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来日方长,您千万不要气馁……”何劲生只觉心跳骤然加速,双手紧揽住青鸢的身体,毫无距离的接触让何劲生手足无措。
“来日方长……可是本宫等不及了,怎么办……怎么办……”青鸢只觉身体乏至极处,便在何劲生的怀里困睡过去。
长夜漫漫,何劲生只静静坐在那里,任由青鸢靠在自己怀里,他不敢动,生怕惊醒心底挚爱,便这样一直坐到天明。
翌日,当楚铭轩醒来之时,正看到凤倾歌安稳的睡在自己身侧,那种满足感无法用言语表达,楚铭轩微俯身,薄唇在凤倾歌额间留下蜻蜓点水的轻吻,方才不舍离榻。
宫门响起一刻,凤倾歌慢慢睁开双眼,此时,洛月儿已然端着盆清水走了进来。
“娘娘,奴婢伺候您梳洗。”洛月儿不敢多问,只默默浸湿拭巾。
“本宫要沐浴……”凤倾歌默然起身,声音清冷如冰。洛月儿微怔片刻,亦不问原因,转身出去准备。
雾气氤氲,香气扑鼻,凤倾歌置身在洒满玫瑰花瓣的木盆中,双手不停的搓着自己的雪肩。
“娘娘,您别这样,再搓下去就要出血了!”洛月儿见势不对,猛的抢过凤倾歌手中的拭巾。
“给本宫!”凤倾歌冷眼看向洛月儿,声音寒蛰。
“娘娘,早在回宫那一天,您不是已经做好准备了吗?为什么现在却想不通了?您再这么搓下去,若让皇上看到了,他会怎么想?难道您想让以前的种种功亏一篑?您不想复仇了么?”洛月儿狠声低吼,字字如锤般重击在凤倾歌的心里。
泪,无声划落,凤倾歌无力转眸,身体颓然倚在木盆内,任眼泪滴落,在水面荡起丝丝涟漪,慢慢的,凤倾歌身体下移,直至将自己埋在水里……
鹿寿宫……
青鸢看着桌上的膳食,却食不甘味。
“到底是跟了多年的丫鬟,突然没了,的确舍手。不过活着的人总要继续活着啊,难不成妹妹要这么自暴自弃下去?”夏玉莹的声音自宫门响起。青鸢闻声,暗自敛了眼底的悲戚,漠然看向夏玉莹。
“平妃何事?”青鸢没心情与夏玉莹周旋,冷声道。
“自然是见妹妹伤心,所以来宽慰妹妹来了。”夏玉莹浅笑嫣然,摇曳着走到桌边。青鸢面无表情挥手,示意何劲生撤下膳食。
“平妃有话直说。”青鸢漠然道。
“虽然妹妹心痛彻骨,无心邀宠,可仙童已经死了,妹妹就是再难过,她也不会活过来,与其在这里伤心难过,倒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对付凤倾歌来的实在。”夏玉莹挑眉道。
“平妃有主意了?”青鸢侧目看向夏玉莹,心底划过一抹不屑,自己尚且不能将凤倾歌如何,凭眼前这位,更无希望。
“本宫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当日若不是妹妹撮合,皇上怕早忘了这后宫还有我这么个人。罢了,言归正传,那日凤倾歌将皇上赶到臣妾那里,皇上在意的很,所以多喝了两杯,人烦心自乱,只是几杯而已,皇上已经醉的不成样子,于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不知妹妹有没有兴趣听呢?”夏玉莹刻意停顿,看向青鸢。
“什么话?”青鸢眸色微凛,正色问道。
“那日雪天,皇上之所以不让凤倾歌入御雄殿,是不知如何面对她!”夏玉莹肃然应道。
“为什么?”青鸢美眸微闪,狐疑开口。
“听皇上的意思,好像是因为斩了她满府,所以懊恼自责。”夏玉莹随手端起茶杯,悻悻道。
“这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皇上怎么会到现在才想起来后悔?”青鸢柳眉紧蹙,不以为然。
“这可是皇上的原话,说什么都是朕的错啊,朕要如何面对你啊!你心底该是极恨的吧……诸如此类。”夏玉莹回忆着,和盘托出。
“这倒奇怪了……”青鸢若有所思的倚在椅背上,不置一词。
“谁知道,许是有什么事儿刺激到皇上了,又或者是凤倾歌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皇上以为她心底必是恨极了皇上。所以皇上才会酒后吐真言。”夏玉莹似是自言自语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夏玉莹的话令青鸢心中陡震。
“平妃有心了,皇上的醉话也能当真?若真如皇上所言,昨晚皇上便不会留在凤栖宫了。”青鸢婉转反驳。
