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张残和宫照玉之间,虽然有过争斗,但是并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和怨,所以张残试探性地问道:“照玉会放过张某吧?”
宫照玉喜滋滋地问:“张兄为什么会这么想?”
张残一听这话,就知道宫照玉肯定没有这个打算。于是脑袋转的飞快,尝试着说道:“其实你我之间,也可谓是不打不相识。严格来说,你我初次相遇之时,张某不就救过照玉一次吗?”
“但是事后照玉不是向张兄出手了吗?不过张兄大难不死罢了!”
张残有些乱了,问道:“照玉的意思是,你尝试着杀我,就算得上报恩了吗?”
宫照玉点了点头:“不然呢?”
张残失声道:“这算什么逻辑!”
宫照玉喜滋滋的回答:“这就是照玉的逻辑。还以为张兄早就知道了呢!”
不讲道理的人张残不是没有见到过,但是这么完全不讲道理的人,张残还真是第一次见。以至于张残听了之后,荒唐的感觉竟然完全压制了气愤。
“哦,宫本灭天来了。”
宫照玉再度戴上人皮面具。
张残还是过了好一会儿后,才觉察到宫本灭天的足音。而宫照玉提早张残三个呼吸的时间便能感应到宫本灭天的存在,张残心中免不了一阵惊骇:宫照玉的武功,什么时候进步如斯!难不成是因为《琉璃宝典》之故?
“张兄受苦了。”宫本灭天瞅了一眼张残不住滴血的手腕,淡淡地说。
张残听了不由苦笑了一声:“宫本兄算得上是调侃吗?”
宫本灭天摇了摇头:“人的底限,应该止于嘲笑他人的痛楚。在下已经使得张兄受累,又岂会再去消遣张兄?如此作为,在下并无任何成就感。”
张残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不过也没有就此话题继续下去,问道:“宫本兄届时会不会给张某一个痛快?”
宫本灭天想都没想的摇头:“华夏这片土地,实在是让我等太过垂涎了!所以为了能从中分一杯羹,在下不得不迁就韩姑娘而委屈张兄了。”
张残淡然地说:“如果宫本兄是在羡慕我华夏大地的安定繁荣,那只是因为这片大地上没有像宫本兄这样的人罢了。”
宫本灭天被张残这么讽刺,不仅不生气,反而哑然失笑着说:“所以华夏大地现在孕育的,都是些不知长进的酒囊饭袋。”
张残再度微笑,精神只觉得慢慢有些疲惫,因此便闭口不言。
再度被拒绝,张残倒也并不气馁。
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招,到了现在,张残不仅一点内力都无法聚集,更是浑身酸软无力,连之前所做的最坏的打算——咬舌自尽,都无法实现。所以听了宫本灭天的话后,张残显然是知道了:自己肯定逃不过被韩芷柔折磨的命运了。
不过还好,对于未来的“噩梦”,张残既然无力更改,那么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尽量不去想它。
哈哈,逃避似乎已经成为了张残的本能。
“不过——”
张残本以为宫本灭天会就此离去,哪知他又说出了这两个字。
张残先是一愣,紧接着不由就是哈哈一笑,然后精神都恢复了不少:“原来宫本兄遇见难题了!看样子,似乎还非得张某才能解决,对吧?”
宫本灭天倒也不隐瞒,笑着说:“在下得到河图之后,废寝忘食的钻研,但是却无从下手。据说张兄不止一次受过河图的指点,所以还请张兄不吝赐教。”
张残嗯了一声,点头道:“这个好说!现在,宫本兄可以来试着说服张某了。”
看着张残一副落地起价的样子,宫本灭天反而感觉有趣的摇了摇头,然后才笑着提醒道:“张兄似乎忘了自己的处境了!任那河图再如何神秘,在下要参悟它的秘密,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所以张兄此时不该是这般有恃无恐,而是应该想着如何尽最大的努力,摇尾乞怜,从而讨到在下的欢心才是。”
究竟如何使用河图,其实张残毛都不知道。鬼手老人在将之赠予张残的时候,也没有附带一份说明书。如果不是因为河图有过几次神奇的指引的话,张残其实都忘了这东西的存在。
不过张残自然不会让宫本灭天看出来,反而老神在在的说:“宫本兄切莫忘了!中土大地上有句老话,叫做天地才宝,有德人居之。”
“神器只有在特定的人的手中,才能发挥出其无匹的威力。所以简而言之,与其说是人选择了神器,倒不如说是神器选择了人!”
