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祝氏兄弟带回来的军情,此时的董平有些举棋不定。
已经尝到的巨大甜头让他有些欲罢不能,而另一块肥肉李家庄就近在咫尺,此时若不是惊闻梁山人马替扈成出头的消息,只怕他早已是磨刀霍霍向猪羊了。
说实话,他董平董一撞也不是瞻前顾后的人,要是一般贼寇倒也罢了,只是对于梁山贼寇,却不得不要高看一眼。
本来此次应郓州候知州之约剿匪,董平的顶头上司王禀是要亲自率大军前来的,哪知人马开拔前夕,本府所辖的奉符、泗水、莱芜三县同时示警,快马急报城外有一伙来历不明的军马欲要攻城。待王禀闻讯带人赶去时,这几伙人便退得无影无踪。只是等王禀刚一撤回时,这伙人不知又从哪里了冒出来,搞得王禀只好留军驻守,可是袭庆府下辖七县,再加上府衙需要重兵驻守,最后实在没有办法,程万里才从本来就不敷支出的兵力中挤出两营马军,叫猛将董平带来郓州赴约,也算对得起临州的这位同仁了。
之前董平多听王禀说起过梁山之事,据说当日王伦凭两千马军,在黄州逼得京西、荆湖的地头蛇王庆狠话说尽,就是不敢动手。原本这种事情,董平只当做笑谈来听,毕竟两方都是匪盗,难登大雅之堂,就是给他们五千马军,他们知道怎么使用么?
只是这次到了郓州之后,慢慢听说了祝家庄一战的备细,这才引起了他的重视。须知董平也是经过战阵之人,知道要一口气吃掉两营马军,八营步军,光靠运气来说,绝对解释不通!更何况同时还有三千民壮一同被俘,能一口吃掉这种规模的军事力量。梁山此次动员的战兵怕不在一万之下。有实力,又有谋略,这样的敌人,才是真正可怕的。
此役官军败北,虽说有京东本地禁军训练松弛,兵无斗志的客观原因,但是为将的没羽箭张清可是河北边军中有名的大将,而龚旺和丁得孙亦有勇名,哪知最后三人都被梁山捉上山去。且说此次双方并非全是野战,更有守城之战。居然都阻不住梁山军马,看来王禀对梁山有着清醒的认识,并没有高估他们的力量。
自忖这一千马军怕不是梁山对手,只是就这么放弃李家庄,董平又有些不甘心:若是接着再干一票的话,起码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这时忽听一声哀嚎惊动了沉思中的董平,然来是大夫在取箭头时,祝彪忍不住惨叫了一声,此时祝龙见董平的目光望了过来。连忙拱手,趁此机会开口道:
“我兄弟两个都身中箭矢,只怕无余力再替都监效命,这便请辞!李家庄的路径。小人们愿画作地图,献给都监!”
董平闻言眯起双眼,打量着面前这两条小狐狸。自打相遇时起,这两个利用自己来报仇的心思。董平早就心中有数。
只是此时,这两人还剩下李家庄这个仇家没有除去,照说不会善罢甘休。可为什么他俩从事先不知多么积极,生怕自己不去李家庄的举动,忽然潦草到随便献上一张甚么地图便要开溜?到底是因为甚么原因,叫这两个想法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也许,比仇恨更能左右一个人行为的情绪,只怕非“恐惧”莫属了。
想到这里,董平一笑,道:“正是因为两位身受重伤,本将才不能眼睁睁看你们走了,如此便在我军中将息身子,等甚么时候箭伤痊愈了,再走也不迟!”
祝龙、祝彪闻言大惊,两人下意识的对视一眼,都发觉对方脸上显现说不尽的惊恐之色,这时只见祝彪干笑一声,道:“我俩兄弟实在不敢拖累大军行军,免得误了都监脚程,依小人浅见,还是分开走的好!”
祝龙连忙点头附和。开玩笑,跟着这队目标巨大的袭庆府官军走在一起,不知甚么时候就叫梁山人马一锅端了。
想到这里,祝龙心中一黯,上回还有师父替自己兄弟遮荫,可是此时,他兄弟俩身边却只剩一条狼。
“两位却是说的哪里话?”董平面上显出恼怒的神色,道:“两位被贼寇害得家破人亡,本将身为朝廷命官,岂能坐视不管!?只是贵县知县也曾过来,李家庄的事情我再不便插手,只因梁山贼寇势大,他护不了你等,故而将两位苦主的安危托付与本将!你们千万不要拘束,便都随我回去,到了知府相公面前,我替你们伸冤!”
