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蒲素从蒲园出来就去了秋香花园。过年前到现在还没和郭娟面,只是他心里对郭娟的态度已经大不一样,甚至在她办公室里也不喝以前一样屁股搭在她桌子上,而是在门口让她等会去自己办公室就走了。
这主要还是修炼不够。一直以来蒲素很希望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很有修养的人,甚至不惜去借鉴模仿,只是实际上他始终不是很能沉得住气。当然不管怎么样,现在的他比以前的自己要好了很多。
他这样爱憎分明,很难掩饰对别人情绪的性格,对自己有利有弊。对于一见如故感觉好的,他总是热情洋溢,真诚以待,别人很容易看到他释放出的热情和善意。而对于他不想接触的,别人在感受到他那冰冷的气息后,能够自动远离他,对蒲素来说心里还觉得十分乐意。
人与人之间有气场,他也真的不是和对自己有用的人交往。比如买车的林总和郑总,他要是下点功夫经营,早就巴巴的贴上去了。南州那边对他更为有用的王处,他就没私下来往过。而香山的美国佬,自从阿豪介入后,他更是没有主动和美国佬互动。
他要真是那样的人,路子应该比现在野的多。大部分时候,他只是在没有办法,无的时候才去生有。而朋友有办法的,他统统都选择相信朋友,让朋友去操办或者帮忙。这样大家就有来有往,互相之间有需求,关系才会更加融洽。
只不过他现在还算年轻,有的做法和举止可以用年轻气盛来解释。岁数大了以后还这样,不可避免就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的麻烦。都是人精,不是特别亲近的人,往往一个眼神,一句小心的措辞,都会让别人对你产生警惕。或者在关键时刻,在那种不说话就算坑你的时候来这么一下。
站在秋香花园老楼三层的露台上,经过几年的风吹日晒自然造化,露台上的摆设已经没有当年一切都是新增那种人为雕琢痕迹了。花盆、石槽乃至其他摆设都像是生了根一样,让人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原本花了不菲价格买回来的橡木桌面也发出了自然色泽,和当初抛光打磨刚加工出来的气质截然不同。那只懒猫还在三楼,虽然它不认蒲素这个主人,它也早已经把这边当成了自己的家。事实上蒲素认为它眼里无人,和谁都那副爱答不理嫌弃的鸟样。对于他这么个控制欲有点强烈的人来说,养猫确实不是个好主意。
好像当年养它是为了保护金刚鹦鹉“马爹利”。哪知道请来这么一尊大神,一人一猫这么多年来都是互相看不惯。
郭娟还没来,他站在上面琢磨了一下以后这边要怎么改装,大的动静这么不允许,只能在布置上花点功夫,郭娟办公室以后给音乐和童蕾,两人一间,中间还是作为一个会客区,外面的休息区域可以安排临时客人候客区,再招个前台在原来的位置。
三楼的空间有限,暂时是够用了,等规模大了以后,慢慢再进入新楼,或者也不用等太久,审计结果出来那边就直接清空把地方腾出来了。
这时候郭娟过来,态度上好像几天前蒲素骂她的事情已经忘了。一到办公室就先报账,蒲素装模作样听了一会(其实只能看具体数字,那些账目他对不上)和郭娟说这次联系上阿标了,那边要是给了新账号,就立刻把钱给那边转过去。
蒲素没注意到郭娟这时候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咱们也不埋设什么伏笔,没错,郭娟是动了那笔钱。因为蒲素平时根本就不会过问,说好了放在一边随时要拨付的,他就再也没有管过。时间长了,郭娟都以为那笔钱应该是无主了,而蒲素大概都忘掉了。