宫本灭天点了点头:“是啊!连张兄如此人才都能占有河图,根本没理由在下就不行。”
张残顿时觉得无法交流下去了,气道:“那张某就等着看到宫本兄收服河图那一天。”
宫本灭天端视了张残好久,才冷声道:“在下能够降服凤凰胆,岂会奈何不了一个区区河图?张兄尽管看好便是!”
等到宫本灭天离开之后,张残才邀功般说道:“照玉你也看到了,张某没有出卖你的真实身份对不对?”
宫照玉并不承情,随意地道:“张兄说出来又如何?宫本灭天敢对照玉说个不字,照玉杀了他就是了。”
张残后悔地说道:“早知道张某就去试试了!说不定还能接着照玉的手,破了他的不死之身。”
宫照玉的语气有些嘲弄,但是如雪般的肌肤上,还是一如既往般喜滋滋地说:“什么不死之身?这点雕虫小技,糊弄一下张兄这样的蠢人倒还罢了!”
张残眉头一挑:“照玉知道能杀死宫本灭天的方法?”
宫照玉看了张残一眼,又咯咯一笑:“算了吧!照玉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被张兄套出来的!”
或许是血流的太多了,张残慢慢觉得头脑发沉,意识也逐渐模糊。
还是在熟睡中好,那样的话,至少不用面对惨淡的人生以及不可改变的窘况。
再度醒来,张残只觉得口干舌燥,也不知道是因为没有食物果腹,还是因为确实是失血太多了。不过张残却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或许比之一具干尸都好不了多少。
低头看了看,水缸之中已经流淌了不少自己的鲜血,倒是如宫照玉所说,十分鲜红。但是那股味道,却冲得张残眼睛都略微有些发腥。
“张兄醒啦?”宫照玉喜滋滋的问。
张残嗯了一声,见宫照玉又以真实相貌示人,即使张残明知此时不可,依然觉得仅以相貌来说,宫照玉或许才是天下之冠。
喘了几口气,然后张残看着水缸问道:“这些都是张某的血?”
见宫照玉点头之后,张残喃喃地说:“竟然这么多,我却还活着。”
宫照玉喜滋滋地说:“张兄有真龙之血护体,回复力堪称逆天。所以经过照玉的精心计算,刚好使张兄的血流量处在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平衡状态。”
张残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调侃:“照玉在折磨人这一方面,简直就是个天才。”
宫照玉显然接受了张残的恭维,无论他是不是真心:“其实,如果一个人在某个领域被冠之以天才的名号的话,他换个陌生的领域,依然能够取得不菲的成绩。”
“我有点不甘心。”张残低声说。
宫照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感触,喜滋滋地说:“是啊,人的一生说来不短。但是直到死的时候,也依然觉得意犹未尽,如白驹过隙般短暂。他们总是觉得,自己还有很多该去做的事情,没来得及做。该去讲出的话,也没来得及讲。”
“照玉真的不能放我一马?”张残不知怎么,再一次恳请宫照玉。
事实上,这已经不算是张残的风格了。
“张兄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照玉杀了那么多人,却从不救人。张兄这么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便是要让照玉破例么?”宫照玉掩着樱桃小口,喜滋滋的笑着说。
张残苦笑了一声,他也知道像宫照玉这样杀人如麻的人,乖张诡异,任何对于常人来说是“正常”的事情,在她那里绝对行不通。
也不知道她是天生如此,还是因为自小在魔教中成长,受到魔教的耳濡目染才变成今天的模样。
“照玉现在武功大进,是否因为琉璃宝典之故?”张残想了想,问了出来。
宫照玉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点着头喜滋滋地说:“好吧,张兄确实找准了突破口。那么,张兄成功使照玉破例了!”
