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山并不高,只不过因为阴气太重,所以很少有人会去,特别是在这样无风无星的深夜里。
山顶上绑着四根粗糙的石柱,一个大腹便便的妇人正被四肢伸展野兽一般的绑在上面。
在她的头顶,月亮不但圆如银盘,更亮得似深夜中的太阳一般让人不愿久望。
“救……命!”妇人无力的呻吟着,她的喉咙已经喊得沙哑,在这偏僻的山顶上,根本不会有人来救她。
在她身边唯一的两个人,正跪在地上,望着天上的月亮口中不断念叨着奇怪的语言。
妇人听不懂,她更不愿意去听,因为那声音让她很不舒服。
只不过,自己被绑在这里,无论是闭上双眼,还是如何拼命的不去想,那些声音却始终传入自己的双耳。
“咳——”其中一个俯下身子,一口鲜血猛的吐了出来洒在了地上。
另一个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不停的念着。
那真是世上最令人烦躁的声音。
妇人此刻终于相信这是一种酷刑,一种会将自己活活折磨至死的酷刑。
他们的声音便像数不清的利刃,不断从耳中进去,刺伤自己本内的一切。
妇人痛苦的嚎叫着,发出沙哑而残破的声音,混合着两个人的声音一起传遍整个山头。
忽然,她停了下来,瞪大了又眼吃惊的望着头顶上的月亮。
那月亮居然好似已经活了,而且……它在不断的向自己接近着。
是错觉?妇人拼命摇晃着脑袋,但因为身体被束缚,根本无法摆出多大的力道来。
那月亮,在眼前竟然越来越大,银光闪闪的好似要从天下落下来砸在自己身上一样。
妇人不在叫了,她被眼前这奇异的一幕给惊住了。
而身边那两个,却接连不断的吐着鲜血,他们仍没有停,似乎那声音对他们来说,同样是一道催命符,会将他们的生命一点一滴的带走。
但他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们仍在继续。
妇人的双眼越睁越大,不可思议之事正在发生,那月亮上面,居然慢慢凝聚起两个古怪的绿色雾气。
那些绿色雾气很淡,似雾,却又更像会蛹动的虫子一样。
渐渐的,它们居然凝聚成了人形。
那是两个人的形状,全身上下仍在不停的扭动着,看不清楚面目,只能依稀看到简单的五官轮廓而已。
妇人忽然惊觉了什么似的,低下头,望了眼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
“不……别过来……”妇人怪叫着,两人绿色的雾人猛的自空中冲向了自己。
在她的身边,那两个念咒的人早已经死去,如两滩恶臭的烂泥一般堆在一旁……
孔义冷笑一声,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十分僵硬:“不知我应该如何称呼你?是天儿?还是欧阳……剑神?”
“剑神?到底我与剑神有什么关系。我是谁?难道我不是剑神的传人?”欧阳天皱着眉头,一连窜的问题脱口而出。
他问得是如此直接,向对手提问绝非智者所为,但那个问题实在困扰了他太久太久。
在独自一人的那段日子里,脑中总是不断的闪现出奇怪的画面来。有时是妖怪,有时是从未见过的剑宗弟子,还有时会是一些奇怪的剑法心得。
那些剑法心得每一次在心底浮现出来,自己的修为便会突飞猛进。但在同一时刻,他对自己却变得越来越混乱。
“你是谁?你自然是应是之人!”孔义冷笑着,体内金光一闪,数不清的灵剑向对方直射了过去。
“叮……”欧阳天的体内同样射出灵剑来抵挡。
康秀忍不住骂道:“想不到一代宗师居然也这么卑鄙!故意让欧阳天的思绪更乱!”
“他若不如此,一代宗师便早该是于平了!”玄月不知何时又来到他身边。
二人身后几丈远的地方,其他门派中人才勉强敢站在那里观望。
不仅对孔义,此时对身为孔义妹妹的玄月同样有着莫名的恐惧。
“你真是他妹妹?”康秀好奇的问。
玄月冷哼一声,目光投放向远处:“对你来说,另一个女人才最重要吧!”
“轰……”灵剑相撞在一处,发出巨大的震动,好似整座天雷山都要因此而晃动起来一般。
公孙战的气息已平复了许多,与康秀、玄月两个相比,他们与激斗之处相距的更近,灵压袭来,衣服居然都跟着破裂开来,好似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破一样。
“爹……”公孙候小心的问道。
天雷从天而降,之所以势不可挡,是因为它从未退过。也根本不知道何为后退。
公孙战长叹一声,轻轻挥了下手臂:“我们退一退,不然一会便要被剑气刮伤了!”
公孙候看得出来,那一刻,天雷帮主,真的已经老了。
众人越退越远,场内二人却斗得越加厉害。
每一只灵剑,威力都足以穿透整座天雷山,而这两个人,居然不断的施放着多不胜数的这样的灵剑出来。
他们的灵剑相撞在一起,互相抵消,折断的则旋转着斜飞向天,好似不断绽放的光花一般。
“叮——”一声清脆的低吟入耳,久久不能散去。
两人亦随着这声长啸同时停了下来,孔义的胸前,一道血痕斜着划下来,很快的,血便渗出皮肤,沾染在锦服之上。
而孔义的剑,此时却正插在欧阳天的胸前。
“这不可能……”玄月惊道:“欧阳天怎么会输,主人是要他亲手杀了孔义的!”