然后她问郭娟那边服装厂招工的事情办得怎么样,郭娟说几个工人里能联系上的都联系了,然后让她们之间相互传话。十五以后到底来多少人,现在她也吃不准。蒲素觉得也确实是这样,目前只能到时候再看了,如果人手不够,只有公开招聘了。
接着她把音乐和童蕾的名字报给了郭娟,让她先记录在案,过几天让她们带着证件来这边正式报到。郭娟就问算哪个部门,蒲素说是服装公司,郭娟问:“茉莉?”,蒲素摇摇头。
成立服装公司暂时不急,如果郭娟有问题,蒲素就不希望她插手了。郭娟看到蒲素这个态度,心里也是感觉到了他的疏离,但是因为心里有事,她也没多想。
现在账上余额不多,郭娟建议蒲素让空运那边把货款尽量追回来一点。包机费用一直在按时支付,飞机、机场、代理、欧洲物流,这些费用都是一天都拖欠不得,而应收有的超过三个月运费不能回笼,蒲素也知道,他也只能往下面去压。不过单证在自己手里,有的客户不急着退税也不来取核销单,除了真的没钱也没其他解释。所以,催也没啥用。
从秋香花园出去以后他就直奔仓库,首先和许爱军谈了收账问题,夺命连环催是必要的,不能因为业务忙,就忽略收款。安排一个操作别的不管,就负责打电话催收。
然后他召集了汽车销售开会,郭胜在打游戏,他则根本没通知他。如果说郭娟他还半信半疑的话,这个小子他已经完全放弃了。吃喝拉撒他这边都管了,他平时又不出去,蒲素实在是想不通这个家伙还贪污钱干嘛,真要没钱找自己开口能不给他吗?
讲真,郭胜平时要是喜欢出去花天酒地泡妞,做出这种事他都能理解。他自己也经历过因为女人而入不敷出的时候。但是成天窝在仓库里一步都懒得动,还要侵吞公账,那除了把他当傻逼不捞白不捞就没其他解释了。
他和他姐姐到是一条龙,采购、维修到报账都她们郭家姐弟包办了。想起来蒲素也怪自己,公司的事情就不该这么办。
和销售开会,他这次是提了硬性指标。以年后酬宾为幌子,发动一波春季销售,每个人都有任务,起码一个月销售一台,否则扣绩效和奖金。还不行那就只有调到空运去做操作去了,这边重新招专业销售。
这话如果是郭胜说,那四个女人肯定是怨声载道,娇声嗲气的发牢骚。蒲素站在展厅中间讲了十来分钟,个个都正襟危坐,表情专注认真。
这就是平时话少的好处。要么不说,一开口就能压得住。郭娟之所以和蒲素经常看不出谁是老板,就是因为一直以来太亲近,话太多。除了郭娟,蒲素其他方面做得都很好,一年下来其实和公司里其他人说不上来几句话。
最后他给销售吃了定心丸,这次自己又出去订了一批车,而且大多数都是市面上很少见到的车型,所以现在是清库存盘资金。客户实在有价格方面的问题,请示过他之后也不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商量的余地。
大家不要以为二十多辆车没多少,一个4s展厅里大家想想也就几辆车。当然停车场库存不算,那些车看起来密密麻麻,大多数经销商也不能交易,是生产商的,经销商得交了钱才能拿证卖给客户。
他这边只要签合同,老林就提前到场,钱一交,那边马上就去办手续,半个小时不要客户就可以挂着牌开走。或者是车子开走让老林去办,回头车牌和手续送到他们手里。
讲起来其实比在经销商那里买车方便多了,该交的税在之前手续里都体现了。裸车价不是拿到手就可以开走的价,乱七八糟税费也是不少呢。而且老林还代办车险,折扣优惠反正保证客人自己去拿不到。
忙到中午他给马路对面大哥的公司打了电话,叫沈云中午到他这边来吃饭。中午吃吃工作餐,下午在他这里待着聊天喝茶,晚上一起出去吃饭。同学有生意给蒲素做,沈云是知道的。人家也要打听打听蒲素这个人,所以最终能来找到蒲素,沈云的作用很关键。