张残无奈地说:“对啊!看在张某也算对照玉有微薄之力的份上,今日照玉对张某高抬贵手,来生张某必定做牛做马,洗衣做饭,俯首甘为孺……等等!”
张残有些意外,愣了良久之后,才一副根本不敢相信的样子:“刚才,照玉算是答应了?”
宫照玉一边点着头,一边喜滋滋地说:“而且还得到了张兄下辈子为奴为仆的誓言。”
张残倒是没有在意这个,反而更觉得其中有鬼:“照玉真的答应了?”
见宫照玉再次点头,张残却是皱着眉:“为什么我觉得照玉是在骗我?”
宫照玉没好气地说:“你这人哩!不答应你吧,你婆婆妈妈唧唧歪歪个不停。现在答应你了,你又畏首畏脚将信将疑!”
“这幸福来的有点快,张某生出怀疑之心多正常!试想哪个买彩票中了五百万的,都会在第一时间揉揉眼,也是不敢相信自己就是那万中无一的幸运儿一样。”
然后张残又提防着看着宫照玉:“照玉真的没什么条件?”
宫照玉摇了摇头,喜滋滋地说:“但是张兄倒是自告奋勇的开出了条件!那么张兄的下辈子,便是属于照玉的了!”
张残只觉得天旋地转般的诡异,忍不住道:“下辈子的事情,谁说的准?照玉竟然相信这些?”
宫照玉倒是很肯定:“反正照玉已经如约救了张兄,那他就得……哦!”
张残反应了过来:“如约?他?照玉来救张某,是答应了谁了么?”
张残第一次见到宫照玉的脸上,不再是“喜滋滋”的样子,反而见她一脸不耐烦地厉声道:“哪来这么多废话!”
张残见状,呆了一呆。而宫照玉也知道她的失态,也是默然在了那里,久久不语。
正当张残要说话的时候,宫照玉忽地说道:“忘掉刚才发生的事情!不然真的别怪照玉心狠手辣!”
张残很知趣的没有继续问下去,不过知道自己似乎没有了生命危险,更是觉得精神焕发。又看了看自己不住流淌着的鲜血,很小心地问道:“那,照玉还要取走张某体内的真龙之血吗?”
“为什么不?这样的宝贝,天下谁舍得拒绝!”
她又恢复了张残印象中的样子,一脸喜滋滋的表情。
不过到了这一刻,张残却觉得,或许宫照玉才是最善于伪装的人。若非刚才的那一刻真情流露,张残真的还以为宫照玉一直是“丧尽天良”般的乐天派,看上去永远都是那么喜庆的喜滋滋样子。
想到自己即将失去真龙之血,要说不心疼,那绝对是骗人的。毕竟有了它,几乎等于让张残又多了一条命一样。
心中惋惜,张残嘴上却故作轻松地说:“没有了真龙之血也好!江前辈曾经说过,此物至刚至阳,若是找不到合适的中和办法,张某会在半年之内受它反噬而死。好啦,现在总算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宫照玉咯咯一笑,指着张残说道:“张兄未免想得太美了!火毒已经渗入了张兄的奇经八脉和五脏六腑,没有真龙之血逆天般的护体能力,张兄只会死得更快!依照玉来看,张兄最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说完之后,宫照玉还啧啧了两声,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张残这下心中更是一惊,失声道:“我怎么觉得,照玉好像并不是在救我?只是暂且放过,还是将张某进一步往火坑里推?”
宫照玉喜滋滋地说:“求救永远不如自救。三个月的时间,够做很多事情了!好了,张兄再度醒来的时候,照玉便大功告成了!现在,安心的睡一觉吧!”
张残来不及抗议,便被宫照玉抚在了昏睡穴上,进入甜美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