始终犹豫,不肯点头,杨瓒低声道:“请指挥使屏退左右,下官有要事相告。”

  “要事?”

  “关系海图。”

  牟斌微顿,抬起手,“尔等先下去。”

  佥事校尉抱拳退下,关上房门。

  “杨佥宪有何言,可以直讲。”

  “海图藏宝及银矿之事,想必牟指挥使已经知晓?”

  牟斌点头。

  “本官此番南下,抵山东之后,将弃陆路,改行水路。”

  闻弦歌而知雅意。

  牟斌是聪明人,思考两秒,即知杨瓒在暗示什么。

  藏宝都在海上,借南下之机,正可掩人耳目,前往寻找。

  “杨佥宪是要绕路?”

  “正是。”

  “此事天子可知?”

  “两日之前,下官已禀报天子。”

  杨瓒说着,取下腰间宝刃,拧开刀柄底端的珊瑚珠,倒出卷成筒状的一小张黄绢,当着牟斌的面展开。

  其上加盖宝印,鲜红的篆体,占据近半张黄绢。

  短短两行字,简截了当,一览即知。

  “牟指挥使可还有疑问?”

  “既有天子密旨,本官自当勉尽其力。杨佥宪今日且先回府,安排妥当之后,本官自会遣人送信。”

  “多谢牟指挥使。”

  杨瓒拱手,笑道:“启程之前,下官需再见见那几个番商,指挥使可行个方便?”

  “可以。”

  送佛送到西,都是为天子办事,牟斌自不会为难杨瓒。当即手书一封,盖上私印,许杨瓒自由出入诏狱。然也仅限于离京之前的一段时间。

  接过手书,杨瓒再次道谢。告辞离开北镇抚司,坐在马车上,不免感叹,顾千户不在身边,事事都不方便。想见一见番商,都得费上一番周折。

  好在事情顺利,否则,他又得去一趟南镇抚司。

  次数多了,不想引人注意都不成。

  “回伯府。”

  天色不早,随员事情敲定,番商海匪也安排进护送队伍,接下来,需得给家中送信。

  奉旨南下,归期未定,廉儿进京的时间,恐怕要推迟数月。

  推开车窗,街巷,牌坊,吆喝的伙计,挑着担子的小贩,提着篮子的妇人,握着铁尺巡街的衙役,一一在眼前闪过,很快被抛到车后。

  想到在扬州养伤的顾卿,杨瓒不禁闭上双眼,勉强稳定心神,敲了敲车壁。

  “快些。”

  行到空旷处,车夫扬鞭,骏马撒开四蹄,哒哒的马蹄声响彻长街。

  正德元年,二月壬戌,天子下敕,升山东布政使陶琰为都察院右副都御使,巡抚河南地方。调武学训导江彬等十人,入登州卫戍守。

  命锦衣卫百户钱宁,总旗赵横领京卫一百三十人,护送钦差南下。

  队伍中突然多出八人,实在过于醒目,最终,杨瓒同意牟斌建议,只安排两名番商,两名海匪同行,余下仍关在诏狱。

  得知消息,海匪未见如何,三个番商先打了起来。

  一个名额,谁赢了谁留下!

  杨瓒的威胁犹在耳边,三人抛弃往日交情,拼足力气,拳拳到肉,各个鼻青脸肿。

  隔壁的海匪嫌不够热闹,一个劲呐喊助威。

  “好!”

  “往死里揍!”

  “踹肚子!”

  “扇脸!”

  叫声惊动狱卒,见到番商惨状,登时大吃一惊。忙打开囚室,确认三人都是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才长舒一口气。

  牟指挥使有言,这三人有大用,真出个好歹,他可没法交代。

  气得咬牙,狠狠敲了两棍,请示过班头,将三人分别关押。

  看你还怎么打!

  “老实点!再不老实,把你们和这五个关一起!”

  狱卒翘起大拇指,向右一指。

  海匪双眼发亮,摩拳擦掌。

  番商脸色发青,吓得连连求饶。

  “老实了?”

