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青鸢这般分析,董璇芯眉头紧锁,陷入深深的沉思,既然此路凶险难迈,或许自己也该另辟蹊径了。
羽凤轩,凤倾歌一身白色长袍恭敬跪在地上,细细聆听着周公公手中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即封凤倾歌为凤妃,迁至凤栖宫,钦此!谢恩!”周公公宣读之后,将圣旨递于凤倾歌。
“恭喜凤妃,虽辗转数日,依旧入主凤栖宫,皇上等这一天,已久。”周公公眉目带笑,真诚祝福。
“本宫等这一天也很久了。”凤倾歌唇角启笑,眼底笑意连连。
“皇上有旨,请凤妃今晚前搬到凤栖宫去,皇上酉时会到凤栖宫与凤妃一同用膳。”周公公传达圣意后转身离去。看着周公公的身影淡出自己的视线,凤倾歌握着圣旨的玉指渐渐收紧,直至圣旨褶皱变形亦未松半点力道。
“娘娘,今晚……”洛月儿意有所指。
“一副残躯,他若想要便拿去。听闻今日早朝雪妃主动到金銮殿承认一切?”凤倾歌垂眸看着手中的圣旨,唇角勾起一抹冰寒的弧度。
“回娘娘,的确如此,只是奴婢不明白,既然她承认一切是她所为,何以皇上只将她降为贵人,以她之罪,赐死亦不为过。”洛月儿冷声道。
“这亦是本宫想知道的,随本宫走一趟吧。”凤倾歌唇角微勾,眸底溢出星点寒意,既然青鸢腹中孩子不是在金銮殿上流失了,那又是在何时?见凤倾歌走出羽凤轩,洛月儿急忙自内室取出长袍追了出去。
寒风虽止,寒意逼人,凤倾歌无声走在白雪堆积的青石路上,身后留下串串痕迹,行至御花园时,凤倾歌无意瞥到了不远处的凉亭,彼时场景仍在眼前,如今却是物是人非,凤倾歌不明白,到底青鸢何以将自己视作她的眼中钉,到底,她当日字字句句是否发自肺腑。
鹿寿宫前,仙童最先看到凤倾歌,便急着跑过来兴师问罪。
“凤倾歌,你还敢过来!若不是你,我家娘娘怎会落得如此境地!你这个妖精,祸害!滚开,这里不欢迎你!”
“若不是你家娘娘,我家主子也不会身陷囹圄,仙童,平日忍你,是因为你虽口无遮拦,也算真性情。可如今,你家娘娘与某些晦暗势力混入一丘之貉,月儿便容不得你再出言不逊,你再猖狂也是个奴婢,眼前这位是皇上刚刚封的凤妃,见了主子,不该下跪行礼吗?”洛月儿怒目而视,与之针锋相对。
“你!”就在仙童欲还嘴之时,青鸢拖着一身疲惫自鹿寿宫走了出来。
“不知凤妃驾到,青鸢有失远迎,还请凤妃不计较才是。”轻柔的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憔悴,凤倾歌不语,垂眸看向青鸢,彼时金銮殿后,她便没机会再见青鸢一面,即便身处风庄,她依旧记挂着青鸢,却没想到,回宫后,竟已物是人非。
“要不是踩着我家主子的肩膀,你会重封为妃,现在倒知道摆谱了!”青鸢身后,仙童冷嗤道。
“月儿,替本宫撑嘴二十下。”凤倾歌漠然开口,旋即亲手扶起青鸢,欲踏入鹿寿宫。
“娘娘,仙童一向口无遮拦,求娘娘莫怪罪才是,若罚便罚青鸢。”凤倾歌指尖触及青鸢之时,青鸢下意识躲避,继而挡在仙童面前,淡声道。凤倾歌缓缓收回玉指,眸色如幽潭般凝视青鸢许久,方才绽出一丝浅笑。
“既然姐姐替仙童求情,本宫就网开一面,若有再犯,必定两罪并罚,介时姐姐便免开尊口了。”凤倾歌利眸看向仙童,继而径自走进鹿寿宫。有那么一刻,仙童竟被凤倾歌的目光震慑的说不出话来。
鹿寿宫内,凤倾歌端坐正位,卷翘的眸子微闪着打量周围的一切,彼时情浓,岂是假的!
