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茫茫的东海之滨,碧波万倾的海面鸥鸟翔集。西天的晚霞在浩瀚无垠的海面上将万点碎金铺洒开来,直是金光闪烁粲然眩目。极目之处,更是水天相接,云水相亲,整个东海浩瀚缥缈奇玫无比。
东渐自尊手操木浆,泛一叶扁舟于这碎金万点的海面之上。
冷露依旧坐于船窗,斜倚窗门,玉手支颌,美目微合,于似睡非睡间露出绝色天娇的唯美之态。只是那两弯秀美的黛眉间依然笼着一袭挥之不去的轻愁,让人见了不由心生怜爱。
东渐自尊看了看依窗而眠的冷露,不由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他怕在行舟的时候惊醒了疲倦女子的浅梦,便将手中的木浆划得更轻更柔。
冷露自从坐上东渐自尊的小舟以后,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她一直坐在窗口,两眼呆滞的望着窗外,一声不吭,一言不发。那满腹的心事和一脸的愁怨,东渐自尊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几次想扯了话题让冷露开口说话,冷露却轻声说道:“老前辈,我现在心绪烦乱得很,我不想和你说话,你不要来打搅我好吗?”
东渐自尊便只好不再言语了。
东渐自尊天生是一个怜香惜玉的多情种子,冷露越是不说话,他的心里就越是挂怀。现在冷露终于在船窗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东渐自尊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但他依旧在犯着嘀咕:
“这么一个绝美娇弱的女子,是谁在她的心里拴下了如此难以解开的死结?居然使她花容不展愁怨满腹。作孽啊!”
这时他就想到了在东渐岛上等着他的漫天飞雪,脸上又不经意间地掠过一丝美滋滋的喜悦之色。
“也许到了东渐岛上,漫天飞雪兴许能够帮着解开小姑娘的心结。”东渐自尊想。
此时西天的晚霞在水天相接的地方燃烧得更加恣意绚丽,似将整个海面也要点燃。如此煽情的场面,东渐自尊真想就着嗓子高歌一曲他的《逝水谣》,但又怕惊扰了浅睡中的冷露,他忍住了。
平日里,东渐自尊是随时随地地在东海之滨上泛舟放歌的。那股子放浪不羁的豪爽性子谁见了也会心生羡慕的。
回东渐岛要经过一处婉若仙境的琼台玉阁,那儿住着东渐自尊的红颜知己琼台玉女梦如茵。东渐自尊本欲前去拜访,因为冷露的原由,他放弃了这个念头。他想抄一处近道,快点回到东渐岛。而这条近道,东渐自尊是绝少涉足的。
恰恰就是这一念之差,东渐自尊将冷露引入了万劫不复的黑暗深渊!
浩瀚无垠的大海是一个充满了神秘充满了玄机的浩淼世界。在这个暗礁林立荒岛丛生的漫无边际的世界里,谁也不知道其中隐藏着多少未知的东西。
东渐自尊所要走的近路便是一处暗礁林立荒岛丛生的陌生路途。
东渐自尊自恃在东海之滨泛舟已有千年之久,这条陌生的水路他完全可以很自信地将它掉以轻心。而他恰恰错了。
东渐自尊斜转了船头,背向着绚丽的晚霞挥浆而走。
当东渐自尊的轻舟刚刚驶入一处礁石丛林之中的时候,躲在一处礁石后的一双阴邪的眼睛露出一丝冷笑。
那如鬼魅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潜入水中,没了踪迹。东渐自尊浑然不知。
东渐自尊的小舟在礁石丛林中自如地穿行,这些高低嵯峨形状怪异的礁石在海面上黑乎乎地矗立着,夕阳的暗光将它们变了形的阴影投印在碧波浮动的水面上,颇有点魑魅魍魉般地伸缩不定。
按东渐自尊的品性,他是绝对拒绝和排斥这种暗光浮动影像阴郁的环境的。但为了能够早点将冷露带回东渐岛,他居然鬼使神差地选择了这样一条既陌生又令他心生反感的路途。
东渐自尊也有犯混的时候。
小舟越往前走,礁石也就越加密集地矗立,狭窄之处,仅可供小舟跻身而过。东渐自尊开始觉得事情有点不似他想象的那么美好起来。
而此时已经临近日暮时分,水色天光已显暗淡之色。礁石丛林里的光线更加接近昏暗。晚霞已经在泛蓝的天空褪尽,有两三颗早出的星子已然在西天闪烁。
东渐自尊内心渐渐后悔起来。
早知道这条近路如此难走,鬼才会想出这种弄巧成拙的馊主意。然而现在想要退回原路已经不大可能,只有继续往前赶路。
东渐自尊是一错再错。
东渐自尊专注于挥浆行船,全然不知身后的礁石丛林已经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形下移形换位地改变了布局,他已经没有了归路。而他前面的礁石丛林也越来越密集嵯峨,似有连绵不绝之势。
东渐自尊暗觉奇怪起来。他在很久以前也走过这条捷径,今天怎么会全然不似他记忆中的形状。难道这些礁石自己会动?