“或许吧,皇上怎么说的,本宫就照着告诉妹妹。至于有没有用,便不是本宫的事儿了。仙童的死,本宫也伤心的很,只是妹妹若只顾着伤心,被凤倾歌钻了空子,那以后可有的是时间伤心了。”夏玉莹似有深意开口,旋即起身离开。
看着夏玉莹的背影淡出自己的视线,青鸢美眸微眯,将所有事穿联起来,倒也琢磨出一些端倪。
“娘娘,您是在想平妃的话?她的话可信?”何劲生走至青鸢身侧,狐疑问道。青鸢转眸看向何劲生,思忖片刻,方才开口。
“劲生,仙童的下场你看到了,你……你为本宫已经付出太多,本宫不想再欠你的,所以本宫决定,今日开始,你便回储备室吧,你与太监总管关系不差,相信调职的事该不难办。”彼时青鸢醒过来时,正看到自己俯在何劲生怀里,为了让自己睡的安稳,他竟直直在那里挺了一夜,青鸢早知何劲生心意,正因如此,她想保全何劲生。
“娘娘?是劲生做错了什么?您才要赶劲生离开?”何劲生闻声,扑通跪在青鸢面前,双手搥地,悲戚开口。
“没有,你做的很好。只是本宫……”
“娘娘,奴才明白娘娘的心意,只是奴才这辈子跟定娘娘了,若娘娘要赶走奴才,便是将奴才逼到绝路,与死无异!奴才从未求过娘娘,这次,奴才求娘娘再别开口让奴才离开。”何劲生说话间,一头磕在地上。
“快起来!劲生,你真的想好了?”青鸢上前一步扶起何劲生,眼底氤氲出一片雾气,若论真心,这世间怕难找出第二个人如何劲生这般待自己了。
“奴才生是鹿寿宫的人,死是鹿寿宫的鬼!”何劲生坚定道。
“本宫已经失去仙童了,断不可再失去你!”青鸢悲戚哀叹。
“娘娘,平妃话若是真的,那凤倾歌与皇上之前的心结,便是凤府灭门一事!”何劲生转了话题,肃然道。
“虽然夏玉莹未必真心投诚,可她的话倒有几分可信,你想想,以皇上对凤倾歌的宠爱,怎么舍得她在雪中跪了那么久?当时本宫就在御雄殿,皇上分明心痛彻骨,却依旧忍着不让凤倾歌进来,纵是看到齐王将她走,都无动于衷,这可不像是皇上的脾气。”青鸢冷静分析。
“若真如此,奴才倒有个主意。”何劲生低声道。
“什么主意?”
“厌胜之术!只要将凤倾歌心底的恨意展现在皇上面前,皇上纵是再宠着凤倾歌,也会有所顾忌。”何劲生提议道。
“不错,此法虽老套,却是最容易达到效果的一个,戏要做足,我们必须先得到凤府灭族的名单。”青鸢若有所思的坐了下来。
“娘娘不必费心,这件事交由奴才去办。只是如何调开凤倾歌和洛月儿,还需娘娘多费心思。”何劲生信誓旦旦回应。
就在此时,宫门轻响,何劲生下意识看了眼青鸢,旋即转身走至门处,启门时,正看到一小太监,手捧一楠木骨灰盒候在外面。
“这是天牢差人送过来的,说是仙童的骨灰。”小太监据实开口。何劲生忽觉心口似塞了团绵絮,几乎无法呼吸。自入鹿寿宫,他与仙童朝夕相对,在他心里,早已将仙童看作妹妹,彼时在狱中,他为照顾主子,无暇为她哭上一哭,如今看到仙童的骨灰盒,何劲生再也抑制不住的掉下泪来。
送走小太监,何劲生悲戚捧着骨灰盒走进正厅,青鸢陡然而起,脚步凌乱着迎向何劲生,旋即自其怀里接过仙童的骨灰盒。
“娘娘,您……”
“本宫没事,你尽管去准备,本宫已经想好调开凤倾歌她们的办法了。”清冷的声音如覆冰霜,青鸢不作解释,只默默捧着仙童的骨灰盒走向内室。
御花园,春色渐浓,百花初放,凤倾歌侧身坐在园中凉亭处,身姿轻转,默默观赏着眼前的美景,许久,竟轻叹口气。
“娘娘不喜欢这景色?”洛月儿知凤倾歌为侍寝之事闷闷不乐,便提议到这里散心,却不见主子脸上有一丝宽慰之色。
“这里的景色,倒是比风庄差的太多。只是风庄景色再美,却滋养不了人心,不知风庄三小姐现在过的可好……”凤倾歌喃喃自语,对于风梓瑶的所作所为,凤倾歌自心里佩服,她都能隐忍七年方才动手,自己又何必纠结这一时的得失,正如洛月儿所说,自己不是早就准备好了么。只是彼时御医院,她丝毫不在乎自己的皮囊,现在的在乎,或许是因为顾子兮呵,凤倾歌苦笑。
“娘娘?”洛月儿未听清凤倾歌所言,上前一步开口。
“没什么,只是感慨罢了,我们……”凤倾歌本想回去,却在转身时看到青鸢正朝凉亭而来。洛月儿亦听到脚步声,转身时,不由暗忖冤家路窄。
“奴婢叩见雪妃。”洛月儿不失规矩施礼。
“免了,本宫还以为凤妃这辈子都不会踏足这座凉亭呢。”青鸢敛眸看向凤倾歌,漠然坐在凤倾歌对面。
“倾歌问心无愧。”凤倾歌肃然道。
“问心无愧?仙童的事你敢说自己问心无愧?”青鸢愤然低斥。
“有因才有果,这件事雪妃该怪自己作孽在先。”凤倾歌字字珠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