  狱卒啧了一声,早这么老实,用得着自己多跑一趟,着实是晦气。

  杨瓒来提人时,三名番商都是满脸青肿。伤势最重一个,眼睛都肿得睁不开。

  皱眉看了半晌,选出伤势较轻两人,令其洗漱干净,换上长随的短袄,刮掉乱糟糟的胡子,充作佥都御使府家人,随行江浙。

  两名番商后悔不迭,早知是这个结果,干嘛拼了死力,不如主动在墙上多撞几下。

  结果倒好,不能见人的待在牢里,他们却要跟着南下,万一被哪股海盗认出来……想到可能的后果,番商不禁双腿发软,脸色青白。

  “尔等效忠朝廷,忠心办事,本官自会保尔等性命。”

  知道番商的担心,杨瓒笑眯眯抛出诱饵。

  这种情况下,番商是咬也得咬,不咬也得得咬。

  “小的一定效忠,大人尽管吩咐!”

  “小的也是一样!”

  “好。”杨瓒点点头,道,“只要事情顺利,寻到图上藏宝,尔等罪名均可免去。若能再立大功,本官还会上奏朝廷,授尔等一官半职,领朝廷俸禄。”

  “谢大人,谢大人!”

  杨瓒画出的大饼着实诱人,两个番商眼睛发红,下狠心,拼这一回!

  事情到这个份上,不拼也不成了。

  比起番商,安排海匪更加容易。

  五人中,选出认识海图的老大,脑袋里缺根筋的老五,乔装北镇抚司力士,扛包裹赶马车,清路开道,也算物尽其用。

  “有三人在牢里,不用担心这两个生事逃跑。”

  下决心跟随杨瓒,两名番商再没有半点隐瞒,其中一人更主动献策,该如何控制这几个海贼,让对方老老实实,不敢生出逃走的心思。

  “大人只需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敢跑,牢里那三人都活不成。”

  “这会有用?”

  “自然有用。”番商道,“海匪都是亡命之徒,在海上讨生活,不在乎性命,和人拼刀子,死了伤了都是好汉。丢下兄弟自己逃跑,必会被骂成孬种。他们敢丢下兄弟不管,消息传出去,就算回到海上,也会被排斥,甚至断绝活路。”

  杨瓒沉思片刻,忽然道:“你知道的不少。”

  “回大人,小的同海匪做生意,总得多打听。行事谨慎些,才不会犯了忌讳。因无知被扔进海里丢掉性命,那得多冤。”

  “海盗有这样的忌讳,商人似乎没有?”

  番商惊出冷汗,忙道:“大人,小的一心跟随大人,绝不会有逃走之心!”

  跟在杨瓒身边,至少命能保住。

  半路逃跑,成不成两说,落到“生意伙伴”手里,死得只能更快。

  “忠心与否,还要看尔等表现。”杨瓒轻笑,“本官拭目以待。”

  “是,是!”

  “小的一定不让大人失望!”

  番商连连点头,心提到嗓子眼,直到杨瓒走出房门,背影消失,都没能放回腔子。

  正德元年,二月戊戌

  早朝之后,杨瓒入东暖阁觐见。

  关上殿门,君臣进行一番详谈。临到日暮,宫门将落,杨瓒方才出宫。

  春寒料峭,风过鬓边,仍余一丝朔北寒意。

  绯袍金带,目秀眉清,行动间,衣摆轻动,尽显雍容尔雅。

  夕阳映红琉璃瓦,廊柱宫墙,艳-烈-犹如朱砂。

  停下脚步,杨瓒回过头,遥望笼罩半圈光晕的屋脊坐兽,嘴角轻勾。

  王守仁,刘瑾,钱宁。

  此三人一同南下,未知后世史书将如何记载。

  天子敕令已传送出京,由快马报至各州府。南直隶及江浙官员将作何反应,他很是期待。

  两位牵涉进来的藩王,不是他该关心。涉及宗室皇族,哪怕是锦衣卫和东厂,都要万分小心。

  但是,若半路截杀之人真为藩王所派,江南事了,说不得,他还要北上西行。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圣人都说,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他一个凡夫俗子,还有什么可犹豫。

  粉身碎骨,自断前程?

  杨瓒摇摇头,事到如今,考虑再多都没用,顾忌越多越是凶险。

  为保自身,必须一门心思向前冲,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魔挡灭魔!

  正德元年,二月己亥,杨瓒启程离京。

  一行三辆马车,由三十余骑兵、百余步卒护卫,出皇城之后,先往通州,后一路南下,经香河、武清等地,入天津三卫,停留三日,过河间府进入山东。

  沿途之上,各府州县衙得到消息,大小官员纷纷前来拜见,送上金银表礼。

  杨瓒烦不胜烦,全推给刘瑾。

  刘公公奉行一个准则:钱收下,人不见。

  心情好,遣伺候的小黄门递两句话,心情不好,直接撵走。

  人情面子?

