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的贺礼非常寒酸,怎么说都不像是参加自己学生婚礼的样子,倒像极走亲戚,牛车还是几年前的那辆牛车,魏通也没有变,变得只是魏征慢慢佝偻的肩膀。
魏通前面牵着牛,魏征徒步跟在牛车的右面。二人出来的早,寂静的街道上只有牛蹄子踏在石板上的塔塔声。
转过几处街角,便来到了朱雀大街,朱雀大街上的人稍微多一些,魏征的牛车隐没在人流里便消失不见。
玄武门的兵士正在盘查过往的车辆,排队的人不是很多,魏通想要直接过去,被魏征制止住,等一下不打紧。
突然后面传来轰隆隆的车马声,一队华丽的马车快速的驶来,足足能有二十辆,车上拉着的都是贺仪之物,远远的便喊起来:“前面的各位给咱们让让,咱们去参加婚礼,总要拿个头筹啊。”
所有人听到喊声,都自觉的躲到一边,给车队让路,魏征让魏通也把牛车牵到一边。魏通不乐意的使劲给了老牛一鞭子,魏征斥责道:“些许小事,何必动气,那牛又怎么惹到了你,它已经够老了。”
魏通赶紧道歉,用手轻轻抚摸鞭打牛的地方。马车上的车夫驾驭车马的功夫的确了得,堪堪能过一辆车的路,竟被他快速的驶过。
突然车里有人喊道:“停车,停车,退回去,退回去。”
车夫问道:“郎君,咱们不抢头筹了?”
车里人骂道:“抢枪抢,抢你个大头鬼,头筹已经没有了,快退回去。”
人们看着这个奇怪的车队,都投来好奇的目光,既然人家兵士没有检查,就过去得了呗,还回来干什么。
只见车队退到人们队伍的后面,老老实实的排起了队。车里喊话的人急忙从车里跳下来,跑到魏征的车前,躬身施礼道:“小子无礼,扰了魏相,还请责罚。”
魏征看看车上的家徽,知道这是临海驸马府的车子,问道:“也是去小智那里?”
那人不敢起身,依然弓着身子回道:“是,昨日和处默他们打赌,看谁先到,后道的罚酒三十杯,所以才有刚才的鲁莽,小子下次不敢了。”
魏征淡淡的道:“起来吧,年轻人是应该有些朝气的,驸马不去吗?”
“家父派小子前去送贺仪,父亲和母亲就不去了。”
“对了,你是老几?”
“回相爷,小子行五,大伙都喊裴老五。”
“嗯,你且先去吧,不要等我,我的牛车慢。”
“不急,估计处默哥哥他们已经到了,小子也不差这一时。”
此时,正好盘查到了魏征这里,这时的盘查已经不像是从前的每一个人都要查验,都是采取概率检查,或者是看到可疑的才会仔细查验一番,兵士虽然不认识魏征,但是见到刚刚跑过去的华丽车队又跑回来等着这个普通的老人,就知道这人不是看着那么简单,一摆手说道:“走吧,后边又有车队过来了。”
裴老五也听见了车队的马蹄声,远远的看不清楚是谁,就跟着魏征的牛车慢慢的在后面走。
魏征不坐车,他也不敢上车,他不上车,所有的车夫都下车牵着马走。裴老五可不敢邀请魏征去做自己的车,只好一步一步的跟着。
后面的车队很快的就赶上来,并且超过了过去,还喊道:“裴老五,你的瘪三,有车不做,你在晾蹄子呐。”
那人刚刚喊完,窟通就从车上掉下来,车夫见主子掉下来了,赶紧停车,却见主子连滚带爬的跪在一个老头身前,瑟瑟发抖。
催士基不敢说话,自己家的事自己知道,先前因为退役士兵的事已经被舅公好好的训一顿了,以后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了。何况刚刚自己的癖性让当朝相爷看见了,让舅公知道了,还不扒了自己的皮。
魏征道:“起来吧,少年人要持重,不可轻浮。”
催士基点头如捣蒜道:“小子知道了,小子知道了,下次不敢了。”说完退守一旁,也跟着魏征在后面走。