东渐自尊停止了挥浆,开始审视起周围礁石的布局来。但这些礁石此刻俱寂静无声,好像在用同样的沉默和东渐自尊冷冷地对视着。只有起伏不定的海水在不停地舔吮着礁石的底部并发出清澈的声响。
东渐自尊有些犯迷糊了。
略有醒悟的东渐自尊将手中的木浆放于船头,他捋了捋银白的胡须,一双精锐夺目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一块只浮出水面一丁点的暗礁出神。
若不加以仔细辨认,那其实就是一块庞大的暗礁。它在海水起伏不定的掩盖下若隐若现,一点也没有奇特之处。
但就是这一块看似不起眼的暗礁,却被东渐自尊慧眼如炬的眼睛看出了一点端倪。
东渐自尊不露声色,扭头看了看在船窗边斜倚而眠的冷露,心里暗生懊悔。
这可怜的女子难道真的是生不逢时?他东渐自尊原本是想早点将她带上他的世外桃源东渐岛的,让漫天飞雪帮着排解排解她心中的满腹心事,谁曾想他却一时糊涂,居然将她带入了这样一个危机四伏的危险境地。
现在东渐自尊已经可以确定自己和冷露已经处在了一种非常危险的环境之中。他眼前的那块在海水里若隐若现的暗礁其实是另一种可怕的东西!
东渐自尊甚至有些怕去想它是什么东西。他站在船头一动不动,用眼睛逼视着那块东西。
那块东西很寂静地潜伏在水下,不动声色的依旧在海水的漫动间若隐若现。因为天光渐暗,它那被海水浸过的表面发出一层阴暗的冷光。在平常人看来,那绝对是一块尚未露出水面的礁石。只不过是一块表面非常光滑的礁石。
东渐自尊明白现在他不能有任何动作,因为他知道他在注视着那个庞然大物的同时,那东西也在水下注视着他。
东渐自尊搞不明白自己这次为什么会遇上这样一个不祥之物?
尽管东渐自尊一向自恃法力高强,对谁也不放在眼里。但他对浩瀚神秘的海底世界却依旧充满了敬畏。因为神秘的海底世界是一个他完全陌生的世界。那是一个博大深邃的世界,也是他东渐自尊绝对不敢轻易藐视的世界。
对眼前的这个不祥之物,东渐自尊同样也充满了敬畏,因此他不敢贸然出击。
此时的礁石丛林间寂静得可怕。
那东西依旧静静地浸在海水中一动不动。
而冷露此时却从浅梦中醒了过来。她睁开秀目,在幽暗的光线里看见眼前礁石耸恃参差嵯峨,似乎到了另一个陌生世界。
冷露将头伸出船窗,对站在船头一动不动的东渐自尊轻声问道:“老前辈,我们这是到了哪儿了?”
东渐自尊背对着冷露,头也不回地说:“在海上。我们可能迷路了。我正在找路。”
冷露哦了一声,复又安静地坐在船窗里不出声了。
此时水底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音频低沉,但动人心魄。
冷露对这种声音极其敏感,她站起身,望着幽深的水底问:“老前辈,是什么声音在响?”
东渐自尊轻描淡写地说:“是海底的那些大型动物在说话。”
冷露说:“海底的动物也会说话吗?”
“会。你不知道海底的这些动物有多大呢!”
冷露又不作声了,她依旧安静地坐在了船窗边。而东渐自尊却是越来越紧张。
那东西似乎在轻轻地动了!
东渐自尊慢慢警惕地躬身去抓船头的木浆。他已经打定了注意,只要那东西一旦发起进攻,他便挥浆行舟,用他逝水飞舟的法力冲出这礁石阵。
凭他东渐自尊现在的道行,他完全可以在眨眼之间将水面激出几十丈高的巨澜,然后涉浪飞度。
那东西果然在动了,只见一股强大的水柱突然从水底冲天而起,与此同时,那庞大的象巨礁一样的东西也在水下剧烈地翻身而动,礁石丛林里立时水涌浪翻,整个礁石丛林开始摇晃颤动起来,大有天摇地旋石破天惊之势。
东渐自尊的这一叶扁舟真就如同一片树叶般随着这陡然间的巨大水势强烈地摇晃颠簸。
冷露本就不谙水性,这突如其来的摇晃使她把持不住,几乎要从船窗内跌入水中。
东渐自尊大叫了一声:“姑娘小心。”
话音落处,已然操浆在手,大叫一声:“起”。
随着“起”声落处,只见舟随水起,礁石丛林中的海水立刻如潮涌般飞涨抬升,大有要将礁石丛林顷刻之间淹没倾覆的态势。
东渐自尊刚欲挥浆飞舟随水势而去,那庞然大物此刻终于露出狰狞面目。
只见它庞大的身躯陡然间从水中矗身而立,恰如一座山似的突然间黑乎乎地耸立在东渐自尊和冷露面前,形状极其恐怖,一张巨大的血盆大口极其凶残地张开,涌起的潮水朝其巨口之内倒灌而入。
东渐自尊的一叶扁舟也跟着往那张血腥的巨口内陷落。
东渐自尊一看情势不妙,急挥木浆,一道青光自浆端划出,这便是东渐自尊的看家功夫“击水千里”。
东渐自尊欲将小舟一浆划出千里之外,彻底从这怪物的口中挣脱出来。
哪知这怪物的身躯虽然极其庞大,但动作和反应却是出人意料的敏捷。只见一条巨型的尾巴从水下惊涛拍岸般地卷起,带起一股狂潮朝东渐自尊划出的青光劈头盖脸而下,那道青光瞬间被淹没于巨大的水势之中。
在船窗里的冷露哪儿经受得住如此巨大的摇晃和颠簸,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翻江倒海地恶心难受,一时间收势不住,从船窗内飞坠而落。
东渐自尊一见大叫一声:“糟糕。”急欲飞身去救,已然不及。冷露纤巧的影子如一叶飘萍般往水里坠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