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山颤巍巍地站起身,出到茅屋外,在昏沉的黑暗中,果然看见一个披黑斗篷的人站在门外等着她。
在夜的暗光的影射下,那人脸色青灰,表情冷漠,见烈山出来,用极冷极硬的声音对烈山说:“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上路吧。”
烈山对那人产生了敬畏的心理,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就随着那人上路了。
一路之上那人并不和烈山说话,烈山只管在后面畏畏缩缩地跟着。
那人的脚程很快,走起路来卷挟着一股急急的夜风,烈山跟在后面有些力不从心。
此时也正是子夜时分,天空中有一两颗微弱的星辰。这一两颗子夜的星辰不但没有把深沉的夜照亮,反而将寂寞的夜映衬得更加荒凉。
烈山跟随那人行走的山径小路非常的崎岖不平。脚下深浅不一的烈山越来越觉得行走吃力。她开始气喘吁吁呼吸不畅起来。
那人并不理会跟在身后的烈山,只管急走快行。陌路相逢的两个陌生人是不会有相扶并携的情分的。
也不知在漆黑崎岖的山路上行走了多久。当他们从一处悬崖峭壁间转出来的时候,一条沧茫的大江横亘在面前。
深浸在夜色中的江水波平浪伏,没有一点汹涌湍急之势,整个江面在黑暗深沉的背景下显得平静开阔。茫茫的雾气把江面笼罩,江面上透出浓浓的神秘气息。
那人在江边停住了步伐,烈山也终于可以在后面息一口气了。
突然,从江面上传来一阵铮铮的琴声。一盏孤灯在江心时隐时现忽明忽灭。尽管是极其微弱暗淡的灯火,但却给死气沉沉的江面陡然间带来了无限的生气。
如此深沉的夜里是谁会在江面上挥浆行舟,拂弦撩琴?
正当烈山和那人惊异之时,又有苍凉的歌声从江面上隐约传来:
今兮何兮
水势苍茫
情兮魂兮
归卧故乡
有梦泽之国兮浩浩汪洋
有临水行舟兮我心惶惶
归兮魂兮
舟行千水我往他乡
归兮魂兮
水逝东驻我心勿伤。。。。。。
引领烈山的那人突然用极冷极硬的声音朝江面上喊到:“东渐至尊,你真的要挡住我们的去路吗?”
江面上的歌声嘎然而止。一个浑厚雄迈的声音从浓厚的雾气中传来:“不,不是我要挡住你们的去路。是这条大江要挡住你们的去路。没有舟载,难以涉水,没有桥送,怎可过江啊?凌霄使者,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也悟不出来吗?”
那人又朝江面上喊道:“你休在那儿绕嘴贫舌,只要你让出江面,我们自会过去。”
那声音又从江面传来:“江面我可以让给你们,可你知道这江面有多宽吗?你知道这么宽的江面淹死过多少人吗?”
“你休得在那儿一派胡言!你只管让路,我们好过去!”
江面上此时没有了回声。
在江心里的一条小船上,果然站立着一个美冉如雪的老者。此时他没有再回答岸上人的话,而是站在船头不紧不慢地摇着浆。小船在江面上安静舒缓的行走着。在船舱的里面,倚窗而坐了一个绝色女子。
这女子正是从浣花涧出来的冷露。此时的冷露面色忧郁的望着黑茫茫的江面出神。
老者对冷露说道:“姑娘,有老汉给你摇浆撑船,你只管在舱里睡一觉吧。”
冷露似没有听见老者的话,仍望着黑沉沉的江面。她的手搭放在身旁的古琴上,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是岸上的人打断了她与老者相和的琴声。
这时岸边再度传来那人的喊声,请问东渐至尊还在江面之上吗?
老者仍不理会岸上的人。他仍对船舱里的冷露说:“我们不理他们。只要到了天亮他们过不了江,他们就再也过不去啦!”