“或许智通天只是想让孔义惹起公愤来吧!”康秀笑道:“那家伙才不会在乎谁死在谁的手上。他定是要孔义在天下人面前先败于天雷帮主再杀了欧阳天,这样他便会沦为魔头,便是剑宗的弟子亦不会再听命于这个杀了剑神传人的家伙。”
玄月摇了摇头,智通天的心中在想些什么,除了他自己之外,根本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这感觉……好熟悉!”欧阳天瞪大了眼睛,好似根本未觉得疼痛一般,双眼中满是迷惑与不解。
“你不会便这么容易死掉的!”孔义笑着:“但我的仙气已锁住了你的任督二脉,只要我用灵压镇住,你便会与那智通天当年一样,永世不得超生。”
“我……到底是谁?”欧阳天问道,短短五个字,好似用尽了身上全部的气力。
孔义笑道:“我是剑宗宗主!而你……只是一个叛徒罢了。”
剑抽出来,血花飞贱而出,欧阳天的身体仍然僵硬的立在那里,只是那双眼,似乎开始渐渐失去光泽……
展红绡动了,此时的情形,根本不用多想,第一个要攻击的对手,一定是龟天玉。
众人中,此时以她的灵力最弱,而且她是幻术高手,若是待她恢复过来之后,自己极有可能会处于下风。
她想得到,其他人同样想像得出。
扬雨怪吼一声,蜷起身体,居然将身体当成了武器从天上向她直砸下去。
“砰——”整个人都砸进了地面,沙石横飞之下,却正好挡在了展红绡与龟天玉身前。
“动手!”百赖行大吼一声,抽刀向对方砍去。
他同样看出了关键所在。
刚刚为了救他们,龟天玉浪费了太多的灵力。
只要她恢复过来,再施展出幻术,他们便是不逼出展红绡最后两个灵锥,亦同样有机会杀了她。
这样的对手,一定要越早除去越好,她活着,会是自己永远最担心的事情。
百赖行从左,张子扬亦手持灵剑从右面围了过去。
师少千同样飞身跃起,抢过之前扬雨的位置攻了过去。
三人同时攻了过来,展红绡小心的观望着。
她最担心的是赵斩,对方的金光很快,只怕有可能会追得上自己的身法。直到此刻她才忽然明白过来,自己纵然再精于计算,当对手的速度太快时,亦是无济于事的。
在刹那之间,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想出最佳的对敌之策。
百赖行的刀气最先攻到,然后是张子扬的灵剑,最后才是师少千猛的砍下去,灵剑重重的砸入地面中。
虚影一闪,对方消失在眼前。
一切早在预料之中,展红绡的身影刚在空中现身,孔苑的灵剑已经穿体而过。
然后,她又出现在另一处地方。
孔苑不断射出灵剑,师少千与张子扬此时亦反应过来,不再硬追,而放出来灵剑追击对方。
展红绡并非不能还手,只不过她还顾忌着赵斩所以不敢轻易出手。
因为出手的一刹那,自己的离水行空很容易因为现出破绽而被对方的金光伤到。
展红绡只是不断的闪着。一时间天空中尽是展红绡的身影,晃了一阵之后消失,然后很快的,又出现在另一处地方。
“不好——”扬雨此时刚从地面钻出来,忍不住惊叫起来。
“她的目标是……”百赖行还未说完,展红绡已向着龟天玉冲了过去。
离水行空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方向。
张子扬向她学艺时便已经知道这一点了。但是他错了。
或许是展红绡另留了一手后招,又或者是只有创出这门功法的她才能做得到。
从一开始,展红绡便利用离水行空不断让自己接近龟天玉。
她,仍然是最重要的目标。
“混帐!”赵斩皱起了眉头。
与展红绡料想的一样,他一直没有出手,便是在等最佳时机用金光给对方致命一击。
但没有想到展红绡却还是找出了他们的破绽,她的身体横在龟天玉与他之间,若是此时射出金光,对方离水行空一出,一定反而会先伤到龟天玉。
但自己不出手,此时便再没有谁可以救得了龟天玉了。
“咔……”龟天玉惨叫着连翻了几翻摔向远处。
但是她很快的便直起了身子,虽然面色惨白,额头冒汗,却仍能说出话来:“我没事,放心!”
“又一个不怕死的!”展红绡转过身去,一脸的怒意望向来人。
她刚刚已快要成功了。只要杀了龟天玉,再对其他逐个击破,纵算自己会受伤,亦未必不能成功。
但没想到,在出手的一刹那,龟天玉居然移开了大半个身子,那一掌,只能勉强打断了对方的臂骨而已。
“见过娘娘!”张恩躬起身子小心的施礼道。
“你们很想我死是吗?”展红绡脸上抽动了几下:“既然如此,便遂了你们的心愿又如何……”
“你要快些才行!”赵斩向身边的龟天玉道。
龟天玉叹了口气:“娘娘的真元之力太强,对她用一次幻术,只怕一个月内都无法恢复过来。”
“看来我们有难了……”赵斩叹息着。
远处,展红绡手臂上的又一个灵锥被逼出了体外。