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罐子起码要处理两三年就才能用。这种进窑烧出来的器皿火气太大。讲究点的要用冬天初雪的雪水浸泡后阴干再用明前新茶的茶水泡……
蒲素是回去就在假山那里弄了个坑,把蟋蟀盆全放进去,叫丈母娘煮了一锅龙井茶水泡进去了。想用差一点的茶叶,可惜家里没有。
收来的老罐子也一样,和新罐子一起泡了进去。先要处理一下,然后在太阳下暴晒几天,再放到阴凉处晾干了才能用。
买来的那只蟋蟀,他到是留了一只老盆,养在里面。平时也不太管,每天用筷子沾几粒米,泡在凉开水里,想起来了就掀开盆盖,往里面扔一粒。
小时候他就是这么养的,到现在还是这样。
房子砌好了,他就给香山办公室打了电话。让那边弄点月季来,一定要买老藤的,年份小的不要。
顺便让老高接了电话,问他来不来桑海。
老高电话里到是对这个话题没马上回应,电话里支支吾吾像是有话不方便说。蒲素问他是不是有事?他在那头嗯了一声。
“开免提!”电话里蒲素让他把座机开了免提。
“夏主任,你现在就去花市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我和老高说点事。”
蒲素直接往外撵人。
等人都走了,老高告诉蒲素一个消息。他摸到那帮人的地方了,其中那个叫阿标经常出没的地方他都搞清楚了。
“你那里有几个人?”
蒲素沉默了一会问他,这次他准备动手了。老高那里要是没人,他准备让劲松莫权他们从南州喊两个一起去。
“我这边就两个人,够了,这事人多没用。”
老高电话里说道。
蒲素想了想,加上他自己就三个了,他决定先过去看看。
“我看看能买到今天的机票不,买到我就过来,上飞机前给你们打电话,你让陈诚来接我。”
“行!”
挂了电话后,蒲素想了一会,看看浦园,这里自己创造出的新气象,突然有点不大想弄这个事了。不过转念一想郭娟……
……
“莉莉,我有急事要出去一次香山,几天就回来了。你在家里把人都照顾好,你妈妈就那脾气,别总看不惯……”
“爸爸,妈妈,我要出差,去几天回来,你们在这里有什么事和莉莉说就行。爸爸,你骑车出去慢一点,这里不比南州,车多……”
“叔叔,阿姨,我要出差,这几天这里就麻烦你们了,莉莉不懂事,你们有啥事给我打电话……”
“阿,我出去几天,出差,你注意身体……”
“人头马,给我回去!这次不能带你,快回去!”
开车到了机场,这次是真没票了,只有头等舱还有空位,价格是贵了点,蒲素也不想泄了心气,买了票后在机场给郭娟打了个电话。
“你在哪?”
郭娟以前接他电话,从不问在哪。这次一接电话就问他在哪,让他心里一虚。
“机场!”
“你又要去哪?”
“出去办点事!”
“哦,出门请自重,别一天到晚老毛病不改,孙莉挺好的……”
郭娟自从文化水平提高,用词也和以前不一样了。“自重”这样的高档词汇都能熟练掌握了。
“就你嗦!对了,过几天我要不回来,你就把咱们账上的钱,提出……给莉莉……再给我爸爸……剩下的都你的了。”
“你是要去干嘛?”
“你等我,我马上到机场来找你!”
“别来了,马上就起飞了!”
说完蒲素就挂了电话。
这里刚挂断,那边电话铃就响,他一看是郭娟办公室的,就给摁了。结果电话不停的响,他干脆把电话关机了。
在头等舱休息室里,他喝了杯咖啡,提前上了飞机后,换上拖鞋,看着报纸,过了一会后舱都全坐满了,这时舱门进来一个人,也是头等舱的乘客,在他隔壁过道。
这人一看就是粤东人,个子不高,精瘦。穿着打扮很有点港味,衣服质地一看就起码和蒲素身上的一个档次。不过人家戴手腕上戴着一块镶了一圈钻石的手表,脖子上挂着一块翠绿的翡翠牌。
他上来以后,舱门很快就关闭,滑行后飞机升空。蒲素想休息一会,刚放下报纸,隔壁的这位乘客和他搭话了。
“小兄弟是桑海人吧?”