冷露这时说:“你还是让他们过去吧。他们赶路赶得那么急,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你不要耽误了人家才好。”
老头摇头说道:“姑娘果然是菩萨心肠啊,难怪心里有那么多的委屈那么多的不快乐。哎,至善若水偏遇浊流,这世道,不该啊!不过姑娘此言差亦,这两人是过不得这条江的。一旦这两人过了这条江,也许这世道又要变成另外的模样。”
“为什么呢,老人家?”
“我就是告诉你,你现在也是不会明白的。你是身在幽谷之人,不懂外间之事。你还是睡一会儿觉吧,姑娘。”
冷露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也就不再说话了。
此时岸边的烈山在黑暗的空气中狠狠地四下嗅了嗅,似乎有什么特殊的气息在吸引着她。
她自言自语地说:“什么花呀,那么暗香袭人?恩,我知道了,她一定就在附近。”
“谁在附近?”凌霄使者问烈山道。
“一如的弟子冷露就在这附近。只有在她的身上才会有这种奇异的暗香。”烈山说。
“难怪江面上会有琴声传来,原来是她在给东渐自尊抚琴相和。这个老家伙,倒还风雅得很啊!”凌霄使者说道。
烈山说:“听说这东渐自尊一日之间可以击水千里,今夜怎会在这黑茫茫的江面驻舟放歌?”
凌霄使者冷笑道:“他是要用这条大江将我们的去路阻隔。这个远在东海之滨放浪形骸的家伙,今夜怎么会跑到这儿来惹事生非呢?”
烈山说道:“你是说他是在故意为难我们吗。”
“难道你还没有从他的话里听出言外之意?”凌霄使者冷声道。凌霄使者似乎对烈山一直没有好感,对烈山说话总是冷语相向。烈山也感觉出了这一点。
“那我们该如何过江?”烈山问到。
“有东渐至尊横亘在江面上,我们还过得了这条江吗?”凌霄使者极不耐烦地说。
“为什么我们就会过不了这条江呢?”烈山依旧不知好歹地问?
“难道你不知道这东渐至尊法力无边,一浆可以把江面划出三千里之阔。你说我们今夜还过得了这条江吗?”凌霄使者用讥讽的口气对烈山说道。
烈山不由对自己的孤陋寡闻暗觉脸红,也就不再作声。
凌霄使者望着黑沉沉的江面出了一会儿神,然后回过头对呆立一旁的烈山说:“有个办法倒可以一试。”
“什么办法?”烈山问。
凌霄使者走到烈山跟前,朝烈山耳语道:“一如的弟子不是在东渐至尊的船上吗?我们可以挟持一如的弟子迫使东渐至尊就范。”
烈山稍显迟疑地说道:“这行吗?若让一如知道了,我们会惹下*烦的。在浣花涧里的时候他就警告过我们了。”
凌霄使者道:“为今之计只有这样。不然我们怎么过江?若天亮之前我们过不了江,我们就没有机会过去了。到时候隐灵太岁发起怒来,你我都会吃不消的。”
烈山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仍迟疑地道:“这真的能行吗?”
“怎么不行?难道你真的要等到隐灵太岁发怒不成?”凌霄使者沉声说道。一提到隐灵太岁,烈山的心里就会打一个激灵。她太威服于隐灵太岁了。
烈山只好一狠心说道:“你要我怎么做?”
凌霄使者对烈山耳语道:“你不是认识一如的弟子吗?你只要把她从东渐至尊的船上骗到岸上来。我自会有办法。”
烈山在内心里自己给自己鼓了鼓劲,然后朝江面喊道:“是冷露姑娘在船上吗?我老婆子有话对你说。”
船舱里的冷露听到烈山的喊声,不由坐直了身子。东渐至尊在船头说道:“姑娘别听她的。”
烈山的喊声仍从岸上传来:“冷露姑娘你在听吗?你到岸上来吧。我老婆子可以带你去找你要找的人。你听见了吗?”
听了烈山的话,冷露在东渐至尊毫无防范的情况下突然从船舱里展身飞出,几个起落便往江边飘去,那阿那多姿的白色身影在黑色的江面上显得非常的优美。
东渐至尊暗呼一声糟糕,来不及阻止,冷露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黑茫茫的江面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