“听闻姐姐在金銮殿上承认当日是你将毒药涂抹在本宫指甲上的?”凤倾歌呷了口茶,旋即看向洛月儿,洛月儿自是心领神会,转身将鹿寿宫的宫门自里面紧闭。
“皇上已经罚臣妾降级扣俸,如果凤妃觉得不够重,大可到皇上那里哭诉。”青鸢不否认。
“倾歌只怕姐姐遗漏了什么,所以过来问问,姐姐小腹的伤口,皇上该是不知道的吧?”凤倾歌搁下手中茶杯,淡声道。
“洛月儿!都是你说的对不对?”一侧,仙童狠戾道,却被青鸢厉声喝住。
“看吧,本宫早就说过,这奴婢的嘴,早晚会闯下大祸的。”凤倾歌嗤之以鼻。仙童亦知道自己多嘴,虽有愤怒,却不再多言。
“既然洛月儿没死,想来凤妃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青鸢也无意与凤妃周旋,凤妃想怎样?”青鸢索性和盘托出。
“这句话该是本宫问姐姐才对,何以姐姐不惜自伤身体都要陷倾歌于不义?到底倾歌哪里让姐姐如此深恶痛绝?”凤倾歌神色肃然,正色道。
“凤倾歌!事到如今,你还揣着明白装糊涂!”青鸢眸色骤寒,愤然道。
“本宫是真不明白,否则,也不会来这一趟。倾歌从不轻易与人为敌,只要姐姐说出难言之隐,倾歌便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凤倾歌坚定开口,目光璀璨如星。
“好大方的凤倾歌呵!你是可以当所有事没发生过,可惜本宫不可以!如今本宫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凤妃若没别的事,请回!”青鸢陡然起身,目露寒意。
“至此以后,青贵人当真要与本宫为敌了?”凤倾歌敛眸看向盛怒之下的青鸢,沉声道。
“仙童,扶本宫到内室休息。”没有理会凤倾歌,青鸢独自起身,漠然离去。见青鸢如此,洛月儿不禁看向凤倾歌。
“主子……”直到青鸢走进内室,凤倾歌方才长叹口气,旋即与洛月儿离开鹿寿宫。
“月儿,替本宫去找郑公公,让他多注意何劲生,看看能不能从何劲生那里得到些消息。”凤倾歌低声吩咐。
“月儿明白,只是青贵人似恨主子极深,主子不得不防。”洛月儿忧心提醒道。
“放心,走到今日有多不容易,本宫比你更清楚。”凤倾歌浅笑着看向洛月儿,淡淡道。
天空不知何时阴了下来,大片的乌云如棉絮般层层叠叠,寒风止,空中忽然飘起六角形的雪花,洋洋洒洒,煞是唯美。凤栖宫前,凤倾歌于大雪中漠然直立,浅粉色的长袍渐渐失了颜色。
看着眼前‘凤栖宫’三个大字,凤倾歌的身体竟止不住的颤抖,往昔光景依稀就在眼前,莺歌燕舞,琴声绕梁,原本以为与那个男人鹣鲽情深,纵是生命到了尽头,亦感念上苍让自己遇到了对的人,可原来,一切只是黄粱一梦,这一梦,让她失去太多。
眼角有冰凉的东西滑过,分不清是雪?还是泪!隐忍了这么久,凤倾歌知道自己不可以哭,至少不可以在人前流泪,否则被有心人看到,会诸多猜测。可这一刻,她真的忍不下去,眼泪就那么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她甚至来不及拂去,便被寒冷封干。
凤倾歌拼了命的忍,长袍内,指甲嵌进肉里仍浑然不知,即便如此,她还是发出小兽一样的低泣,这一刻,她甚至不敢向前迈一步,生怕这一步会让她跌倒,会让她所有的脆弱暴露于人前。
“娘娘,我们进去吧?”感觉到凤倾歌的异常,洛月儿缓步向前,双手搀住她的手臂,似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传给她。凤倾歌狠噎了下喉咙,硬是将眼底的氤氲全数逼回,她不能哭,纵是哭,也要解释成喜极而泣!
踏进凤栖宫,凤倾歌一眼便看到琴架上那张金色蚕丝,万年楠木制成的落霞琴。凤倾歌漠然推开洛月儿,缓缓走至琴边,玉指轻抚,琴声月皎波澄,如林间清泉,悦耳动听。她还记得,楚铭轩极爱自己所弹的‘琵琶仙’,每每都要听上三次方肯罢休。她真是天真,以为那双眼流露出来的光芒叫作爱。现在她懂了,楚铭轩的眼里,只有阴谋。
“月儿,去吩咐御膳房好生准备,本宫今晚不可让皇上扫兴呵。”轻柔的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冰冷,凤倾歌轻抚着落霞琴,眸底寒星点点。
御书房内,楚铭轩放下手中最后一本奏折,迫不及待起身,却在走至门口处停下脚步。
“周公公,朕这身打扮似乎不妥,不如先到御雄殿换一套如何?”楚铭轩垂眸看向身上的龙袍,甚觉别扭。
“凭皇上意愿,老奴遵命。”周公公鲜少看到皇上有举棋不定的时候,心底不免感慨,早知情难割舍,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呵。
“还是不好,时辰快到了,朕不想让倾歌等的着急。”楚铭轩犹豫片刻,终是迈出御书房,直朝凤栖宫而去。
初入凤栖宫,一股沁人肺腑的馨香迎面而至,随之而来的是难以言喻的温暖,殿门处,凤倾歌湛蓝色华衣裹身,雪白颈项配以琉璃珠串,衬的那显露在外的锁骨清冽优美,如青藻般的墨发以六支翡翠珠簪别出流云发髻,簪下的流苏是以鸡血石雕刻的展翅蝴蝶,微微一动,便似翩然欲飞,湛蓝色华衣下面衬着乳白色牡丹烟罗软纱,其内的梅花百水裙逶迤拖地,此时,凤倾歌正低眉顺眼的俯身于楚铭轩身侧。
“爱妃身体还弱,怎可行如此大礼,朕允爱妃无论何时都可免这繁文礼节。”楚铭轩特许开口,欣喜上前,以手搀起凤倾歌,四目相视间,陡然一震。
眼前的凤倾歌显然经过一番精致的打扮,以碳黑色描出的柳叶弯眉,衬的肌肤白皙塞雪,双腮间的桃红胭脂又令其面颊白里透红,娇媚如月。明眸顾盼生辉,绽放的光彩宛如月光温柔,唇瓣粉嫩莹润,让人有亲芳泽的悸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