面料蒲素是两眼一抹黑,人家是专业进出口企业,而加工这一块,说白了那种长袍和头巾,哪怕不是专业裁缝都能做,只不过量产上不去罢了。蒲素接了这个单子,不光是进出口,包括面料进口和成品出口,物流环节都能轧一脚,加工费也不少收,只要招一批会踩缝纫机的工人就行。
沈云来了以后,蒲素问他中午喝不喝酒,沈云说已经戒了,而且烟都不抽了。蒲素这才想起那天他宣布过,只不过真的能做到,还真是有点大毅力。他自己就肯定不行。
两人让陈诚把饭菜端来,在树下吃了饭。沈云一边吃一边说他这么环境好。蒲素就让他把那边的民居退了,搬到他这边。对面二楼一排房间,随便他挑,这里包伙食。
沈云听了也是高兴,说回头问问大哥。这边刚说到大哥,打个电话来了,先是打给沈云,然后蒲素就看到电话里沈云的神色开始不对劲,然后把电话递给了自己。
电话里大哥先是问他法国那边是不是有人。蒲素一时搞不清楚什么意思,只能实话实说,只说欧洲自己找的德国代理在法国是有分部,却不是什么自己人,但是有什么事能用的肯定可以用。
大哥犹豫了一会,让他在仓库里等他,等会他过来。电话挂了以后,沈云才说黄冰冰出事了,黄浦分局的人已经到了单位了。黄冰冰人在法国,能出什么事?蒲素搞不清楚。
其实沈云也是刚刚在电话里听大哥讲了一点。他这人谨慎的很,担心传错话,被人说胡三八道,所以和蒲素说等大哥来了听他怎么说。
没多久大哥来了,同时陆续来的大概有七八个他们那个圈子的人。有的人都是第一次来蒲素这里,对他这边不免好奇,有点说经常在外面路过,一直觉得这个地方神秘,没想到就是他的地盘。蒲素也没说啥,只让他们以后没事多来坐坐,然后让阿姨给他们沏了茶。
接着大哥说的事情就震撼了。黄冰冰是真的出事了。瓦罐不离井边破……他果然还是在男女关系上出了事。
说来他真的很倒霉。几个月前大概,李娴飞美国。他们同住机场新村里的同事,说是从外面约了两个女的,等会可以带过来。黄冰冰家既然没人,老婆不在家,同事提议把两个女的叫来弄点酒菜在他家吃饭,喝完酒正好办事。
黄冰冰觉得这事也没啥大不了,而且色欲熏心也就欣然同意。然后两个女的被他同事带来,在家里准备了点熟菜和酒,吃完就真的办了事,最后付了钱人家就走了。
按理说这事就这么结束了,而且都过去一段时间了。只是其中和黄冰冰当时配对的那个女人在黄浦区一次整治行动中落网,涉及的就是这种交易。然后警方从她通讯录上顺藤摸瓜,但是并没有黄冰冰的线索,因为当时也不是黄冰冰和他联系的。
只是那个女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审讯的时候居然把去黄冰冰家那次的事情交代出来。这种扩大战果的事情黄埔警方怎么会错过,带着那个女的上了警车就直奔机场新村。
机场新村的面积不小,而且那种新村房子大家都知道的,每一栋楼都是一模一样,按理说只去过一次的人根本记不住哪一栋是哪一栋。但是那个女的机神奇的带了警方找到了。
有的人说因为唯独黄冰冰家那个单元,楼内的人集资装了个铁门,所以好认。也有人说那个女人对黄冰冰印象深刻,毕竟这辈子在这之前她还没碰上过飞行员……
总而言之找到黄冰冰家以后,警方没有打草惊蛇,而是调查了户主情况之后就去了单位保卫处和机场派出所。机场派出所的所长就是大哥的亲密战友,当年一起复原留在机场,山东人和,大哥关系好的很。所以知道他小兄弟出事了,大哥第一个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