“呃,算是吧!”
这样的问题蒲素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正确回答。
他父母都是桑海人,按理说他应该算是桑海人,而自己现在等于在桑海定居,南州都不敢去。可自己户籍又在南州,怎么解释都别扭。
“一看就是啦,几靓仔!”
那个男人很会说话。蒲素看不出他岁数到底多大,说他40多也行,真要说50多也可以。
“大哥是粤州人吗?来桑海出差?”
“不是啦,我是香山人,来桑海办点事,香山这种小地方,没有机场,你应该都没听说过啦……”
“呃,巧了,大哥,我也是去香山。”
蒲素觉得还真的挺巧。香山确实是个小地方,谁知道坐个飞机还能遇到同路人。
“不是这样吧?这么巧?”
男子用粤东人惯有的夸张语气说道,眉毛还挑了起来。
“就是很巧,这个航班我坐了很多次,还是第一次碰到。”
“看来你经常去香山啦,那边有生意?”
“有一个小办事处,最近来的不多,以前到是经常在香山的。”
说着蒲素摸出了名片递了过去,两人攀谈了起来。
那个男子结果名片仔细看了以后,说道:“蒲先生,这个名字起的好,公司名字也起的好,生意一定很旺!”
“这是我的名片!”
随后他递过自己的名片。
蒲素接过来一看,名片上没有抬头,只有一个名字:方安迪,然后是一个大哥大号码。
“原来是方大哥,这个名字起的真好,像是英文。”
“哈哈,没错,香港那边的朋友都叫我安迪!”
老方爽朗的笑着,好像感觉非常好。
接着老方随口问了问蒲素的生意,蒲素也没啥好瞒的,说了原本在做进出口,现在货源断了,正在苦苦支撑,想着办法。
“我也做点进出口生意啦,不知道蒲生都对哪些生意感兴趣?”
“原来一直做洋酒,现在只能销一点库存了,卖完就没的做了……”
“洋酒?那边过来的吗?”
老方一开口,蒲素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脑子里转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接着老方问了他的销量和规模,蒲素也没隐瞒,照实说了,潜意识里他其实一直在想着找替代商品,库存很快就清空了,他急于找个项目养活公司里那些人。
“到粤州有人接吗?”
差不多快落地的时候,老方问他。
“嗯,有人接。方大哥要是没人接,不如跟我的车一起回香山。不过我那办事处里是台破车,就是委屈方大哥了,不过总比坐出租车方便。”
“破车?蒲生,你在开玩笑吧。那边的酒水都在做,弄台车过来还不是小意思?”
老方笑着说道。
“不瞒方大哥,找不到门路。原来到是有的,不过现在也断了……”
“这个好办,咱们也算缘分,我一般不和人搭话,不知怎么回事,今天上来看到你就觉得你不错,端端正正。我这个人会看人,肯定没错的。”
“明天我让人给你打电话,你有什么想办的,和他说就行。”
老方说的很真诚。
蒲素也不觉得他是那种江湖骗子。心里有没有底,很容易看的出来。老方这种举手投足之间的上位者姿态,他是学不来。
而且老方和他一样,也是空着手上飞机。显然到哪都不愁,不是那种装着行李出差的人。
“谢谢方大哥,等会和我一起回香山吧!”
“不用了,谢谢老弟的好意。原本我想把你带回去的,既然你有人接,就不用了。”
老方摆了摆手说道。
“那我明天等方大哥的电话!”
“或者明天晚上,请方大哥赏个脸一起吃个饭?”