  宦官和文官势不两立,讲什么面子!

  再者言,随同南下,立功的机会有,风险同样不小。被杨瓒各种-威-胁-欺压,刘公公憋了一肚子火气,不能冲杨瓒喷,只能找旁人撒气。

  干不过姓杨的,还欺负不了几个地方官?

  笑话!

  于是乎,随钦差队伍南下,刘公公威名远扬。

  队伍尚未进入山东,三司衙门皆已得知,钦差队伍里有个贪-财-跋-扈的中官,今上未践祚时,已在东宫伺候,很有资历,连钦差杨瓒都要让他几分。

  “每有官员递上名帖,不到钦差手中,必被此阉截去。送银不达百两,必命长随当面喝斥。其飞扬跋扈,弁髦法纪,公然索取-贿-赂,肆虐逞凶,罪大恶极,实当诛戮!”

  每过一县,刘瑾的恶名便增加一分。

  每过一州,想抽刘公公鞋底的官员豪绅就翻上两番。

  刘瑾背负上贪婪的罪名,经手的银子,却是一分没落入口袋。

  送礼之人离开后,都详实记录在册子上,清点装箱,贴上封条。积累到一定数目,便由同行的京卫护送回京。

  作为随员,王守仁还曾奇怪,钦差出勘,何须百人护送。这般大的声势,难免扰民。

  得知内情,对杨瓒的为人,顿时有了新的认识。然这般行事,必会为百官诟病,引来口诛笔伐。

  “杨佥宪不担心?”

  “有何担心?”

  杨瓒端着茶杯,扫一眼坐立不安的刘瑾,笑道:“此番奉旨南下,本官早立下宏愿,为报偿君恩,肃清乌流,铲除奸恶,碎首糜躯在所不惜!”

  话落,杨瓒放下茶盏,翻开新送上的簿册,看到日渐增多的官员名录,对比附在其后的金银数目,嘴角挂上一丝冷笑。

  “刘公公,过了河间府,本官欲-横穿济南,过青州、莱州两府,东行登州府,由登州卫登船,改行水路。”

  行水路?

  王守仁不知内情,微微蹙眉。想起天子调武学训导入登州卫的敕令,不免有些出神。

  刘瑾眼珠子转转,赫然明白,走不走水路,不是自己说得算,这个时候提出来,八成是让他在登船之前,多见几个地方官,狠狠下手,多搜刮些银两。

  过了这村没这店,到了海上,除沿海州府,没哪个内陆的官员会千里迢迢,坐船送钱。

  咂咂嘴,刘公公不禁暗道:黑啊,真心黑!

  难怪咱家不是这姓杨的对手,比起坑人,着实差了几个段数。

  银子刮来不算,记录下的册子,都是铁铮铮的证据。

  一个正七品知县,每月俸禄不过七石五斗,永乐朝后,部分禄米折换宝钞,随宝钞贬值,所得不停缩水,别说积攒下余银,吃顿肉都要举债。

  现下,册子上动辄百千两,更有古画字玩,都是哪里来的?

  翻过两页,杨瓒提起笔,重点划出两个人名。

  刘瑾收钱,锦衣卫暗访。

  不是太过分,杨瓒不会真置人于死地。毕竟,明朝的薪水制度的确有些变态,上百年不变,更是不增反减。

  家资富裕尚好,寒门出身,人情往来不说,生计都成问题。

  杨瓒在京期间,领过五回禄米,加起来,不足伯府半月消耗。

  火耗冰敬摆上台面,各种-贪-污-屡禁不绝,杀都杀不怕,当真不是没有原因。

  水至清则无鱼,但也不能浑得太过分。

  杨瓒划出这两位,吃相实在太难看,几要激起民-乱。完全是伸出脖子,等着挨宰。

  “不砍不足以平民愤,不杀愧负君恩。”

  合上册子,递给刘瑾,杨瓒笑道:“一切有劳刘公公了。”

  刘瑾扭曲着表情,想到册子里这些人的下场,诡-异的生出几分欣慰。

  幸福需要对比,痛苦也是一样。

  自己落到姓杨的手里,日子过得凄惨,时刻为小命担忧。这些不干人事、欺压百姓的,凭什么安居地方,吃得脑满肠肥,心宽体胖!