董平是个聪明人,从祝氏兄弟反常的举动中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在心中犹豫了一阵后,终叫他下了决心,决定见好就收。常言道万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若是因为贪心而撞上梁山人马,不但得不到甚么,说不定已攥在手上的还会失去,那才叫得不偿失。
此时董平把话说完,不等二祝说话,便命麾下军卒,两个服侍一个,送这两人下去休息去了,看到他们此时极不情愿的表情,董平不禁冷笑一声,这两个乃是此次破庄行动合法性的重要证人,在尘埃落定之前,自己怎么可能放他们走掉。这两个还做着白日梦,却不可笑!
……
既然打定要走的主意,董平也没多做停留,集结起麾下军马后,便在本县衙役的领路下,投东而去。
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只见前面两个巨大的山包,中间夹着一条大路,董平眉头微皱,暗道来时却没有走过这条路,直问身边向导道:“这路有多长?”
“回都监相公,此路有上十里长,乃是出县的捷径,若是绕弯走的话,需要多走一两个时辰不止!”那衙役也落了董平的好处,分量还不轻,故而只想快点把这队人送走,也好早些回去与浑家分享喜讯。
董平点了点头,派出斥候向前探路,又叫大军歇息片刻,挨了一阵才继续上路,只说这一路行去,倒是无惊无险,并没有董平担心的事情发生。此时眼看就要出山了,就在董平要舒一口气时,忽见前面路口转出一个骑士来,却见这人怎生模样?
只见他头顶熟铜盔,身穿团花绣罗袍,乌油对嵌铠甲,骑一匹卷毛乌骓,赤脸黄须,九尺长短身材,手掿两个水磨炼钢挝。此时正冷眼瞧着前来的官军。
董平见他相貌不凡,兵器奇特,不敢大意,止住队伍,上前喝道:“你是甚么人?敢冲撞官军!?”
“官军?呸!”那人见说唾了一口道:“名为官军,实则匪盗不如!打人庄子,杀人父母,夺人女儿,你说,你是哪门子官军!?”
眼见这人一口喝破自己阴私,董平不禁大怒,只是怒火却叫理智暂压了下来,此时他在心中飞速分析着敌情:这厮在此处拦路,而斥候不得回报,怕是遭了毒手。不用说,只怕此时前后都有埋伏。
只见董平此时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不禁回头瞪了那带路的衙役一眼,那人还看不清事态,直拍马屁道:“区区一个蟊贼也敢打劫官军,莫不是痴了?都监相公是出了名的万人敌,何不擒下他,回去请赏!”
董平的裨将见这人不知死活,当即出声喝斥,董平挥了挥手,道:“他说得也不无道理,擒了这厮,终可叫对方有所顾忌!他梁山不是讲义气么,我倒想领教领教!”
那衙役被喝斥还觉莫名其妙,忽听董平说那人是梁山人马,顿时吓得身子都软了,直伏在马上,才没有摔下。董平看也懒得看此人一眼,回身叫了一声:“看好队伍!”随即取了双枪,纵马上前,喝道:“你这厮莫要徒逞口舌之利,敢与我阵前一战否!”
“早闻你善使双枪之名,怎奈我也爱舞双挝,如此便见个高下,分个雌雄罢!”那拦路的大汉道。
董平怕对方在路上做了手脚,只是出言激他道:“你若不来,便是孬种!”
那人哈哈一笑,道:“我若要擒你,也只在马上取你!”话语未落,便赶着宝马上前,董平见了对手坐骑,心中顿时大喜,他从军多年,还未见过这般的好马,当即起了夺取的心思,只见他振奋精神,催马上前。
但见这两人战到一处,董平左右手上那两杆枪使得是神出鬼没,而拦路这条好汉的双挝则更是神鬼莫测,只见这两人抢来挝挡,挝去枪迎,各施神威,各逞本领,直斗得杀气飞扬。这场恶斗,只把董平麾下的军丁都看得呆了,自家主将纵横河北,少有敌手,哪知这人手上那双挝却是不让主将半分。
只见此时董平奈何不了对手,那人却也寻不着董平的破绽,两人直酣战了一百回合有余,董平见正面赢不了对手,托地收了双枪,纵马跳出圈子,那人见董平枪法不乱,忽然调头,却也不追,直道:“好一个双枪将!但凡有点羞耻之心,你我也不用作对手了!可惜……”
董平见他并不来追,勒停了马,回身喝道:“说甚?”
“说你有才无德,直糟蹋了这身武艺!”忽见这时路口转出一位白衣书生,冷冷望着董平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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