蒲素问着老方。
“明天不行,明天我就去香港了。我会让下面明天打你电话的,要是你不着急走,等我回来大哥请你。”
“哦,大哥辛苦,马不停蹄到处跑。”
“是呀是呀,劳碌命!年轻的时候,像你这么大,成天过苦日子,总算现在好一点了,却成日没的闲……”
老方感慨着,说完看了看窗外。下方已经进入了粤州城区,星星点点的灯火散乱的遍布在地上,像是一点点的萤火。
接着下降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气压陡然降低让人非常不舒适,两人都闭着眼睛。
落地后两人并肩出了通道,刚走出大厅,老方就被来接的两个壮汉接走了。
走前,蒲素和他还握了握手。
“蒲哥!”
蒲素看到陈诚高兴地叫他,找了半天没看到老高,还是陈诚指了指后面,他才看到老高躲在门口的角落没有上来,看着他的眼神躲躲闪闪很是怪异。而且,非常紧张。
“蒲哥,你认识美国佬啊?”
“什么美国佬?”
“就是美国佬啊,你不是和他一起出来的吗?”
陈诚兴奋地说道。
“他是美国佬?”
蒲素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门口,老高也很是勉强的迎了过来。
“那人是美国佬?”
蒲素又问了一下老高。
“你不知道?”
老高越发觉得怪异。
原本他看到蒲素和美国佬一起出来,他心里就一惊,连忙闪到了后面。现在听蒲素说居然不知道那个人就是美国佬,更是起了疑心。
“我坐飞机认识的……”
上了车,蒲素说道。
坐上了陈诚开的那辆大发小面包,蒲素重新回到了以前在南州坐面的的时候。不过到底是私家车,舒适度完全不一样,他感觉挺好的。
陈诚和老高,一个是华富原来的门童,一个是保安,他们两都是认识美国佬的。只有蒲素多次听到他的大名,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居然这么戏剧。
自己这次来就是来弄他手下的,结果在飞机上两人居然认识上,居然差点还做了生意。
“这是他给我的名片,你看看。”
蒲素把美国佬的名片递给了老高。
“没错,就是他。”
老高看完后,又递给了蒲素。
“他为什么叫美国佬?”
蒲素一直觉得这个绰号莫名其妙。
“有的人说他家里是混血,有的人说他名字是美国人名字……好多种说法!”
作为老高这个保安层次也只能是道听途说。
“嗯,不管这些了,咱们回去再说。”
车里有陈诚在,很多事不方便说。
“老夏在公司里张罗一桌子菜,等你回去接风呢,还有我一个老乡你还没见过,正好你看看行不行,不行我就叫他回去。”
老高现在知道蒲素和美国佬的关系,也放下心了。刚见到那一刹那,他甚至产生了不少不好的念头。还以为蒲素把他卖了……
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是蒲素从出了机场看到他的表情心里就很不舒服。
不说已经准备在一起干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这样的人恐怕连同富贵都很困难,心眼太多。看来自己还是被第一眼印象蒙蔽了。
当然,也不能就说是被蒙蔽,老高肯定不是坏人,确实是个还不错的保安。但也仅仅如此了,保安的心胸和格局注定了他这辈子就这样了。
或许,他之前遇到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从而让他很容易动摇对别人的信任。从老高的角度来说,在机场看到那一幕,产生怀疑也很正常。
只是蒲素绝不接受自己和这样的人一起去做些什么。他对别人的标准定的确实超乎寻常的高。但是他自问,如果换了自己,也会疑惑,但绝对不会像他那样。
几乎在瞬间,蒲素就放弃了让他去桑海的念头,这样的人家里留不得。而且这件事,也不能和他一起做。
他甚至有点庆幸。庆幸自己在没动手前发现了老高的这个性格弱点。假如事情一旦做了,很多东西就无法挽回了。
同时,这次给他敲了一个警钟。一个好人和一个可以做事的伙伴,还是有着很大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