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气氛变得比以往不同。
那扇光门之后所见到的一切,所感受到的一切。
若是没有想错的话,这里应当是一片类似于洞天福地一般的存在。
封闭。
与世隔绝。
不可随意出入。
甚至与凡间都早已没有了太多的关联。
是用阵法强行将一片天地隔开,让那片天地变成独立的小世界一般的存在。
唯一的通路,或许只有那扇光门——就算还有别的出口,定然不会太多。
就像一个长颈的瓶子,内部与外部虽然可以看做是一个整体,但实际上却早已不同。
对。
就是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这种手段陈元也算是知晓其中原理,对此道略懂一二。
一般在这种空间里的对话,莫说是防止隔墙有耳了,就算是“天道”都可以欺瞒过去。
一些修道者在临近渡劫的时候,为了做好万全的准备会置身于这种空间。
防止因为准备不充足贸然渡第一灾而身死道消。
这也是为什么,随着修道世界的发展,死在第一灾“雷灾”下的修道者越来越少。
“陈道友是精通阵发一道的大家,来了这里的话应该也安心一些了吧。”
“安心?我可是从来都没有安心过。”陈元的面色仍旧有些难看,虽然震惊于方才那位老人口中所说的话,但心里的理智并没有就这样消失,不管对方知道些什么,口中说了一些什么,对他来说,面前这个老人是对他说过谎的人,而人一旦说了第一次谎,就难保会说第二次、第三次,“石道友应该也是知道我来白玉京到底是为了什么,既然如此……之前我问你的那些问题……”
闻言,石天纵只是笑了笑。
拉着陈元便朝着不远处的老人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刚才我便说了,在这里总算可以畅所欲言,所以尽管问。”
石天纵的脸上露出笑容。
也不知是出于好意还是别的什么,总而言之,看上去稍稍有些诡异。
“你当真是天海关那边来的修道者吗?”
“喂喂,连这都要怀疑了吗?陈道友你可真是太多疑了,若我在来这里的时候谎报出处,怕是现在已经被关在牢狱里了,哪里还有和你说话的机会。”狰狞的一张脸上满是无奈,他苦笑着耸了耸肩,叹了一口气,“陈道友到底对我信任到了什么程度?”
“我信任你可以办好监天司的工作,但对于你说的那些话……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
“唉……你这也……”
他似乎很无奈。
但现在的陈元也诚如刚才所说的那样,已经对任何人都没有了信任。
“第二个问题,你来白玉京是为了什么?”
“这个嘛……是为了寻找一件足以改变当今修道世界、乃至是整个凡间的东西,那件东西现在就在白玉京,天海关那里让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能有如此力量的东西吗……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
“你说什么?”
正对着陈元惊愕的双眸。
石天纵只是摇头。
“不知道,天海关那里只是告诉我会有那样东西存在,但更多的信息却没有和我说,只告诉我‘你看见了就一定能知道那件东西的意义’。”
“真是没用!”
陈元不禁冷哼一声。
他说得很小声。
但他知道,这句话任谁都听得清楚。
说出这句话并不是为了激怒谁,只是为了发发牢骚。
毕竟都已经被人骗了那么久。
总得把心底里的怨气给放出来。
……
“我们又见面了,小友。”
这是当初见过面的长老在二次会面的现在,正式说的第一句话。
是两人面对面,互相看得见对方清晰面孔的对话。
这位长老看上去比想象中要年轻,虽然声音沙哑。
但那张脸却仿佛婴儿一般光滑,虽说是一头白发,但白发并不是寻常老人那样的枯槁,更像是“天生如此”。
但尽管看上去年轻。
在他的那双眼睛里却带着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的沧桑。
“老夫石崖子,两千年前被派到这白玉京,恬为监天司长老。”
这位老人——石崖子的话语温柔。
让人心里下意识地对他的戒备之心降下许多。
但陈元脸上警戒的表情未曾改变过。
“原来是石崖子长老……方才长老说过我师姐并非是走火入魔而死,不知是什么意思?关于我师姐的那件事情……真相到底是什么?还有天外天……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与对方保持着一段不小的距离。
虽然心里也清楚,若是对方真的要对他不利,怕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
“那老夫便从头开始说吧。”
石崖子不急不缓地道。
陈元也不着急。
既然被叫到了这里,他也有的是时间。
“你的师姐……上一代道子,那个女娃天赋异禀,同时也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小姑娘,虽然是为了完成你们‘道渊’派下来的任务才加入我们监天司,但却嫉恶如仇,短短几个月就成了我们监天司里的好手。”
……
周师姐很厉害。
短短几个月就成为了监天司炙手可热的新人,又在几年之内成为了捕头,掌握了不小的权利,如果她可以一直保持着这个势头,想必成为“长老”也是早晚的事情。
她嫉恶如仇。
因为她的脾气便是如此。
就算是在道渊里的时候,也容不得任何人在她的眼皮底下犯错误。
就是这么一个天才,在一次外出任务的途中负伤折转。
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已经无从得知。
对于那次任务中遇见的事情她也是绝口不提。
唯独在她的遗留物中,石崖子寻到了一张已经被焚毁了大半的纸。
纸上起初什么都没有,在寻常修道者眼中,就和垃圾没什么分别,但石崖子却明显感觉到了某种熟悉的力量。
便将那张纸带到了这里,通过一定的方法,总算是从纸上看见了一些什么,但仔细辨认之后,也只有潦草的三个字。
天外天。
……
“等等,长老你刚才说‘遗留物’?不是‘遗物’吗?”
陈元抓住了石崖子话里的一个词,打断了对方的说话。
石崖子也不恼。
只是微微颔首。
“是‘遗留物’,因为在那个时候,你师姐留在我监天司的魂灯还没有熄灭,在那个时候,你的师姐‘还活着’。”
“那——”
“在我将那张纸带到这方小洞天的时候,听打理魂灯的弟子传话,你师姐的魂灯已经完全熄灭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出此下策的原因,你的师姐是‘走火入魔而死’,这个消息放出去之后,想必就少了很多追根究底的人,这也是为了那些人好。”
“那我倒是想请教一下长老,好从何来!”
陈元几乎是一字一字地将这句话给咬了出来。
心里的愤怒也在缓缓地积蓄。
就差一丝。
就要完全爆发出来。
在这一瞬间,他甚至都忘记了坐在他面前的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