程咬金,秦琼,尉迟恭和牛进达都是在最后赶上来的,见到魏征领着一帮小小子慢慢的走,也不好多说什么,这个曾经拜过把子的大哥,他最是清楚,执拗的像头牛,无法,四个老家伙也只能陪着魏征散步了。
车队已经排出去了十里,长安城里还有马车没出来,早就有人过去报了信,魏相在前边走呢,四个老国公都在陪着,千万别惹不自在啊。
太子的贺仪车队从西北门出去的,太子身体不适,来不了,只给了十车的礼物。算是一点心意吧。
独孤修法坐在车里着急的不停看前方,自己虽然只带来三车礼物,可是已经是千里送鹅毛的情谊了,论道女儿的大婚,他这个做父亲的不来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王氏躺在车里,晕车的厉害,如果再行走两天,估计命都要交代这里了。
同样着急的还有从辽州赶过来的高心的母亲丽娘,已经在路上颠簸了半个月了,总算是到了长安城了,眼见着就能见到女儿了,却被长长的车队挡住去路。芍药打听到这些车队都是去参加娘子和郎君的婚礼的,丽娘一听,笑得眼睛都快没有了,老爷也能来看看多好啊,咱们的女儿出嫁的是多么的风光。
李泰和高阳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来回的晃悠,眼前都被红色覆盖了,树上挂着一条条的红布条,说是许愿树,挂一条红布就可以许一个愿望,幼稚,如果那样就可以的话,满天下都会变成红色了。
“真是寒酸,连一个送礼的人都没有,太阳已经好高了。”
李泰听着高阳的话,微微一笑道:“老师根本就不是在乎这些的人,如果想,全长安的人都会来。”
“吹牛,那个懒蛤蟆就会蛊惑人心。”
“如果平时的话,母后是会来的,可是母后又要生产了,挺着大肚子出来不方便。”
高阳陷入沉思道:“为何你不出去看看呢?”
“母后让我小心点,老师也让我小心点,等会吃饭的时候再出去吧。”
“你不用准备点贺礼吗?”
“都说了,老师不在乎那种东西。”
“可是我总觉得应该送点什么啊,什么都不拿的话,一会也不好意思去吃饭啊。”
“对了,我跟老师说你喜欢看烟花,他昨晚和我说,以后的烟花生产和销售都给你了,技术人员也给你带着,这下开心了吧?”
高阳突然哭起来,李泰调侃道:“不用激动成这样吧,那也挣不了几个钱,都得让你自己放了。”
高阳听到这话哭得更是激烈,说道:“他给我这个有什么用,难道让我自己天天看着烟花发呆吗,难道不应该是两个相爱的人一起坐在河边看烟花吗?你告诉他,我不要他可怜我,什么破烟花,没有人,那又有什么意义。”
说完哭着转身跑了,李泰伸手要拉,又慢慢放下来,叹道:“何苦啊。”
不一会,高阳又慢慢的走回来,对李泰喊道:“刚才你为什么不拉住我?”
“太胖了,怕拉不住。”
“你说我胖?”
“我说我太胖了,对了,怎么又回来了?”
“没地方去,只好回来了。”
李泰笑道:“好了,感情这种事总是需要水到渠成的,慢慢来。说不定会有收获。”
高阳蹲在李泰身边高兴的问道:“你是说,我和唐玄智还有机会?”
“不是,我是说你和房二慢慢会培养出来感情的。”
高阳一甩手,站起来:“都说了,别再提他,不过我想好了,我不会放弃的,一会咱们下去给他撑撑场面吧,都没有几个人来。平时小智对他们多好。”
“哎,打住,小智不是你应该叫的。”
“我就叫,就叫,还管的着人家叫他什么,呀,快看,有人来了,还有车队,哇,这么长的车队,还是第一次见啊。”高阳张大了嘴巴惊呼道:“那是多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