  越想越不平衡,刘公公彻底愤怒,誓要同-贪-官-污-吏斗争到底!

  简单说来,只两句话:我不好过,你更别想好过!你不好过,我才能开心一下。

  拿起册子,刘瑾起身告辞,回到房间,唤来长随,道:“打明儿个开始,少于三百两的帖子都给咱家撕了,当面扔回去!”

  “是。”

  长随应诺,忠实执行刘公公的计划。

  离开天津三卫时,刘公公的威名更上一层楼,提起刘瑾,当地文武俱是脸色发青,咬牙切齿。

  见过狠的,没见过这么狠的;见过黑的,没见过黑成这副德性的!

  当地镇守太监特地送来拜帖,附上五百两白银,另有一双玉器。

  刘瑾收下东西,连帖子一起,送到杨瓒跟前。

  杨瓒看过帖子,没多说,让刘公公自己看着办。

  “咱家办?”刘瑾愕然。

  “自然。”杨瓒颔首,道,“镇守太监乃宫中委派,本官如何能处置?”

  石化半晌,刘瑾回过味来,险些当场喷泪。

  谁说他黑的?给咱家出来!看看这位,才知道什么叫黑!

  无奈,小命握在杨瓒手里,更要靠着对方立功,刘公公只能咬牙,遣人将当地镇守太监请来官驿,话不多说,抡起膀子就抽。

  “咱家抽你个不知好歹的!”

  “天子令你镇守此地,是为百姓黎庶谋福祉!你个没xx的,竟然搜刮百姓?!”

  “贪钱不说,还敢送到咱家跟前,以为咱家跟你一样?!”

  “抽你个没良心的!”

  “揍你个胆肥的!”

  “踹你个忘本的!”

  “xx的!敢还手?”

  “哎呦!你还真敢?!”

  镇守太监也不是吃素的,京里来的怎么样?咱家好歹也是司礼监出身,不差你什么!

  刘公公怒气爆表,随手抄起一样东西,差点给对方开瓢。

  两个加起来超过百岁的中官,你踹我掐,你挠我抓,发挥出最高的战斗力,从客房战斗到大厅,从二楼战斗到一楼,动静大到引来众人围观,下巴眼珠子掉了一地。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打起来了?

  驿丞哭丧着脸,差点跪地上。

  我的个天老爷,这两个都不好惹,谁出了事,他这不入流的小官都得吃挂落。

  听到动静,杨瓒走出客房,见到现场混乱,嘴角抖动,一言不发,又转身走了回去。

  捂着嘴,不能笑,坚决不能笑!

  刘公公是为大义而斗-殴,该赞扬才是。

  过了半晌,仍不见消停。

  杨瓒再次推开房门,两位公公正扯着头发互扇,长随拉不开,都挨了几巴掌。

  隔壁,王守仁也站在门边,表情很难以形容。

  杨瓒表示理解。

  遇到这样的情形,阳明先生也会傻眼。

  见打得差不多了,杨瓒咳嗽一声,亲自劝架。

  两位公公打得火-热,正在紧要关头,谁也不听。

  钱宁眯眼,就要上前。

  杨瓒摆摆手,抽--出金尺,走近强弩之末的两位公公。

  金光闪过,刘公公惨叫一声,驴打滚,直接滚到墙角。

  镇守太监没见识过杨瓒厉害,动作慢了一拍,啪-啪-两声,被抽得晕倒,不省人事。

  刘瑾也是双手捂脸,心有余悸。

  “刘公公忠义,嫉恶如仇,本官必如实报知圣上。”

  “……咱家谢过。”

  不谢还能如何?

  刘瑾已然明白,跟着杨瓒南下,不只要和文官掐,和武官斗,好不好,还要和同僚打上一架。

  摸摸裂开的嘴角,一声冷嘶。

  被长随扶着起身,刘公公望着杨瓒的笑脸,泪水横流。

  “刘公公可是感动?无需如此,此乃本官分内之事。”

  感动你个球!

  刘瑾瞪眼,视线扫过金尺,到底没敢当场爆-发。只能咽下苦水,回房偷偷抹眼泪。

  咱家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哇!

  不过,打了这一架,心里着实松快不少。如此看来,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知不觉中,刘公公的人生道路开始九十度转弯,骂名更甚以往,斗争的功力却是不断增强。

  遇到这样的刘瑾,江南的大小官员,只能自求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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