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的有些刻意。
若是换做寻常时候,听了这句话的人定然是不会同意这种提议的。
怎么就你一个捕快刚好推荐了一个相关的人。
而且这石天纵虽说不是监天司的修道者,平日里也并非只跟着苏莫云一人办事,但只要在这监天司里的人都知道石天纵和苏莫云那群人的关系。
不。
或许石天纵只与陈元此人有一些关系……
但那也足以成为这长老拒绝他的理由。
可那是往常,现在却是不同了。
堂堂监天司捕头却因为一个已经被通缉了的男人擅离职守。
甚至有可能要去做出一些违背法度的事情。
这是一件大事。
是很严重的事情。
而这件事情却因为各方观点不同互相僵持……若是此事被别人知晓了,白玉京的监天司定然是要受到批评。
甚至是惩处。
这是各位长老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所以在这时候将这个提议说出来……
“准了,便按你的意思……不过话说在前头,只能让这位石小友独自外出调查,你们之中任何人都不允许跟随,必须得留在这正道殿,直到事情水落石出为止!”
这魁梧大汉并没有沉吟多少时间。
当机立断便下达了命令。
同时实现落在石天纵的身上,脸上挤出一丝“狰狞”的笑容。
简直和石天纵的笑有过之而无不及。
“石小友虽然是天海关派来协助我监天司维护秩序的修道者……但小友也看到了,现在的监天司自顾不暇,多方都需要调派人手,所以小友……”
“我会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
未等那大汉说完。
石天纵便抱拳行礼,对着那位长老笑道。
“但我也有一个问题,此事真相尚且处于迷雾之中,若我知晓了真相后,该如何应对?”
“石小友何意?”
“便是寻到了‘幕后之人’,可否……生死无论?”
这大汉目光一凝。
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但还是颔首。
“若是对方不肯服从我监天司管教,自然是‘生死无论’。”
“那便好。”
石天纵颔首。
只是在离开正道殿前,陈元一干人等将他团团围住,感谢之声不绝。
甚至还有几人与他深情地拥抱了一下。
这几人中,自然包括了陈元。
石天纵起初还有些不适应,被人抱着面色有些难看。
但被抱的多了,似乎也就认命了一般,干脆闭上眼睛,脸上再也不见任何表情。
“如此,我便去了,陈道友保重……一切有我。”
“自然是一切有你,若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害我掉了脑袋,我绝对变成厉鬼缠着你。”陈元笑道,看上去倒也洒脱,只是那双眼睛里仍旧带着些许低沉,“我们可是都在这里等着你呢,你可是天海关的修道者……值得信赖。”
“天海关……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
“什么?”
“……不,没什么。”在轻声呢喃一句,脸上露出片刻的茫然后,石天纵才抬起头环视一周,那一道道眼神中带着期待和希冀,他……他们的性命,便在一人手中,“诸位道友,我去也。”
“我们等你回来。”
两人视线交错。
一人便不再有丝毫留恋地转身。
朝着外边走去,而另一人……却是留在了这座殿宇里。
所有人都知道,一切的希望都压在了石天纵的身上——这个本来与此事全然没有关系的人,这个甚至与此地大部分人都不熟悉的人。
……
正是春初。
街上的人们还裹着厚实的冬衣,不曾从寒冷中脱困。
厚重的门扉随着几个修道者法诀连动下缓缓挪开,便是通了城内外的道路。
又是一年时节,回想去年十分,尚在昨日。
便见一长得朴素的年轻人穿着青衫白褂,混杂在人流中,经过了城门口那些捕快的盘查。
出了白玉京的城门。
这一路上倒也安静,他安分地跟着一车商队,因为交了不少的钱,所以也有幸拥有一辆专属的马车车厢。
这一看便是某个富人家的公子——商队的首领这么想着。
虽然从头到脚那个年轻人都不像是有钱的模样,穿得土气不说,这一身的衣着质量也只能算是“勉强能够走在外边”。
但实在是耐不住他给的钱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年轻人现在可是苦恼得很。
“太招摇了,太不合常理了!”
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从那年轻人的袖口中响起。
只是这道声音轻微,而且使用了特殊的法术,出了那年轻人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听见。
“石道友,我都和你说了多少遍既然要偷偷地出来,那就不要那么招摇,可是你……唉,罢了罢了,反正都到这一步了,估计‘另一边’若是有所察觉的话早就已经发现了。”
“陈道友可是觉得我的行动不行?但这身衣服是我寻到的最普通的了……”那年轻人有些落寞说道,只是那张脸上却不曾显露出丝毫情绪变化,甚至……那张嘴自始至终都不曾动过。
极为高明的幻术。
从一开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那一刻,就已经散布在周围的幻术,甚至已经完美地融入了四周环境。
“但我说的不是你穿的如何,而是你的行为——刚才给的钱太多了不说,给钱时候的言行举止你知道像什么?”那道缥缈虚幻的声音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像什么?”
“逃犯!而且还是刚从狱中脱走,寻到了过去赃款准备跑路的逃犯!”
这么比喻或许有些不恰当。
虽然年轻人表面上不曾显露什么。
但幻术之后的脸上,却早已经眉头皱起。
“有那么不堪嘛……”
“那我倒想问你,若是有那么一个人,穿得朴素不引人注意,却怀揣着一大笔钱,混进第一时间便要离开白玉京的商队藏着,若是你见了有这么一个人……第一时间的反应是什么?”
“……成吧,陈道友说得对。”
年轻人沉吟片刻后,终是无奈地点头。
但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轻咳一声。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那边’应该也不会注意到我们才是,毕竟那几个人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监天司目前的事情上,莫说是这次的事件,那个女修留下来的烂摊子也够他们忙活一阵了吧。”
话是这么说……
但不管如何。
他们还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