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长留一向对这种美色没什么抵抗力,也就听话的低头,微凉的鼻尖贴在那温热的手腕上,轻轻的嗅了一下。
妖孽太子在肌肤相碰的瞬间几不可见的向后挪了挪,又在眨眼间重新回到了原地,眉目间神色未变,一向妖娆的笑容却多了那么两分不自在。
太子眨着那双风流的眸子,心中暗道:真是……明明想看对方不自在,现在却换成了他不自在,难道这就是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这是一种微凉、带着花香的味道,想必是用了不少鲜花制成的熏香,浅嗅令人心情舒畅,闻多了也不觉烦躁抑郁,嗅了这香气之后再嗅那毫无味道的空气,总让人觉得颇为扫兴。
“很配你的味道。”夜长留退了一步,凤眸弯弯的看着神色自如的妖孽太子,对方刚刚的怔忪虽然只有一瞬间,但离得那么近,她也是一清二楚的全部察觉,至于要不要说出对方司马昭的心思……瞥见对方连忙重新整理好了袖子,罢了,还是不要说了。
“多谢小皇叔夸赞,既然这么久还没有人找你我去见父皇,看来是父皇不想管了。那小皇叔是不是该马上履行伴读的义务呢?”妖孽太子兴致勃勃的邀请,心中则飞快的对父皇此刻的态度重新估计。
“走吧。”夜长留点了点头,很是贴心的注意着和对方保持着半米的距离。
明明被人触碰就会反射性的紧张,还偏要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两刻钟后,东宫书房内伺候着的宫女被全部赶出,只留夜长留和妖孽太子二人。
书房中间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南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东边便设着卧榻,拔步床上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的纱帐。
“伴读都要做什么?”更加肯定了皇后那里的寒酸是故意做给皇上看的,夜长留自顾自的在窗旁寻了贵妃榻靠着,虽然口中客客气气的问这话,手上从袖子里掏话本的动作可半点不慢,就算再没眼色的人,也该知道她不过是说说就算的。
偏偏太子那双漂亮的眼睛就像摆着好看一样,对夜长留的客气毫不谦让,敛了敛衣服坐在案后,拿起毛笔敲了敲干净的砚台:“还要劳烦小皇叔。”
“知道劳烦你不会自己来么?”夜长留无可奈何地把手中刚翻了两页的宝贝话本放下,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案前,动作生疏的拿起案上备着的墨条,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砚台底来回研磨。
“本宫不是很熟练……不过看起来小皇叔似乎……也不熟练啊。”苦笑着拾起因为夜长留用力过大、而被溅出的墨汁染透的一摞空白奏折,妖孽太子放弃了让夜长留做白工的打算:“您还是歇着去吧。”
“甚好甚好。”心不在焉的擦擦指尖染到的乌黑,夜长留自然无比的重新窝回了榻上,神情专注地开始一页页的度过时光。
很长一段时间,殿内的二人都没有做声。温柔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扰得榻上仙姿佚貌的女子不满的蹙了蹙眉头,默默地转过身靠着窗户坐着,不时扫一眼正在案后代批奏折的太子,唇角带着娴静的笑意,虽然依旧有点点光斑打扰,倒也不是不能容忍。
而案后那难得见个正经的妖孽也同样认真起来,时而肃穆时而摇头的翻着一张张的奏折,处理过的在案边码得整齐,殷红的朱砂沾在毛笔上,略作休息时方才想起屋内还有一人,他恍恍然的抬头望去,却见那捉摸不透的夜王像个孩子般随着书中内容情绪起落。
岁月静好,没有刀枪剑影,亦没有阴谋心计。
妖孽太子不自觉地凝了眸,直到手中占足了的朱砂轻轻的滴落在手下的奏折上才警醒过来,心思复杂的收回了目光,照旧埋头于案上半尺高的奏折间忙碌。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此刻的时光永远停留……而想留住那人,竟偏偏是骨血至亲,遥不可及的呢……
难道身在皇家,就真的注定永远孤独么……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早有宫人点了八宝琉璃灯进来,贵比千金的龙涎香从香炉中缓缓升起,透过薄薄的烟雾,那伏案工作的太子精致的眉眼模糊看不真切,平白添了两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榻上的女子则不厌其烦的翻着那薄薄的话本。
“……”放下最后一本批阅完成的奏折,太子慵懒的伸个懒腰,却忽然触及窗外早就黑暗了的天色,伸懒腰的动作就停在了半空,一双桃花眸猛地睁大,连忙转头去看榻上的女子,在瞥到对方纤细的身影后才奇怪的放下心来。
抛开那些莫明的情绪,太子慢悠悠的走到夜长留面前,干脆利落的抽掉她手中的话本。
“太子殿下舍得给口饭吃了?”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夜长留很快眯起凤眸,语带笑意的对变相饿肚子的事情表现了不满,在看到太子有些尴尬的神色后,火上浇油道:“我知道自己这伴读做的是不太称职,本来就没有工钱,现在连饭都不供了么?”
“本宫一时忙忘了,小皇叔大人大量,实在是本宫的疏忽。”樱花般的唇向上勾起,太子拍手叫人传膳,自顾自的在夜长留脚下寻了块地方坐了,自言自语的叹道:“自从父皇龙体欠安,这奏折就如流水般送了大部分来东宫,军机之类重要的才送到父皇案上。本来分担芝麻小事的右丞相是二弟那边的人,这几日也称病不朝,连县官的奏折都堆到了本宫案上,数不胜数的人准备抓本宫的把柄,若是一张没有处理,都会被冠上个玩忽职守、难堪大任的名声。”
“看来太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夜长留起身换了个姿势,和太子并肩坐着,借着灯光侧首看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不过这也算是公平,想必当今皇上也是这么过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